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呢?那當時桓玄說是自己的妾室被歹人劫走,如今看來,若唐瑄沒看錯的話,這其中定是別有隱情。


    從那畫像上看,那女子也不過是普通姿色而已,並非何等的絕色。


    但從那位的態度上來看,隻怕這女子並非隻是個尋常小妾而已。


    兩人一時無語,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下人卻是不知所以,莽莽撞撞地衝了進來,迴報說:“主子,門外有人找您,說是您的故交,卻不願報上姓名……”


    唐雲不耐煩地說道:“這等人三天兩頭便會來幾個,你怎的也不知道打發走?”


    那家奴卻是麵露尷尬之色,吞吞吐吐地說道:“這,這不一樣……那位郎君,竟是有著天人之姿,小人自覺看他一眼,便心中惶惶,若是將他拒之門外,小人,小人隻怕要折壽啊……”


    天人之姿……?


    唐雲心中一動,微微頷首道:“請他進來吧,帶他來小花廳。”


    那家奴如蒙大赦,忙答應著,歡天喜地地去了。


    唐瑄納悶地問道:“叔父,這會是誰呢?難道您想到了?”


    唐雲淡淡地點頭,慢慢地說道:“瑄兒,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件事,比我們想的要複雜得多……”


    唐瑄眼中有些迷茫,亦步亦趨地跟在叔父身後,往小花廳走去。


    另一邊,此時此刻的荊州,江陵官邸之中。


    殷仲堪歡天喜地地將自己的從兄殷覬迎入了後堂,笑著說道:“阿巢,你總算是來了,這下可好了,如今我們兄弟齊心,定是不會再怕那南郡公了。”


    殷覬卻沒有露出笑容,他隻是客氣地寒暄了一番,卻是待四下無人了,才冷冷地說道:“你是不是沉迷清談給談傻了,這樣的話,竟是對著下人也不分輕重地說了出來,你莫不是以為那桓玄是個死人?”


    殷仲堪麵上一紅,歉然道:“對不起,兄長,我隻是想著你來了,我心裏高興,這才失言了。”


    殷覬歎道:“你對我說抱歉有什麽用?從你這隨意散漫的行徑,我便知道,即便原來我們有五成的勝算,如今也是失了先機,至多隻有三成了。”


    殷仲堪急道:“我是正正經經的荊州刺史,你是陛下親封的南蠻校尉,我們二人加起來,竟然隻有三成勝算?”


    殷覬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先帝是正正經經的皇帝,再往前,東海王一樣是名正言順的皇室嫡子,不管是廢帝還是簡文帝,又有誰真正掌握過本朝的朝政?難道不都是傀儡而已嗎?”


    他說到“傀儡”二字的時候,似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殷仲堪,隻見他麵色發白,緊緊地握著拳頭,顯然是對這個詞忌諱至極,已是憤怒得難以壓抑了。


    果然殷仲堪憤憤道:“非是我不曾努力用心經營,隻是這桓玄太過歹毒,先前荊州內外眾人傳誦的那歌謠,便是他命人散布的,意思是他自己才是真龍天子,而我這個礙著他的小人,遲早會枯死於荒野。”


    “這荊州二十二個郡中,一半以上都是桓氏的子弟為太守,又或者是故交好友,或是世代通婚的親族,即便不是,這郡縣中的大姓,大世族,多是以桓氏馬首是瞻,不是當年得過桓大將軍的好處,便是受了先前桓衝將軍的恩惠的,不是我不努力,而是那南郡公即便什麽都不做,也是勝過我太多太多,更何況他自己亦是頗懂得權衡之術,籠絡人心,威逼利誘的本事絲毫不輸於我,我又要拿什麽去壓過他?”


    殷覬聽到這裏,才稍稍恢複一些平和的神色,淡淡地說道:“如此看來,你能支持到現在,也是十分不易啊。”


    殷仲堪委屈地訴了半天苦,此時才總算被安撫了一下,心中仍是覺得酸楚無比,絮絮叨叨地還要再說。


    殷覬卻不想聽他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他按住殷仲堪的肩膀,認真地說道:“一共二十二個州郡對吧,你命人去取輿圖來,我們一個一個郡地分析,看看有哪些是我們能收買的,哪些是表麵服從而內心不恭的,哪些是不夠堅定的,官場其實就如商場,沒有買不到東西,不過是看價碼是不是合適罷了……”


    殷仲堪愣愣地點了點頭,他本是想說,那些人他都去拜訪過了,不會有結果的。


    然而殷覬的話說得對,每個人都有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並不是價碼越貴越好,給一個很有錢的人送錢,那自然是徒勞無功的,能不能收服人心,也要看自己有沒有認真去研究人心,這還真是十分有道理。


    他忙取出自己反反複複看了又看的輿圖,指著最南麵的零陵對殷覬說道:“這零陵的太守唐雲,據說他父親和桓大將軍十分不和,然而我去拜訪他的時候,他卻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我,表示他是忠於皇室的,絕不參與這種結黨營私的事情。”


    殷覬不由得失笑,歎道:“你真是……哎,傻弟弟,難道你要人家給你寫一封親筆信,保證他忠於你,聽你的號令,與那桓玄劃清界限嗎?人家這樣迴答你,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若是你要對付桓玄,我可保證他是絕不會阻止的,更甚者,說不定還會幫你呢。”


    殷仲堪這才迴過味來,忙指著北麵的益州和培陵道:“這兩郡的郡守也是差不多的態度,特別是益州太守徐書,他當時先是神色十分積極,像是很讚同我似得,然而他的師爺在一邊似是提點了他一下,他這才對我疏遠了起來。”


    殷覬點頭道:“我明白了,你這幾日再好好迴憶迴憶,還有哪些人是可能站到我們這邊來的,我先去零陵會會那唐雲,從他的話語來看,此人大是個妙人呢……”


    唐雲此時正坐在小花廳的主位之上,他的侄兒唐瑄侍立在他身邊,其他的下人都被遠遠地遣走了。


    他選擇這個小花廳見客,也是因為這個屋子視野開闊,下人們無法偷聽,而若是有什麽人走近,也是一目了然。


    遠遠走來的那人,步履十分穩重,雖是沒有穿他一貫所喜的白衣,卻仍是掩不住他絕代的風華。


    和他的父親,真是長得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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