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域依舊麵不改色,蘇青珃和林重卻一齊抖了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暗道,青天白日的,這人真是好不要臉。


    蘇青珃想起之前自己撒潑犯渾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麵上卻不免染上些緋紅。


    太丟人了!


    若是七年前,不,若是沒有在臉上塗著這些東西做偽裝,蘇青珃絕做不出那樣丟人的舉止來。下意識抬手捏了捏塗抹得麻麻點點的臉頰。果然,在這種狀態下,臉皮好像有變厚一點。


    “等!還要我等到什麽時候?”名喚欣兒的女子滿臉不悅道:“總管已經明確下令,這段時間不準再從外頭采買新人。下一批死士營的選拔,最快也要在半年之後。等等等,我是一刻也等不了了!”似乎覺得語氣有些過重,她又軟了聲音道:“不說那人瘋瘋癲癲,我這條薄命還能撐多久。難道你就真能眼睜睜看著,我天天伺候別的男人嗎?”說著便靠攏了身子,將手輕輕撫在方銳的胸口上。


    秀色可餐,吐氣如蘭。


    方銳心跳得快了半拍,咽了口口水道:“瞎說些什麽,那人傻兮兮的,哪裏懂得這些!”


    “傻兮兮的就不是男人了?”欣兒伸出一隻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媚眼如絲道:“你要是舍得,我就不吵不鬧,乖乖迴去伺候他。”縮迴了手,眼神黯然道:“原以為尋著個良人,誰知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如水中浮萍,身不由己。”


    “罷了,我也不使你為難了。”欣兒說著將他胸口輕輕一推,轉身欲走。


    “別走!”方銳一把將她的雙手握住,沉聲道:“你容我,再想想辦法。你且在那兒再呆三天,三天之後我會下山一趟,說不定能抓個人來替你。”


    欣兒麵色一喜,順勢偎進他懷裏,嬌小道:“就知道你對我好!”


    “轟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近旁的幾棵大樹一齊震了震。


    方銳麵色一變道:“不好,怕是有出任務的弟子從外頭過陣迴山了!”拉著欣兒找地方躲藏,眼光一掃,終於選定了不遠處的矮樹叢。


    他們二人特意選在黑岩峰山腳碰麵,就是知道這塊地方人跡罕至,平日路過的弟子最少,不容易被人發現打擾。方銳早就打聽了每塊地方的巡查布置,巡查這一片的兩人現在應該正在山腰才對。誰知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剛好在這個時間迴山,走的還是黑岩峰山腳下這個出入之人最少的大陣。


    真是倒了血黴了!


    看著方銳二人直直奔來,蘇青珃三人皆是心中一凝。


    不好!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果然,方銳縱身一躍,朝他們三人藏身的矮叢中跳來。


    蘇青珃看情勢不對,往空擋處側了側身子。然後,方銳這一腳就直接踩在了蹲在三人中間的林重頭上。


    啊…林重麵色一皺,運功承受著衝力,死咬著牙不叫出聲來。


    倒是方銳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大跳,身子一咧差點跌到地上。


    “唔!”欣兒的尖叫還沒出口,就被方銳一把捂了迴去。


    兩撥人相聚不遠的站定,卻顯得有些涇渭分明。雖然看似在注意著外頭的動靜,實際上都在若有若無的觀察著對方。


    方銳對林域、林重二人有些印象,知道他二人正是在黑岩峰這一塊巡邏的青焰弟子。至於旁邊那個村姑,則眼生得狠,莫不是哪個低級弟子手下的雜役?方銳認真的盯了蘇青珃一眼,這一看卻差點沒把隔夜飯吐出來。再低頭看看半靠在他懷中的欣兒,原本隻覺得她算是嬌俏可人,


    這一對比卻覺得欣兒長得簡直沉魚落雁,美若天仙!


    “這二人偷偷摸摸的躲著,看來也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說不定和我一樣,也是在密會心上人。”方銳心中暗道,我且見機行事。這兩人行為如此古怪,隻怕自己身上也不幹淨,也不是不能收買拉攏的。至於下狠手滅口的念頭,方銳隻在心中一閃而過就果斷掐滅。不說二對三自己這邊明顯吃虧,就算真殺了這兩人也是後患無窮。


    方銳隻對二人有些印象,欣兒卻是嚇了一大跳。認出林域、林重正是與她同批從訓練營中出來的兩個煞星,好像還是這次僅有的十個被錄為藍焰弟子的幸運兒中排名一二的那兩個。欣兒遮遮掩掩側著臉,往旁邊踱了踱,離他二人更遠些,心存僥幸的期盼他們沒認出自己。


    原來是三十八號,林重黑著臉終於認出了這個所謂的欣兒是誰。訓練營常年吊車尾,卻憑著依附些厲害的弟子,好運氣的成為活到最後的百人之一。不過以她的成績離晉升青焰弟子差了十萬八千裏,按道理應該是被打入死士營才對。沒想到她又故技重施,攀附上雜役營的副總管方銳,活得越來越自在光鮮。


    方銳一開始就將殺人滅口的念頭掐滅,林重心中卻更傾向於等外頭的危機一過,就結果了這兩個礙事的家夥。方銳與林域的功夫應當在伯仲之間,自己則是完虐三十八號。但隻有稍有差池走脫了一個,或是拖延太久被人撞見,就是必死無疑。


    若是撕破臉拚死一搏,成功與失敗的幾率皆是五五之數。


    但是,若不搏一搏,恐怕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好機會,逃出去!


    好像空間一陣扭曲般,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了兩個穿著南楚尋常武人裝的男子。蘇青珃知道這隻是布陣之人的障眼法,利用周圍草木花石不同方位的遮掩,讓人看不清陣中的情況。當有人破陣而出的時候,外人就會發現眼前之人好像憑空出現般玄妙。


    不得不說,眼睛有時候也是會騙人的!


    除她之外的四人卻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到。魔門對弟子的掌控極嚴,隻有極少數的核心長老能夠知道進出山腳大陣的方法。若有弟子被指派外出執行任務,首先要拿書函去看管弟子出入的長老處登記,然後領取恩賜的丹藥,實際上就是不同時效發作的毒.藥,若是逾期未歸,則必死無疑。最後,則是蒙著眼睛,由專人帶領出陣。


    曲崀山中五峰,被稱為中峰的極焰峰處在正中間,被四峰環繞。這四峰山腳都布有極為厲害的陣法,卻隻有黑岩峰無人在山腳駐守為進出的人領路。


    常年累月,山中弟子差不多都對黑岩峰有種“此路不通”的錯覺。


    這兩個突然出現的男子未穿魔門內製式的衣裳,胸前也未有火焰標記。方銳卻認出,這是青焰弟子中武功最高的兩個,平日裏就跟在他堂叔方恆身後聽候差遣。此刻這二人各自抱著一個尺許長的檀木盒子,匆匆往中峰方向趕去。


    “有古怪!莫非是叔叔下的私令差遣二人,所以才不記錄在冊,走黑岩峰地界出山?”方銳心中暗忖。


    那二人方一走遠,林重便趁著方銳出神之際身形暴起,朝他猛然出擊。誰知靠得最近的林域卻突然出手阻攔,讓方銳逃脫出去。


    林重麵色大變,神情複雜的向林域望去一眼。卻知道林域為了活下去什麽都做得出來,顯然不願意陪他冒這麽大的風險去殺方銳。


    情勢急轉直下,大勢已去。


    四人相互對峙,方銳一隻手捏著腰間不起眼的竹木圓筒,大有深意的對林域道:“你剛才出手那一招,救了他一命。”


    林重心中憋悶,看清方銳的後招之後,也不免眼睛一縮。那竹筒竟是一支求救信箭,就算他們真的撕破臉,隻要給方銳一息的時間放出這支信箭,在場之人全都別想跑掉!


    “方師兄,我二人無意冒犯,今日也算是誤打誤撞才發生了些許誤會。不如就此揭過,今天就當是互不相見,也互不相欠。”林域站直了身子,麵無表情道。


    “我記得叔叔曾經說過,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方銳笑道。麵上未帶一絲急色,還有閑情安慰縮在他身後瑟瑟發抖的欣兒。


    “哼,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林重雙眼一眯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三十八號這樣沒用的廢物本該充去死士營的。是你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招數才把她調出來吧!門主最厭煩手底下的人私相授受不守規矩,反正我也不怕把事情鬧大。隻要糾察隊咬著你不放,就不信摸不出你的狐狸尾巴來。”


    水至清則無魚,教規森嚴,卻總有空子可鑽。若無人追查自然無事,但要是被糾察隊盯上,就算不死也要褪層皮來。方銳是方恆大總管的侄兒,平日裏這是層光環保障,待到被人抓把柄的時候,卻免不了抓著這一點攻擊構陷。方銳用職權使了些便利,這事本就說小可小,說大可大。但如果真有人心懷鬼胎抓著不放,說不定連方總管也要被他牽累。


    “嗬!”方銳麵色不變,輕輕笑道:“年輕人就是性子急躁,火氣太大。”像是表明誠意般,將握著竹筒信箭的手鬆去。對著二人道:“我記得叔叔還說過,這世上不會有永遠的朋友,自然也就不會有永遠的敵人。朋友或是敵人,你們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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