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爺用不著緊張。”方恆緩言道:“我此行不過是路過,去花圃中采幾株花草。不會為難白少爺的人。”


    蘇青珃心中一緊,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方恆。


    阿旺似乎鬆了口氣,又想起什麽,忽然道:“不對!你,想要,采什麽?”張開手攔住他的去路。


    若是旁的人這樣糾纏不休,方恆或許根本懶得搭理,或是直接結果了他的性命。對著本就住在桃花穀的阿旺,他卻似乎格外寬容。沉吟片刻道:“門中的洗魂草不夠了,我要去花圃中取幾株走。”


    “不,行!”阿旺大聲道:“不準,拿!”死死的將那塊岩壁擋住,不讓他過去。


    蘇青珃亦是心中惶急,一是怕洗魂草不保,二是擔心阿旺這樣魯莽的頂撞會將他觸怒。雖然看上去文質彬彬,光是魔門大總管的名頭,就注定了眼前之人絕非善類。


    果然,方恆麵色一變道:“白少爺如果胡攪蠻纏,那方恆也隻好不客氣了。”身形一幻,便風馳電掣般出手。從風平浪靜到驚濤駭浪,轉瞬間氣質便是天差地別。


    “阿旺小心!”蘇青珃忍不住喊道。


    阿旺臉上卻沒有半分懼色,不躲不閃,朝著方恆就是大開大合的一掌。


    “轟!”竟是方恆向後倒飛,連退幾步。


    “嗬!”方恆麵帶清風的笑道:“幾年不見,白少爺的武功竟又突飛猛進。單拚內力,方恆怕是不及了。”


    阿旺朝他揚了揚下巴,滿臉得色。此刻他整個人呈大字形,後背緊緊的貼在岩壁上,堵住唯一的通道。隻要他不讓開。方恆就永遠進不去。


    蘇青珃心中不安,看到方恆將目光轉到她身上,立刻拔腿便往阿旺身邊跑。


    誰知方恆的身法更快。如鵬鳥般高躍而起,變掌為爪的向蘇青珃擒來。


    “你。敢!”阿旺立馬離開岩壁,撲來救人。


    蘇青珃看見方恆目光一閃,心知有詐,忙對阿旺喊道:“小心他變招!”


    阿旺心急救人,哪管得了那麽多,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像是被人惹急了的兔子。方恆趁他靠近,一個騰挪。便朝他的要穴轟去一掌,他的目標從頭至尾都是阿旺。


    “呀!”阿旺被他重擊得手,卻隻後退半步。看著這個敢對蘇青珃出手的家夥,仿佛發怒的公牛般橫衝直撞的朝他衝去。他內功極高,這樣運轉功力,身後的長發狂飛,近旁的草木都被震得簌簌抖動起來。


    方恆的眼睛變得有些凝重,沒有想到阿旺的武學天賦如此之高。當年雖然算得上厲害,但也沒有到如此嚇人的程度。誰知在桃花穀中瘋瘋癲癲五六年,功力居然不退反進。到達化境。當真恐怖!


    果然是頭名副其實的怪物!


    阿旺這一衝之力方恆就是全力抵擋恐怕都會受些小傷,但就在阿旺碰到他的瞬間,發現他的影子倏然消失。方恆像是移形換影般。突然出現在阿旺身後。這等身份變換,簡直無跡可尋,仿佛鬼魅。


    蘇青珃雙目微睜,似乎從方恆的步法中看出些什麽。


    他使用的應當是魔門的某種輕功身法,但卻不是純粹的輕功。從他腳踏的方位來看,暗合著某種乾坤卦象,似乎是一種陣法。莫非,方恆就是那個布下山腳大陣的人?


    蘇青珃盯著方恆那張瘦削的臉,眼神有些驚疑不定起來。唯一能確認的是。她在無涯山時從未見過這個人。蘇青珃二十年前拜入駱無涯門下,按年齡算那時候方恆最多十歲左右。不可能竊得無涯山的秘密。之後十數年,蘇青珃幾乎一直待在無涯山。那時候師父和眾師兄都在,更是沒有任何宵小敢來冒犯。


    如果是她們離開無涯山之後,則更不可能。因為那時的無涯大陣早就被蘇青珃改良過,再不是從前的模樣。即使他真的解開陣法,也斷然不會在曲崀山腳布下早就被無涯山取締的舊陣。


    阿旺紅著眼睛全力衝擊,卻連方恆的衣角都碰不到。


    “你,敢,不躲!”阿旺怒瞪著他,微帶喘息的喊道。


    “嗬。”方恆輕笑道:“比武從來不是隻拚內力的,白少爺這麽多年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他將一隻拳頭握緊,又緩緩張開,對阿旺道:“今天,就讓我來給白少爺上一課。武功也是要用腦子來施展的,一味的使用蠻力,最終隻會一敗塗地!”


    “吵!”阿旺惱羞成怒的握著拳朝他猛衝過去,像要把他整個人穿出個窟窿。


    這次方恆沒有躲,隻在阿旺的拳頭即將碰到他的那刻身子一錯。手掌仿佛沒有骨頭般從他的手臂環過,借著力量壓在他的手腕上,推動著他的拳頭轉了個圈。


    阿旺的身子仍然向前衝,那隻當先攻擊出去的拳頭卻已經折返。


    “砰!”的一聲巨響。


    阿旺被震得飛退,猛跌在地。嘴角溢出一絲鮮紅,看著方恆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蘇青珃捂著嘴,差點驚唿出聲。


    四兩撥千斤?不,這應該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方恆簡直將巧勁運用得出神入化!


    “怎……”阿旺張了張嘴。


    “怎麽可能?”方恆將他的話接了下去。隨手拍了怕袖子,像是抹去些輕塵,笑著說話的樣子像是循循善誘的教書先生。“我說過,武功也要用腦子來施展。一個腦子愚笨之人,武功越高,力量越大,最後隻會讓自己輸得越發狼狽不堪。”


    “白少爺,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能讓我見你用上武功中的‘巧’字。不要再輸得這麽難看。”方恆的語氣慢條斯理,像是真的在對阿旺好心勸告。聽在蘇青珃的耳朵裏卻覺得無比刺耳,他憑什麽這樣趾高氣揚自以為是的瞧不起人。


    誰說習武非得要用巧勁!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真正的力量,從來不需要刻意為之,費心算計!


    像方恆這樣,每一招每一式,甚至每一個落腳都費心籌謀算計,反而落了下乘。在與武功相差仿佛,或者武功與他高一些的人交手時或許會占些便宜。但也因為如此,他的武功增長會十分緩慢,逐漸陷入僵局。從長遠來看,像他這樣的人永遠無法達到的武道的極致和巔峰。


    以阿旺這樣深厚的內功,隻要再練幾套適合他的拳腳功夫,想要勝過方恆並非難事。


    “怎麽,你也要攔著我進去?”方恆對著站在岩壁前的蘇青珃笑道。


    “奴,奴婢不敢!”蘇青珃飛快的低下頭,讓開身子道。她現在內力全失,絕對不能暴露身份。


    不一會兒,方恆便取了洗魂草出來,他這一下子便將三株成熟的洗魂草全都采了個幹淨。


    蘇青珃心中滴血,剩下的兩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長成,想要拿到蜥蜴膽救三哥又變得遙遙無期。


    “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在桃花穀中照顧好白少爺就行。不該知道的東西不要問,不該去的地方就不要去。”方恆出來時意有所指的對著蘇青珃道。


    “奴婢知道。”蘇青珃低頭應是。


    “你好像很喜歡低著腦袋?”方恆突然道。


    “奴婢貌醜,不敢汙了大人的眼睛。”蘇青珃心下一跳道。


    “嗬,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方恆輕笑道:“醜人有醜福,白少爺好像挺喜歡你?”他知道阿旺並不是看上去那麽好相與的,手上也不是沒有沾過人血。伺候他的下人,最短命的那個,沒有撐過三個時辰。


    橫看豎看也看不出麵貌醜陋的蘇青珃是哪裏討得了他的歡心。


    “奴婢,隻是盡自己的本分。也沒有,做過什麽特別的。”蘇青珃小心道。


    “隻要你將白少爺照顧得妥妥當當,將來門中定不會虧待你。就算將你破格提拔成藍焰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方恆輕飄飄的許諾。隻要能讓阿旺不再鬧騰,區區藍焰弟子的名頭,實在算不得什麽。


    “奴婢知道,定不會辜負大人的期望。”蘇青珃作出感激涕零的樣子道。


    一直到方恆走了許久,阿旺還是低頭坐在地上,沉默不語。


    “怎麽了阿旺?”蘇青珃走過去,拍了拍他的頭道。


    阿旺低頭抱膝,搖了搖頭不說話。


    “阿旺不想理小翠了嗎?”蘇青珃故意撅著嘴,裝作委屈的樣子道。


    “不是!”阿旺猛的抬起頭道。


    “那是什麽?”蘇青珃問。


    “旺,沒用!”阿旺的聲音有些低落,眼睛看著地麵。


    蘇青珃蹲下.身子,對上他的眼睛道:“阿旺怎麽會沒用,剛才不是一拳就把那個家夥打飛了嗎?他看上去那麽厲害,我在旁邊都嚇得不敢動。”


    “旺,輸!”阿旺仍然聲音悶悶的道。並不是因為輸了不開心,而是因為沒有保護好蘇青珃著緊的洗魂草,而是因為當著她的麵輸了,所以才悶悶不樂。


    “是敵人太過狡猾了!”蘇青珃捏了捏他的臉,然後故意指著左邊臉頰詫異道:“咦!這個酒窩到哪裏去了?沒有酒窩的阿旺一點都不可愛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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