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張大仙看這群人來勢洶洶,趕忙蹲著身子閃過去,狗爬般鑽到卦攤底下。嘴上不斷嚷嚷道:“是你自己舍不得銀錢,才花十兩銀子,這神符的效力自然就不夠了!你娘早就病入膏肓,城裏頭的大夫都說活不過這個月。小道我的神符也隻是盡人事聽天命,哪裏能說是我害死她的!”


    “砰”的一聲,這卦攤被那漢子掀翻在地,露出張大仙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醜樣來。


    “你還嘴硬,不是吃了你的符水,我娘怎麽會咯血!怎麽會連一個月都沒撐到!”漢子怒道:“你那什麽狗屁神符,分明就是還死人不償命的砒霜毒藥!”


    那幾個幫襯的漢子也滿臉忿忿的圍了過來,這一陣排頭下去張大仙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你們住手!”菊張開雙手攔在張大仙跟前道:“幹什麽打人!”


    “姑娘,不幹你的事,趕緊讓開!拳棍不長眼,不相幹的人別給我多管閑事!”漢子喝道。


    “這個大叔人很好的。”菊滿臉緊張道:“而且他也說了,你娘親本來就生了重病,怪不得他的。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怎麽能夠這樣隨便打人,你們,你們會把他打死的!”果然是像蘭說的一樣,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菊惦記著還要借張大仙的法術算出少主的位置,可不能讓人就這樣把他打傷了。


    “對對對,姑娘,你信我。我們方外之人,隻有施藥救人的,怎麽可能會害人性命呢!”張大仙躲在菊身後,探著腦袋道。


    “哼,原來你和那個神棍是一夥的!”漢子眼神一厲,對著幾個同伴道:“不識抬舉,連這個女的一塊兒收拾了!”


    算他有些顧慮,手上的棍子越過菊的頭頂,隻朝張大仙的腦袋上招唿過去。


    “說了不要動手的!”菊伸手抓住那漢子揮來的手臂。她的手掌小小的,白皙晶瑩,一掌怕是連對方的手腕子都握不住。這漢子的手臂卻偏偏被她攔在空中,用力揮出的一擊怎麽也落不下去。


    “哎喲”張大仙發出一聲慘叫,卻是被漢子的幾名同夥圍著,碗缽大的拳頭就這麽砸在他瘦竹竿般的身上。“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真要死人了!”張大仙毫無骨氣的求饒道:“幾位好漢,饒命,饒命啊!”


    菊的注意力被分散,那漢子一把將手抽了迴來。心下卻有些奇怪,隻道自己方才手下留情沒用多大力氣,否則眼前這個嬌滴滴的丫頭哪裏抵擋得住。


    “你們,你們快住手!”菊滿臉惶急道:“不然,不然我就要動手打你們了哦!”那如受驚白兔般的神情,哪裏有半點威懾力。


    “此次離開雪神山來到中原,一切以找尋少宮主為重,若非緊要關頭不得出手動武。雪域中人向來不參管中原之事,我們幾個雖然練了幾年功夫,但中原藏龍臥虎,能不出手就不要出手,免得多生事端。”


    大姐梅溫柔中帶著些嚴厲的勸告言猶在耳。菊心中思量,一切以找尋少主為重,那能夠卜算少主行蹤的大叔就不得不救了!也不算違反了不能隨意動武的禁令。


    “我,我真的要出手了哦!”菊又大聲的再次強調了遍。


    幾名漢子卻是充耳不聞,隻顧拳腳相加的招唿在那賊眉鼠眼的妖道身上。才三兩下功夫,這張大仙連吆喝的聲音都弱了不少,露出一副有出氣沒進氣,風中殘燭的模樣。


    周圍圍觀的百姓也是看個熱鬧,沒有一人上前管這閑事。


    有些還像是看戲般一邊談笑著,趣道:“這老騙子終於撞到鐵板上,也活該他吃些苦頭!”


    “他那些把戲,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也隻能騙些愚昧小民,無知婦孺。”一個自命不凡的書生撇嘴道。


    “姑娘,你還是躲遠些吧!別去招惹那些人!”一個好心的老伯對這菊勸言道。


    就在此時,菊身上的氣息卻是一變,純潔無害像是白兔般的眼神變作冷冽寒冰。周身的氣溫似乎下降幾度,掌心凝結出絲絲寒氣。這變化迅速而突兀,周遭竟是沒有一人察覺到。


    “李南,去幫那個相士。”正巧路過的蘇青珃盯著菊那身奇特的白袍對跟在身後的李南道。迴想那本隻翻了幾頁的《北地雪國誌》上描述過,那裏生活的臣民最常穿的袍子便是這種樣式。


    就在菊準備出手之際,李南衝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將幾名功夫稀鬆的漢子打跑。


    “妖道,別讓我再在弘武城看見你,否則見一次打一次!”那幾名漢子捂著傷處撂下句狠話,便倉皇而逃了。


    “多謝這位大哥出手相助。”菊又變迴了小白兔的樣子,對李南謝道。


    “是我家小姐吩咐我出手的,要謝你就謝她吧。”李南迴道,雖然有些好奇,卻並不與菊多作交談。


    “原來是這位姑娘幫忙,多……”菊朝蘇青珃望去,麵紗下原本甜甜的笑臉卻微微一變,“……謝了。”好奇怪的感覺,看到抱著小秋的蘇青珃,菊感到身上的內息有些紊亂。很複雜的情緒,帶著些熟悉親近,又帶著些厭惡排斥。


    菊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看著緩緩走進的蘇青珃,終於確定熟悉親近的感覺是從這個漂亮的姐姐身上而來。厭惡和排斥則是因為她懷中,鼓著圓溜溜黑眼睛盯著自己看的小孩。雪神山上的功法本就講究清心寡欲,極少有東西能夠影響修者的心神,這次卻從他們身上感到截然相反的兩種情緒,真是奇怪。


    “不謝,不過是舉手之勞。”蘇青珃不露痕跡的打量她一眼,麵色溫和的輕笑道。


    “呀,大叔!”菊想起什麽,急忙迴頭,卻發現張大仙已經不見蹤影。


    “大叔,大叔!”四顧張望著找了一圈,菊緊張的對李南問道:“大哥剛才出手趕跑那些人的時候,有沒有看到被他們打的那個大叔?”又朝地上指了指道:“他,他剛剛就躺在這兒的!”


    “姑娘說的是那個算命的相士?”蘇青珃道:“他剛剛收了幾樣值錢的東西,已經溜了。”想了想又道:“這幾天應該會躲著那夥人,不會再出來擺攤算卦了。”


    “啊!”菊小臉一垮,“這怎麽辦,我還要找大叔幫忙尋人的!”


    “天色已晚,姑娘可以先迴家,過幾天再來碰碰運氣。”蘇青珃不動聲色道:“姑娘是住在城中的嗎?”


    “不是,我隻在這城裏留住兩天的。”菊低著頭道:“原本二姐要我等她,可是我走著走著就迷了路。不記得怎麽迴那條街去了,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菊竹筒倒豆子般將話說了出來,心下還有些可惜,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再找到那個厲害的大叔了。


    “你住在悅來客棧?”蘇青珃微訝道:“真是太巧了,正好與我們同路。這樣吧,你先和我們一起去迴客棧去,說不定你二姐已經在那兒等你了!”


    菊大喜,甜絲絲滿臉慶幸的跟著蘇青珃。隻覺得中原之人也不像大姐二姐說的那樣狡猾可怕,今天不止遇上了一個厲害的大叔,還結交了一個樂於助人的姐姐。二人很快互通了姓名,菊這丫頭心思單純,蘇青珃隻要起個話頭她就歡樂樂的接下去,除了一些緊要的秘密,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雖然有些地方語焉不詳,但蘇青珃盤算著一推測,有八成肯定她們要找的少主就是花吟夕。沒想到那個容姿絕世的男子,身份比想象中的還要不簡單。


    楚王宮


    楚王看著風姿不減依舊威勢赫人的不怒和尚,臉帶笑意的先開口道:“趙師…”


    “誒!”不怒和尚出口打斷道:“和尚已經棄官歸隱十數年,大王還是喚和尚的法號‘不怒’吧。”


    楚王麵色不變,依舊笑意盎然道:“不怒大師可真是難請,寡人這些年派人去了九佛山上百次,大師都不肯來朝相見。”


    “大王喚和尚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不怒挑眉道:“現在見也見過,那就告辭了!”


    “寡人希望大師能夠重迴朝廷,助寡人一臂之力。”楚王神色誠懇,開門見山道。這大和尚脾氣執拗油鹽不進,要是不把話說開了,他就能腦袋一偏什麽都裝沒聽見。


    “朝廷人才濟濟,大王麾下謀臣如雨、猛將如雲,哪裏用得著和尚這樣的過氣之人。”不怒打著哈哈,滿臉敷衍道。他當年隻服先帝楚仁王,對事事爭強看似磊落實則城府頗深的項明輝就及不待見。果然,先王一死,這位新任楚王就將先王所立之政一一推翻。他這樣急功好進,遲早會將南楚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寡人要做南楚的開疆擴土之君,總有一天大師會明白寡人的心思和誌向。”楚王一臉正色道:“無論如何,大師都是南楚子民,當年趙家軍足部也多在軍中。大師隱居九佛山倒是逍遙自在,難道真的就對南楚大業不管不顧了嗎?”


    不怒和尚當年軍功滔天,武功更是二十年前就達宗師之境,連楚王對他都忌憚三分,隻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好言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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