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香娘挑出讓她最為敏感的話題,她不語,可臉蛋卻泄漏了隱藏不住的羞意。


    而香娘想著的是,當大少爺來找她幫忙時,這般擔憂又疼惜離兒的眼神,再瞧包裹在離兒身上的外衣,不正是大少爺一向穿著的袍衫?又讓離兒帶著不淨之身躺上他的床榻,這些不都在說,離兒就是他大少爺的人?


    「如今你就是大少爺的房裏人,往後,大少爺要你怎麽著,就怎麽著……總之,要乖乖聽大少爺的話,懂嗎?」


    不懂,她還是不懂其意,「大少爺要離兒怎麽著?要做什麽?」


    香娘無語問天。她這話是否開口得太早?這丫頭怎麽點就是點不通呢?「真是……還是個傻丫頭……反正以後上了榻,大少爺要你幹啥就幹啥!別反抗,別哭鬧就是了。」


    香娘突然揚起的語調,震得離兒連番點頭稱是,也讓門外聳立的男人,麵容一熱,身軀顫動一下。


    他輕咳一聲,不大不小,正好讓裏頭的人有聽到,「香娘,出來吧。」


    低沉的嗓音傳來,在寂靜中,更為蠱惑人心。


    香娘依言走到門邊的男人身前,微微欠身告退,男人則是輕輕頷首,目光隨即迎向裏頭床榻上的她。


    小臉低垂,芙頰櫻紅,她想起身讓出床榻,卻被本來站立的男人早一步阻止,他讓她再躺迴原本的位置,微傾身子,含笑輕語。


    「離兒,就這樣睡吧。」


    「不行……這是大少爺的……」她要是占了大少爺的床,那他要去睡哪?


    瑞木修言看她別扭得如此可愛,難得的起了逗弄的心思,「嗯?香娘剛說了什麽?」


    他的提醒,讓她憶起方才香娘的話……


    以後上了榻,大少爺要你幹啥就幹啥!別反抗,別哭鬧就是了。


    此話起了作用,離兒連忙意會過來,翻動著身軀往床榻內側滾去,以為瑞入修言的意思是要與她同床共枕。


    瑞木修言見了此等反應,也忍俊不住,先是撈迴她滾走的身子,擺迴原本的位置,然後才笑了出來。


    「傻丫頭,我不是這個意思,香娘的話,你也不必多想,因為從明兒開始,你就到香娘房裏頭去睡,懂嗎?」


    【第六章】


    靜圜向來僻靜,鮮少有人走動,平時就有如鬼城,但這兩、三個年頭以來,隨著瑞木修言慢慢接手家中茶業後,不時就有人行來步去,為深鎖在宅院的瑞木修言傳遞茶行消息。


    這些人包括瑞木家的庶出二少爺瑞木伯源與三少爺瑞木伯楚。


    表麵上沈婉已是放下權力,交給嫡長子全權負責,還要兩個庶子從此聽從瑞木修言的話來行事,可事實上,那兩人從未把話給聽進耳裏,仗著自己多了幾年掌管各處茶行的經驗,比中途接手的病公子來說,自然有幾分贏麵,底下人也較為服從他們兩人發落的工作事項,持著不服氣的心態,他們就假意事事聽從,與瑞木修言討論公務,實則自個做自個的事,擺明是架空瑞木修言當家主爺的實權。


    反正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公子會有何作為?而憑什麽他們打下的茶莊江山,要一點一滴的被他整碗白白捧去?


    瑞木修言接下主爺位置的這兩、三年,仍是不改其作風,依然故我,想看書就看書,想品茗就品茗,想練字就練字,一點也沒被主爺這個重擔子給壓垮,因為他有兩個十分出色的庶出弟弟,將屬於他的事務都替他打理好,讓他十分「放心」。


    三人台麵上兄友弟恭,台麵下看似私交也不錯,偶爾公事完後,還會留在靜園小酌,話話家常,倘若日子就這麽過下去,實在也未嚐不好。


    就是兩個庶弟,包容心太小,耐心又不夠長,用盡心機,急於把他這個擋路石踢走,而他,且不管事,也無法安定他們的心。


    唉……他們不懂,就算要他瑞木修言拱手讓出瑞木茶莊這片江山,他眼兒也不會眨一下,畢竟一直以來辛苦的是他們,而他實在也不願分一杯羹。


    無奈沈婉可不這麽想,就算她獨生嫡子瑞木修言再怎麽無所作為,這瑞木家的厚實家底,可不能讓小妾生的兒子給接過手,然後理所當然的就由他們那房傳承家業,這可怎麽行呢?


    所以她不顧兒子暗示兼明示的表態不願接管家業,她依然堅持如此,卻沒想過,一向聽她話的兩個庶出兒子會因此心生不滿,暗自反彈。


    這天,靜圜一早就熱鬧騰騰,因為瑞木家的三位少爺正齊聚廳堂,開會議事。


    往常此時,都是瑞木伯源和瑞木伯楚在說,瑞木修言聽,要不就是瑞木修言煮水泡茶,其他兩位則是等著喝茶,然後共飮茶香。


    這時,卻有一事極為棘手,就連伯源兄弟倆也束手無策。


    「北山上那塊三百頃茶田,雨沛豐,土質佳,采收正順,會是茶莊今年最大宗的產量,可是……這是天公作美,各地都一樣,怕是價格拉抬不上,降價怕削了自個兒名聲……但又怕反而囤貨了。」瑞木伯源想著,難得有此棘手之事,當然要看當家主爺如何應付,咱們兄弟就等著他出醜後再替他善後,讓人瞧清楚,誰才是當家的那塊料!


    瑞木伯楚也知道自己胞兄的意思,不過他有更好的主意,而且這必須有當家主爺的認同,才能去做。


    「囤著是囤著,倒也無礙,可是這麽好的品質,是有些可惜了……」瑞木伯楚的眼神適巧的迎向瑞木伯源,暗示瑞木伯源接口迴話。


    但不等瑞木伯源開口,瑞木修言就十分配合的道:「哦?三弟有何建議?」


    這正合瑞木伯楚的意思,他揚著野心勃勃的笑意,傾身向前,「大哥,今年可是插手貢茶的好時機哪!我探過情報,現今後宮娘娘們正是流行新茶的時候,要是咱們把剛收成的三春茶上貢朝中,那趕在年前要在京城置點茶行,這名聲不用打就已經如雷貫耳了,做說是不?」


    瑞木伯源也順勢加入遊說的行列,「三弟說的沒錯!在京城置點,這有助咱們瑞木茶莊走進權貴世家,也不用怕新茶無處銷路,讓白茶製成黃茶和青茶,照樣可以……」


    瑞木伯源話還未說完,便看到主位上的瑞木修言搖搖頭,不讚同的道:「咱們不與官家做生意,何況皇室。」


    兩兄弟不平,想不懂道理何在,「大哥,貢茶這生意是各大茶莊必爭之戰,咱們可不比人差啊!怎麽就不能爭取看看呢?」


    「是啊!要是讓公主、娘娘們給青睞上了,這往後還不沒有瑞木家的一席之地?」


    「這事不用說了。」他是不會讓他們與官家人有所接觸,一來是為他們好,二來是為了保全瑞木家不落入貪官眼中,做隻肥羊。


    瑞木修言心意已定,兩個庶弟也隻能聽命行事。


    瑞木修言在心中歎息,他知道他們的野心還未消退,「新茶銷得慢,可咱們沒差。」


    他舉杯,飲下一口蘇州虎丘,見庶弟們有意思聽,他再繼續說:「貴州以北一帶,兩年前的春季逢遇乾旱,連著這兩年的茶葉品質都不比徽州好,三弟包個商隊,在春茶采收後,運至貴州,價格可比在這裏賣得好,也不比京城的價錢差。」


    兩兄弟表麵上是應許了此事,可在心裏還是糾結。


    大哥明知貴州茶收品質不佳,可他們仍然年年敬獻貢茶哪!咱們怎麽反其道而行,把優質茶葉送到他們那兒去?雖說如此確實能夠賺錢,卻是白白錯失良機,真是傻子!


    「上等茶的問題是解決了,那二等和三等的呢?要不,再和袁管事說說,今年江口茶館也用咱們的茶?」


    「說說?三弟,你腦袋進水啦?江口茶館的袁管事可是說說就可以成功的?」


    瑞木伯源擺手,「他底下其他的茶廳還可以讓你說說,江口茶館那裏,你就別想了。」


    放眼整個徽州,,有誰不知道,最大間的江口茶館是全徽州最賺錢的行業,就是莫善閣賭坊也比不上它。


    而江口茶館的生意又難以介入,因為他們隻用自己栽種的茶株生成的茶葉來煮茶,其他外來茶葉是一律嚴禁使用,在外又有一向肅穆、不近人情的袁管事把關防守,想闖關,那更是難上加難。


    底下其他的十二間茶廳、茶亭,雖然沒如此嚴謹,但也是使用競標的方


    式購自各方茶葉,比的不是價錢,而是品質,之後再比良秀,總之,重重關卡,堪比在獻貢茶一番。


    而袁管事的上頭老板又從來真人不露麵,都是由袁管事代為處理茶館和其他茶廳的一切事務,所以要與之攀權,那根本無門可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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