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柳說得興起,舀著那一勺粥,竟遲遲忘了送到嘴裏去。


    蘇青珃也不出聲打斷,就這麽睜著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直到許久沒聽見她說話,秦相柳才抬眼笑道:“這樣看著我作甚?”


    “瞻仰瞻仰西秦庸王的儀容!”蘇青珃笑眯眯道:“人說庸王虛懷若穀、愛民如子,且又足智多謀、智計非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少給我戴高帽!”秦相柳故作惱怒道。看著她明媚的目光,抬了抬手,終於還是忍不住在她光潔的額頭敲了下。輕飄飄的,沒用半點力道。


    “呀!”蘇青珃卻是發出一聲驚唿,捂著額頭後退半步。心情微微有些慌亂,不習慣突然這樣親昵,卻不知道為什麽,對他的動作並不感到意外。


    “師父常說,小七兒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聰明,若不是性子太過憊懶,絕對能把幾個師兄都比落下去。”秦相柳搖了搖頭道:“若是有什麽好點子,可別藏著掖著。也省得四哥拖著傷病的身子,還要在這費神思量。”


    “四哥是在考校我嗎?”蘇青珃撅著嘴道:“我不信四哥沒有想到要借用西秦公侯門閥的力量,他們世代經營,底子可比那些大商賈要雄厚得多。”西秦國庫空虛,不代表那些公侯世家也缺錢少糧。從姬鳴鷗身上便可以窺探到護國公府的一隅。雖然解了兵權,但這些年積累的財富仍然膨脹到一個可怕的地步。


    在西秦,像這樣占據了最好資源收割財富的勳貴公侯不在少數。有他們一齊發力,對救災工作能夠起到巨大的幫助。


    “我確實在第一時間就想到過。”秦相柳點頭道:“不過這些勳貴不像那些商人容易打發。如果觸動到他們的利益,就算平時相互有所摩擦,他們也會抱緊成團。形成一股連大王都不敢忽視的力量。西秦所有軍權聽從大王調遣,但軍中有不少將領都是從門閥勳貴世家所出。牽一發而動全身,除非能夠找到一個穩妥的突破口。”


    “我倒有個法子。或許能將勳貴的口子打開。”蘇青珃眼睛轉了轉道:“不過得三四天後才能夠確定結果。”卻是賣了個關子。


    “行,那我就等小七的好消息了!”秦相柳笑了笑。並不多問。


    “還有,明日我想和府中的人一同去城外施粥。”蘇青珃又道。


    ……


    國公府,姬鳴鷗躺在一張躺椅上,翹著二郎腿曬太陽。


    “那武二喝得醉醺醺,來到了景陽岡,突然竄出一頭吊睛白額大蟲來!哎喲,嚇死人了,可是那武二半點不怕。就這麽……”李大全不知道該怎麽說。揮舞著胳膊比劃了兩下道:“就這樣啊,一下、兩下、三下,三拳兩腳就把那大蟲打趴下!”


    “噗!”姬鳴鷗剛嗑了粒瓜子,連肉帶殼的噴到了李大全臉上。滿臉不悅道:“你講的都是些什麽狗屎東西!那武鬆的威風和厲害半點都沒說出來!這是打虎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打了隻病貓。沒醉雲樓老徐頭說書千分之一的厲害。聽你在這哼哼唧唧,半天不知道說了些啥東西。”姬鳴鷗將抓著的小半爪瓜子扔迴碟子裏,撇嘴道:“沒意思透了!”


    “我可是最喜歡這武鬆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力能打虎、英雄無敵。就被你說成了這不鹹不淡的模樣!”


    “是是是,是小的的不是!”李大全縮著脖子賠笑道:“小的下次一定多加改進。爭取說到主子高興!”


    “甭下次了,懶得聽你廢話!”姬鳴鷗拍拍手道:“走,備車到醉雲樓去!這個點老徐頭就快開講了。聽他說的才帶勁兒!”


    “得嘞!”李大全滿臉笑意趕忙應道。這醉雲樓的酒是真好,老徐頭說的書也是常常座無虛席,跟著姬鳴鷗一道他也能沾沾光,喝幾口好酒,聽幾段精彩的說書。


    “哼,姬小公爺真是好逍遙愜意啊。”姬水柔拖著裙擺款款而入,冷哼道:“不許去!”


    姬鳴鷗急衝衝道:“二姐,今天正好講到關鍵處!這一個月我可是一天都沒斷過去聽,今兒就是最終迴了!你……”又發什麽神經。


    “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姬水柔豎眉道:“別忘了你已經在外頭夜宿兩日。祖母說過,今天你必須在家吃晚飯。必須宿在府裏。這是規矩!”從庸王府出來姬水柔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姬鳴鷗算是撞在槍口上。剛好拿他撒氣。


    “我又沒說不迴來吃飯!”姬鳴鷗眼珠子亂轉道:“我先去聽兩段說書不行嗎?這不是天色還早嗎!”


    “少給我打馬虎眼!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還不知道你心裏那點小算盤!”姬水柔眯著眼危險的笑道:“聽得兩段說書就到了飯點,整好和你那些酒肉朋友一起在醉雲樓拚酒,醉了就往春香樓去睡!不到天亮是不會迴府了!”


    “到了天亮也不迴。”姬鳴鷗看著姬水柔惡氣騰騰的樣子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麽?”姬水柔怒道。


    “沒,沒說什麽!”姬鳴鷗弱氣道。


    “還敢狡辯!”姬水柔踮起腳,一隻手快狠準的捏住姬鳴鷗的耳朵,不由分說就轉了大半個圈。


    “哎喲!”姬鳴鷗發出一聲慘叫道:“真沒說什麽啊!二,二姐,疼死我了!”


    姬水柔毫不心軟,又轉了小半個圈,把姬鳴鷗的一隻耳朵擰成了麻花。


    “你,你你你再這樣我就還手了啊!別以為你是我姐我就不敢打你!”姬鳴鷗怒道。


    “你還手,還手啊!”姬水柔手下半點不送,挺起胸脯昂著下巴道。


    “二姐,好二姐,我錯了還不行嗎?”姬鳴鷗看著姬水柔氣勢洶洶的樣子又軟了下來,開口求饒道:“我,我今天不出去了!快放手啊,再不放耳朵就真的掉了!”


    姬水柔聽他服軟,這才鬆了手,又惡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姬鳴鷗一個趔趄跌坐在躺椅上,第一時間就是伸手去揉耳朵。


    “嘶……”手一摸,姬鳴鷗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那隻耳朵又腫又燙,恐怕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今天這二姐是怎麽了,至少比平時還要更兇一倍,下手這麽狠!


    難不成又是秦相柳那個家夥惹得二姐不高興,牽累我遭了秧?


    姬水柔就這麽站在一邊,不說話也不懂,滿臉的愁容像是在說著“快來問我,快來問我”。


    姬鳴鷗咽了口口水,語帶試探道:“二姐,雪玉冰肌膏秦相柳那小子收下了?”


    “托周管家轉交給他了。”姬水柔沒精打采道。


    “連你都沒見到他?”姬鳴鷗不可置信道:“又是那個女人攔的?”


    “沒有。周總管說庸王暫時不見客,我不想讓他為難。”姬水柔語氣柔柔道。


    “對著我你就可勁兇,那小子一說什麽話你就當成金科玉律。姐,你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姬鳴鷗不滿道。


    “行了,少給我貧!”姬水柔煩道。


    “那你見著那個蘇青珃了?”姬鳴鷗問。


    “嗯。”姬水柔鼻子裏哼了聲道:“一看就是個不好對付的狐狸精!一想到她成天住在庸王府中,找著法子湊到庸王跟前去獻殷勤,我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放心吧二姐,那個女人蹦躂不了幾天了。弟弟我有辦法對付她!”姬鳴鷗洋洋得意道。


    “你?”姬水柔斜著眼睛睨他,“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吃喝嫖賭玩鳥遛狗你樣樣精通,正事沒一件能行的。少給我說大話!”


    “姐!你是不是我親姐啊,就這麽埋汰我!”姬鳴鷗垮著臉不悅道:“合著我在你眼中就一無是處了?”


    “難道不是?”姬水柔瞪他一眼道。


    “先前忘了跟你說,我和那個女人立了賭約。三天之後比試三場,隻要我贏了一場就算她輸,輸的人要無條件答應贏的人做一件事。到時候她還不是任我捏圓搓癟,隨我刁難?”姬鳴鷗笑得得意。“姐,到時候我不知給了出了氣,還要讓她再沒臉留在秦相柳那小子身邊,滾出西秦去。”


    “還有這等事?”姬水柔神色一喜道:“不錯,你總算是幹了件好事!”


    “不過,萬一你三場都輸了怎麽辦?”姬水柔旋兒又皺著眉頭道。


    “姐,你就甭杞人憂天了。你也說了,弟弟我吃喝嫖賭玩樣樣精通,隨便拿出幾樣來,就能殺得那女人潰不成軍。我不止要贏,還要贏得漂亮,三場全勝!漲漲咱護國公府的臉麵!你該擔心的不是我會輸,而是擔心那個女人輸得太慘了反口賴賬!”姬鳴鷗麵色狂妄道。


    “你說得對!最好把這個賭局鬧大,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比試,輸了也沒臉反悔不認賬!”姬水柔朝姬鳴鷗瞥去一眼,隻覺得平日頑劣不堪的三弟,今天越看越順眼。忍不住抬手朝他的耳朵伸去。


    “你,你幹什麽!”姬鳴鷗嚇了一大跳,剛忙捂住耳朵。


    “瞧你那樣子!剛才是二姐下手重了。”姬水柔笑眯眯道:“來,姐給你揉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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