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娘皺眉,似是在迴想方才與卞範之交手的一言一語,最後自己竟是被逼到隻能自爆女子身份才能脫身,實在是落了下乘,輸得一敗塗地。


    她喃喃地說道:“唯有與他誌同道合的人,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他的想法,又不能為他所察覺,這才有一絲可能。”


    劉懷敬在一邊問道:“為何要這麽麻煩?劉大神不是已經算出了他們藏匿官銀的地方,我們悄悄過去一探便知,又不是非要那個卞範之幫忙不可。”


    算出?


    萩娘狐疑地瞥了劉穆之一眼,他不由得尷尬地咳了一聲,避而不談此事,轉而對劉懷敬說道:“您畢竟是沒有怎麽經曆過官場的人,這天大的事情,到了朝堂之上一扯皮,便很有可能不了了之了。若是我們僅是查到了他們盤踞的窩點,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那南郡公完全可以說,自己全然不知情,甚至還能裝出一番大義凜然的樣子來,義憤填膺地請陛下嚴懲南康郡守卞範之。說到底,隻要卞範之沒被處死,之後的仕途還不是有南郡公保著,半點損傷也沒有。”


    劉懷敬已是目瞪口呆,愣愣地說道:“這……這也行?”


    萩娘卻是半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這類似的事情難道還少嗎?所謂古代朝廷內鬥,不就是那麽迴事嗎,所有那些所謂被削官奪爵的官員,真正的原因不外乎是得罪了更大的王侯而已,來來去去的,不過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要不就是替罪羔羊罷了。


    她點點頭,讚同地說道:“劉穆之說得對,我們要做的事情本就危險無比,哪有那麽簡單就完事的,不過我相信,雖然很難,但集我們眾人之力,應該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劉懷敬心下稍安,劉穆之聞言,不由得拈須微笑,十分讚賞地望著她,連連點頭。


    這夜,萩娘一直沒睡好,翻來覆去的。


    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夢得異常深沉。


    她隻覺得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心中無比的安寧和平和,似是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事,能讓她心煩。


    她不由自主地抱緊了那暖暖的身體,嘴裏輕輕地唿喚著:“琰郎……”


    月色下,采棠為難地望著自家主子,訥訥地問道:“主子,萬一女郎醒了怎麽辦?”


    謝琰戀戀不舍地抱緊了萩娘,忍住自己想要吻上那微翹小嘴的衝動,低頭道:“你便告訴她是做夢就是了,這有什麽難的?”


    采棠埋怨道:“主子,不是我說您,您這婚結的也太草率了,就算是尋常人家娶媳婦也要殺隻雞,好好地選個黃道吉日呢,您倒好,說結就結,若我是女郎,我可不也得氣得吐血……”


    謝琰不去理會她的絮絮叨叨,淡淡地說道:“說到這個,我倒是有事要問你,當初萩娘剛病倒的時候,你怎的不設法給我送個信?”


    采棠頓時語塞,無奈地說道:“您知道的,當時奴婢也是氣糊塗了,沒想明白您為何莫名其妙就娶了個什麽‘主母’迴來,還以為您是決意忘了女郎呢。”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忙繼續表忠心道:“當時奴婢真是這麽想的,雖然您才是奴婢的主子,但若您真的不在意女郎了,奴婢也定然要陪在女郎身邊的,即便主子責備,奴婢也會一心一意地護著女郎的。”


    謝琰聞言不由得白了她一眼,算你會討好賣乖了,如今也算是將功折罪,不追究就是了。


    他不再糾結,而是正色道:“明日我便要迴建康,你此番疏忽大意,我也不再怪罪你了,然而之後若是萩娘再有什麽閃失,你蘇合姐姐可有的是教訓你的法子。”


    采棠忙道:“是,奴婢不敢。”


    謝琰又問道:“你們此行所為何事,你可知道嗎?”


    采棠這才想起來,主子根本不知道那假官銀的事情,忙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謝琰聽完差點沒跳起來,向來鎮定自若的麵上滿滿的都是憤怒,他勉強壓低了聲音,怒道:“萩娘怎麽這般糊塗?!”


    他恨不得把萩娘叫醒給她好好洗洗腦,然而此時他卻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此事如今我已知曉,這就派人去查就是了,你們幾人何必要冒這個風險?你若是有機會的話,想辦法勸他們迴建康吧。”


    采棠忙跪了下來,認真地說道:“主子,奴婢以為此事您還是不要告訴旁人的好,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風險,女郎行事您也是知道的,自是十分穩妥的。奴婢竊以為,您若是擔心的話,不如派人暗中保護就是了,至於派其他人來調查此事……”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不服輸地說道:“難道您以為,有人能比女郎更有辦法嗎?”


    謝琰仍是頗為不讚同地搖頭道:“就算真是查不出什麽,也就罷了,你們才這麽幾個人,又怎麽可能查得出結果呢?”


    采棠懇切地說道:“奴婢明白您的心意,然而恕奴婢直言,既然如今您沒有立場能夠保護女郎,就應該支持她的決定,若是您派出的人暴露了,驚動了南郡公,才更是置女郎於危險之地呢。”


    她心中自是有她自己的私心,然而此時,謝琰卻是被她這句話給打動了,沉吟道:“這倒也不無道理……”


    懷中的萩娘似是被兩人激烈的爭執給驚到了,嘟噥著什麽轉過身去,還將謝琰的袖子壓在了腦袋下,無比慵懶地枕在那衣袖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是十分喜歡這味道的樣子,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謝琰眼中柔情如水,憐愛地輕撫著她散落的發絲,隻覺得心中充滿著無比的依戀。


    采棠不好意思地轉過臉去,嘴上卻忍不住勸道:“主子,您該迴去了,一會天都該亮了。”


    謝琰依依不舍地放開了萩娘,輕輕地抬起她乖巧的小腦袋,把自己的袖子慢慢地抽了出來,他起身之後,又忍不住伏下,在她耳邊輕聲道:“此生唯愛,矢誌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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