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手心已經有些微微出汗了,然而他還是努力張平了五指,將那玉石穩穩地托著,在紛亂嘈雜的人聲中,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是一片空白,時間就如同靜止了一樣,那電光火石之間,他聽見了,那一聲熟悉的弓弦聲。


    他頓時大喜,一動也不敢動,大聲地喊道:“三!”


    方才還議論紛紛的人聲頓時一起噤聲,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議地望著寄奴的手,那玉石果然不見了!


    就連萩娘,也不由得有些疑惑,究竟寄奴是使了什麽法子?


    她可不會相信什麽神跡,什麽神佛的,隻是這障眼法也實在是幹淨利落地太過匪夷所思了。


    眾人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那玉石便真的不見了。


    還來不及去思考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眾人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對著天空膜拜著,讚歎著這“神跡”,就連大長老身邊的幾名寺僧,也忍不住合十念佛,竟也是信了此乃佛祖所為。


    大長老卻不會信!


    他雖然不知道寄奴是怎麽做到的,但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得到那玉石,更要除了這個小子,他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陰狠,讓自己身邊的親信弟子附耳過來,悄聲地囑咐了幾句話。


    那名親信弟子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害怕來,擔憂地望著自己的師父,卻不敢拒絕,隻是小聲地嘟噥了一聲,卻仍是在大長老的眼神之下妥協了,一溜煙轉身而去。


    布置停當之後,大長老自己便悠然地走了上來,大聲地笑了起來。


    “嗬嗬嗬嗬……這位居士真是有趣,想來您之前是在市井之內做雜耍營生的吧,竟敢將這投機取巧之手段捏造成是神佛顯靈,阿彌陀佛,還請菩薩莫怪,莫要因此而降罪這位居士。”


    周圍還在念佛膜拜的民眾聞言忙紛紛起身,人群中便有人大聲喝道:“原來這小子不過是將那石頭藏在了身上罷了,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大長老,快搜他的身!”


    開始不過是一兩個人帶頭在喊,再後來,竟是眾人群情激憤,紛紛要求大長老主持公道,將這小子搜身。


    大長老卻隻是微微地笑著,並不立刻下令。


    寄奴心中微微詫異,卻見大長老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更是暗暗心驚。


    任憑眾人鬧了一盞茶的功夫,大長老側目見自己那親信弟子已經迴來,站到了前列,這才悠悠然地說道:“眾位不要喧嘩。”


    他的威信極高,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大長老繼續慢慢地,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佛以慈悲為懷,故而即便是有些許宵小之徒混進寺來做些見不得人的營生,老衲也本著我佛寬容的胸懷,不過分苛責於他們,然而這些兇徒竟然借佛祖之名,妄圖侵占我寺至寶,實在是天理難容,不僅是褻瀆了我寺的佛寶,更是褻瀆了眾神。即便老衲再怎麽寬仁,也決意不能放過這些無恥之徒。”


    他說道這裏,頓了一頓,對周圍的弟子說道:“通光,通照,你們兩個上去搜這小賊的身,看他還要怎麽抵賴。”


    寄奴聽到這裏,心中反而是十分鎮定,自己身上什麽都沒有,怕什麽搜身?


    大長老露出了微笑,似是不經意地繼續說道:“因師叔寬仁,本寺已經許久沒有懲戒過這等小賊了,佛門之中,偷盜可是大罪,按照本寺的律法,可是要斬去右手的呢……”


    寄奴倒還沒什麽,萩娘卻是大急,她早已看明白了,不管寄奴身上有沒有藏東西,那勞什子的大長老都一定會從他身上搜出些什麽“佛寶”來,屆時就真的說不清楚了。


    這手段說白了在後世是十分拙劣的,然而在民風相對淳樸的兩晉時期,誰又能想到德高望重的大長老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法呢?


    萩娘眼見那兩名弟子眼帶不懷好意的神色,就要走上前去,忙不顧自己的身份,站了出來,喝道:“慢著!”


    大長老見她不過是個女流之輩,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裏,隻是揮了揮手,讓寺僧把她拉走而已。


    萩娘忙大聲說道:“大長老,大家都尊您是一方高僧,這才尊重敬重於您,然而您卻令自己的弟子栽贓陷害無辜的外人,妄圖霸占我們的寶物,這又算是什麽道理?”


    此言一出,固然那弟子眼神有些飄忽,大長老也是被她說中了心事,不由得有些尷尬,麵上卻故作鎮定,哈哈笑道:“嗬嗬,這位女居士也實在可笑,老衲在卻月寺已有數十年,人品如何,自是輪不到您來評價,您說我命弟子栽贓陷害,可有證據,若是沒有,您又豈能妄言?


    萩娘恭敬地對他行了個禮,卻絲毫不讓步地說道:“證據自然就在您這兩位弟子身上,若是您允許的話,我這就取來給您看。”


    大長老冷笑道:“您這是鬧什麽玄虛?難道我卻月寺的弟子,我還會信不過嗎?”


    他一擺手,對周圍的寺僧怒道:“你們還不快把這無理取鬧的女子拉走?”


    萩娘見果真有幾個畏畏縮縮的僧人走了上來,想要去拉她的衣袖,她忙正色斂容喝道:“誰敢碰我?”


    僧人們見她一副威儀無比的樣子,倒也是怵了一下,卻不敢上手去拉,隻是團團將她圍住,擋住她的視線,強將她勸離寄奴身邊而已。


    已經有聰明人看出這情形有些不對了,然而聰明人自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自是不會挺身而出,趟這趟渾水。


    更多的卻是不明真相的群眾,他們仍是在那幾人的鼓動之下,吵嚷著,起哄要搜寄奴的身。


    寄奴經萩娘這一提醒,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這大長老不知為何卻是恨透了自己,拚著陷害自己,也要將自己拉下水,他忙拒絕那兩個寺僧近身,亦是問道:“大長老,既然您問心無愧,又為何不讓別人檢查您這兩個弟子的身上?方才您也說了,佛祖的宗旨是慈悲為懷,眾生平等,為何我這般看來,您對我和您的弟子竟是區別對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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