姬鳴鷗沒有什麽女士優先的想法,大刀闊斧的拿著一根箭矢到紅線前站定。左腳在前,右腳微退半步稍稍彎曲,眯著眼算準了之後,右手便將手中那支竹箭猛的一擲。


    沒有太多花哨的動作,竹箭在空中迅速的破空而去,劃出一道準確的弧線,空心命中壺口。


    “漂亮!”幾名勳貴轟然叫好道。


    氣氛被這驚豔一擲完全炒熱了起來,姬鳴鷗收獲了不少讚賞的目光和掌聲。


    “小猴子這手倒是耍得不錯。”姬太後樂嗬嗬道。


    秦天被氣氛刺激到,拍得雙手通紅。秦菂則是不屑的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暗道咱家哥哥真是沒出息,光喜歡這些小孩子的把戲。轉臉自己又黏糊糊的坐在秦相柳的腿上,吃著他隨手剝的杏仁兒。


    “總算沒丟護國公府的臉。”姬鳳嬌唿了口氣道。


    “大姐,三弟可沒你想的那樣不長進。他可比之前懂事多了。”姬水柔難得幫姬鳴鷗說了句好話。眼睛卻挑釁似的盯著高台子上的蘇青珃。


    “小公爺果然厲害!”蘇青珃亦是笑著讚道。光是這一手,就知道姬鳴鷗果然是此道高手。


    “那是自然!小爺厲害的本事還多著呢!”姬鳴鷗可不知道什麽叫謙虛,昂著下巴道:“該你了,可別一支箭都投不中。對手要是太弱,不止觀眾沒看頭,小爺就是贏也贏得沒意思。”


    “那,小女子就盡量多投進幾支,不讓小公爺失望了。”蘇青珃淺淺笑著,隨手拿了支竹箭在紅線前站定。


    “到底是女兒家家的,怕是第一次玩投壺吧?”一名勳貴看著蘇青珃手生的動作笑道。


    “她那是什麽站姿,這樣站丟得準嗎?”雙腳居然並攏站著。不止不好發力,也極容易丟偏。


    “嗬嗬,人家都說是來義演了。難不成諸位還真期盼看到什麽勢均力敵的比試不成。”又一個聲音笑道。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似乎覺得第一場的勝負已定。


    蘇青珃像是斯文的大家閨秀般。雙腳並攏的站在紅線後。沒擺弓步,沒挽袖子,將竹箭從頭到尾摸了一遍之後,又一個勁兒的盯著九尺之外的銅壺看,像是要把它看出一朵花兒來。拿著竹箭的樣子像是捏著筆管子,那架勢不像投壺,倒像是構思著寫首春怨閨思的詩詞。


    “嗤!”姬鳴鷗隻往她瞥了一眼,就嗤笑著將頭扭開。懶得再看。大爺般悠悠閑閑的翹著二郎腿坐在高台邊的椅子上。


    “我說你倒是快投啊,一個勁兒的看什麽看!”姬鳴鷗話還沒衝出口,就見蘇青珃終於手一抬,將手中的竹箭丟了出去。


    那支箭輕飄飄的一路打著擺子晃蕩,好像隨時都會掉下去。眾人看著那支箭顫巍巍的樣子,皆是為蘇青珃捏了把冷汗。


    “鐺!”一聲脆響。


    眾人心下道:“果然沒中!”


    誰知那竹箭在壺口邊緣反彈之下,又往空中拔高兩寸,沒有落地,反而豎得直了些,往窄小的壺口插了下去。


    眾人屏著唿息。大氣都不敢出,像是生怕驚了這支在壺口晃蕩的竹箭。


    “鐺鐺鐺鐺”響聲越來越密,竹箭在壺口兩端磕磕碰碰幾迴之後。終於艱難萬分的停了下來。


    “中了!”


    不過是簡單的投壺,眾人卻看得心驚肉跳。不少人猛的眨了眨眼睛,待看到兩隻銅壺都插著一支竹箭時,才敢相信蘇青珃是真的投中了。


    “這姑娘還真是好運氣。”一時間眾人心頭齊齊閃過這句話。


    秦菂也是瞪著一雙大眼睛,一時之間甚至忘了吃東西。直到蘇青珃投出的竹箭順利入壺之後,才拍了拍小胸脯,放下心來。


    秦相柳的麵上卻毫無驚訝之色,那雙盈著笑意的眼睛看見蘇青珃捂著唇作出一臉興奮和不敢置信的樣子時,眼中的笑意愈濃。


    “小丫頭。又在捉弄人。”若是將心中所想的話說出來,聲音隻怕是讓人酥酥麻麻心醉的寵溺和溫柔。


    姬鳴鷗張了張嘴。憋出句“算你走運!”後又利落的拿了支箭站定。


    瞄準,投擲。毫無懸念的命中!


    這次眾人的叫好聲卻是減弱不少,反而不少人把目光投到蘇青珃的身上,想要看看這一次她是否還能一如既往的好運。


    姬鳴鷗的投壺本領高強,人人皆知。在一場幾乎沒有懸念的比試中,千篇一律漂亮的命中壺心,自然沒有多少看頭。人們總是對新奇有趣的東西,更感興趣。


    蘇青珃依舊是邁著大家閨秀的步子,不緊不慢的站定。這次卻沒有左思右想,或者盯著銅壺看。而是雙手合十,像上香般將竹箭夾在掌中,閉著眼睛口中默念著什麽東西。


    “王叔,這就是你常說的臨時抱佛腳嗎?”秦菂脆生生的向秦相柳問道。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秦相柳忍笑道。


    “佛祖爺爺,可一定要保佑青姐姐這一次也投中啊!拜托了!”沒想到秦菂居然當真像模像樣的合攏著小手掌,也幫忙出力著一起抱佛腳。


    姬太後看著孫女可愛的樣子笑了笑,一眾勳貴亦是朝小公主善意的笑了笑。不過眾人心中的心思卻是相同,不認為同樣的好運會再次降臨在蘇青珃身上。臨時抱佛腳,真以為佛祖有這麽靈驗?


    蘇青珃的聲音很低,念得也很快,二樓的看客隻看得到她的嘴在動,卻聽不到半點聲音。姬鳴鷗卻隻覺得嗡嗡嗡的聲響吵得耳朵疼。


    忍不住開著嗓子喝道:“我說你要投就投,念念念,念叨個什麽勁兒!”


    蘇青珃似乎沒有料到姬鳴鷗突然出聲,似乎受了些驚嚇,手一抖便將手中的竹箭拋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驚嚇的緣故,這次竹箭拋出的力道比上次要大,在空中穩穩當當沒有半點搖晃,就這麽直接劃了個漂亮的弧線朝銅壺落去。


    蘇青珃微張著小嘴,似乎還沒有從驚嚇中迴過神來,便聽到“噗”的一聲輕響。


    二樓的眾人全部目瞪口呆,死死的盯著那隻銅壺。


    “菩薩……顯靈了?”不知道是哪個家夥,木愣愣的開口道。


    兩隻相隔不過一丈大小高矮完全的銅壺,每隻的壺口中都露出兩支竹箭來,仿佛照鏡子似的一般無二。


    “耶!”秦菂拍手叫道,小臉蛋上笑開了花。轉過頭對著秦相柳急急道:“佛祖爺爺,佛祖爺爺,真的聽到菂兒說的話了!”


    “嗯!”秦相柳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都是菂兒的功勞!”


    二樓有幾個心思深些的勳貴卻是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將目光落到蘇青珃的身上。心中升起一絲狐疑,有些懷疑這究竟是不是純粹的運氣。


    姬鳴鷗深吸了口氣,麵頰抽了抽,悶了口氣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如果對方是光明正大投進去的高手,他反倒不會覺得這麽憋屈。


    “有本事你就讓你那菩薩保佑,讓你第三支箭也投進去!”姬鳴鷗刷的站起身來,帶著些挑釁道。


    “那就借小公爺吉言了!”蘇青珃笑了笑道:“說不定佛祖和菩薩正是被咱們的善心感動,也想多救些受災的災民。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就算話說得再漂亮,當蘇青珃手中的第三支箭真以如有神助的姿態射入壺口之時,卻再沒人認為她是僥幸,也沒人相信什麽菩薩保佑的鬼話。


    “嘶,看走眼了!”梁國公仿佛牙疼般抽了口冷氣,坐直了身子。一直悠閑的心態不由變得緊繃起來,開始有些後悔下了重注到姬鳴鷗的身上。兩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大風刮來的!


    “國公慌什麽,還有兩支箭,勝負還未分呢!”西門候世子麵色從容的笑道。


    “格老子的,你西門家財雄勢大,輸了也不打緊。我們梁家餘糧可不多,吃不下這個虧!”梁國公一身匪氣道。他已年過五十,年輕時就是個渾人,好麵子又小心眼。若真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兩萬兩,非得心疼氣悶得大半年都愁眉不展。


    “嗬嗬!”西門世子眯著眼笑道:“我西門家就是再財雄勢大,也不喜歡輸呢。”目光落在又一次投中的蘇青珃身上,顯出幾分興趣來。這位西門侯的嫡長子西門胤長得文質彬彬,笑得也陽光燦爛,隻是那雙眼睛太野。全神貫注盯著一個人看時,像是盯著獵物的雄師虎豹,太具侵略性。


    第四支箭,姬鳴鷗依舊命中,氣息卻有些不穩,心中憋悶的感覺快把他氣炸了。他就是再愚鈍,也知道蘇青珃在裝模作樣的耍他,這個他以為對投壺一竅不通的女人根本就是深藏不露。


    果然,第四支箭,蘇青珃亦是投中壺心。這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再沒掩飾,就這麽行雲流水的一擲,比姬鳴鷗的手段還要來得利落漂亮。


    “你這女人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你根本就會投壺!”姬鳴鷗口不擇言的朝著蘇青珃怒道。


    “小女子何時說過自己不會投壺了?”蘇青珃清眸明亮,揚唇一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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