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慧點頭道:“正是如此,宮中出了這樣的事情哀家自然是萬分痛心,但顧忌先帝的名譽,哀家並不想讓此事鬧得眾人皆知,隻要你告訴哀家,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哀家便不再追究你的責任,更是會嘉獎你的忠誠。”


    顧女官老老實實地答道:“皇太後娘娘,奴婢實在不知。”


    她確實是不知道,妙音可從未親口承認過這孩子是顧微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猜測罷了。


    王法慧見她軟硬不吃,覺得甚是難弄,使了個眼色給陸女官,命她想辦法勸說一下。


    陸女官走近顧女官身邊,握住她的雙手,親切而誠懇地對她說道:“妹妹,此事目前隻有我們娘娘知道,一切都還有挽迴的餘地,不要等到眾人皆知之時,即便你願意說,也沒人想聽你的辯解了。”


    “同是身為女官,我自是明白,這光鮮外表下的苦楚。你我都是青春少艾被關在宮中,無法嫁與心愛的男人,亦無法生兒育女,相夫教子。若是你老老實實地迴答了皇太後娘娘的問題,我便請皇太後娘娘破例放你出宮,令你同家人團聚可好?”


    出宮,這是多大的誘惑啊!


    若不是因為這事事關重大,顧女官此時一定是不顧一切地想要為自己爭取的。


    她雖然頗為心動,卻仍然隻是搖頭,她直覺皇太後不懷好意,似是有陰謀,而這陰謀定然是針對妙音娘娘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身為妙音的貼身女官,生死榮辱早就和妙音牽係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王法慧確實是早就猜到了妙音宮中的貓膩,但也是直到今天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果然是真的。


    即便是當年妙音小產的時候,顧侍藥也沒有這樣經常地去清暑殿看診,更何況清暑殿中藥味不絕,身為首席女官的顧女官親自煎藥,這樣鄭重其事的行事,怎麽看都有些不合常理,王法慧本就因會稽王一事對妙音起疑,如今發現了這樣詭異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輕輕放過的。


    前些日子,隻因負責給妙音浣衣的宮女,奉命定期向王法慧稟告妙音的信期,因此王法慧沒能立刻發現不妥。但仔細想想,這種事情作假也太容易了,宮中最不缺就是女人,隻要有個心腹幫忙掩飾就行了。


    這個心腹,顯然就是麵前這位態度冷硬的顧女官。


    而那碗妙音喝剩的藥湯殘渣,才最終讓王法慧能夠確定,昭陽宮中居然出了這樣的大事,自己卻後知後覺,直到現在才發現端倪。


    王法慧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人軟硬不吃,既不能利誘,亦不怕動刑的。


    她見如今說好話半點用處都沒有,便冷冷一笑,命令道:“我看也不用浪費唇舌了,將她帶下去學學規矩吧,等她願意好好說話,再帶來哀家麵前。”


    “慢著!”一個嬌柔軟糯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王法慧一眼望去,便見妙音小小的身子裹在寬大的宮袍中,正婷婷娉娉地站在門口,身邊一人亦是滿身華貴的宮裝,正是太皇太妃李氏,兩人都是充滿敵視地望著自己,頗有點同仇敵愾的氣勢。


    好哇,這李氏真是個沒腦子的,你兒子的小妾紅杏出牆懷了別人的孩子,你居然還過來替她撐腰!


    最可氣的是妙音這個小賤婢,竟然還有臉去搬救兵,王法慧簡直氣得不打一處來,怒道:“妙音,哀家身為皇太後,懲治個奴婢你也敢幹涉?”


    妙音溫柔地說道:“皇太後娘娘,若是您懲治您宮中的宮女,妾身自然不敢過問,但顧女官是我的女官,怎能毫無過錯就被您懲處,傳揚出去難免令旁人誤會您暴戾。”她強忍著不適,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不由得有些氣喘籲籲,額角都冒汗了。


    太皇太妃李氏忙點頭附和道:“正是如此。”她出身低賤,自是不善言辭,每次都說不過王法慧,如今來為妙音撐場麵倒是不需要她多說,正合她心意。


    妙音今天是鐵了心要救顧女官的,早就想好了說辭,又把太皇太妃也帶來了,李陵容本就深恨王法慧,見妙音來求救自然是興致勃勃地來了,隻要能讓王法慧不痛快,她就樂意。


    王法慧瞪著妙音,一字一句地說道:“妙音,顧女官是不是毫無過錯,你自己心裏清楚,如今哀家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若是你不想此事鬧得魚死網破,便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妙音雲淡風輕地笑道:“還請問皇太後娘娘,顧女官犯了什麽錯,令您這般不依不饒,非要嚴懲她不可?”竟是完全無懼無畏的樣子。


    王法慧心中一驚,難道這一切都是妙音故布疑陣的?自己手上所有的證據不過是妙音宮中的一碗殘藥而已,說到底也不能真的作為什麽鐵證。有太皇太妃在,若是自己將一切都揭破了,而最後證明妙音其實沒有懷孕,她的暴戾和蓄意陷害後宮妃嬪的罪名可就是鐵板釘釘的了,不啻是自己“累累罪行”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自己如今岌岌可危的地位,就如同一座搖搖欲墜的高塔,已經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


    即便是太原王氏,與自己也是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的,自己決不能再連累家族的聲名了。


    她狐疑地望著妙音,心中驚疑不定,一時拿不定主意。


    妙音見自己寥寥數語果然鎮住了王法慧,一顆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麵上愈發鎮定,絲毫沒有害怕和羞愧的樣子,她輕輕地用手指反複地把玩著手上的珠串,掩飾著自己緊張的情緒。


    王法慧長長的裙擺曳地,這原本是皇室雍容華貴的象征,此時卻微微有些顫抖,裙擺上精致的小珠悉悉索索地碰撞著,發出輕輕的聲響。這令她更是不安,不由自主地用雙手交叉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想要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然而她隻覺得自己雙手冰涼,心中無比惶然,完全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別人許是能犯錯,而她卻已經不能再犯錯了。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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