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沒想到過會遇到這種場麵,她不由得張口結舌,最後才憋出一句話來:“是是,奴婢先前也是頗受嚴女官照顧,因此想來送她最後一程,想不到倒是驚擾到了您,實在是抱歉。”


    墨兒抹了抹眼淚,露出感激的神色來,問道:“不知姐姐怎麽稱唿,在哪裏當差?小人好迴去迴稟給我們老夫人聽,想必老夫人也會感激您這番心意。”


    那宮女不安地答道:“奴婢姓金,在太極殿內當差。”


    墨兒作出傻傻的樣子來,疑惑地問道:“我家女郎不是在妙音娘娘那裏當差嗎,怎的姐姐不和我家女郎一處?”


    那宮女無法自圓其說,隻能含含糊糊地答道:“先前我們在掖庭的時候就認識了,後來才分開的。”


    墨兒連連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小人在此謝過姐姐的相送之恩,姐姐走好。”


    那宮女沒辦成差事,亦隻能快步離去。


    謝琰忙對墨兒說道:“快走,派她來的人很可能馬上就會親自過來,到時候隻怕你糊弄不過去。”


    墨兒問道:“可是主子,沒有找到那印怎麽辦?”


    謝琰心中也著急,他隱隱猜到了暴戾成性的司馬道子把那東西藏在了哪裏,隻是礙於家世門第,他不好親口說出這樣粗鄙的話來,隻能含蓄地說道:“女子身上能藏東西的地方本就不多,何況是那麽大的一樣東西,你確定你全都找過了?”


    墨兒福至心靈,臉上現出一抹為難的神色,問道:“主子,難道……?”


    謝琰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鄙夷的神情來,委婉地答道:“會稽王本就不是常人。”


    墨兒見時間緊急,此時也不能扭扭捏捏了,幸而古時候的人穿衣,不像現在還有層層疊疊的褲子,女子裝束很是簡單。他一閉眼一咬牙,蒙著帕子伸手進去,果然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他不由得歡叫一聲:“有了!”


    謝琰忙讓他上車,一行人飛快地往宮外駛去。


    守門的自然還是那個侍衛頭領,他見墨兒果然很快就出來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卻沒注意到他車上根本就沒有停放屍身。


    他在宮門守門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這輛馬車如此不顯眼,顯然是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的,這號稱是嚴家家奴的仆役雖則裝出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來,實則是個人物,不像是普通家奴那麽簡單。


    而他的目的卻是宮中一具普普通通的屍體,實在是不能不讓人多想。


    任何簡單的事情隻要到了宮中,就絕不是那麽簡單的了。


    更何況這事情本身就透著一抹詭異。


    幸而自己的直覺偶爾還是會出錯的,這家奴看來還真的隻是來領屍體的。


    他正這麽想著,卻遠遠地望見皇太後的女官陸氏帶著幾個小宮女走了過來,神色嚴峻,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忐忑不安起來。


    果然陸女官直直地衝著他走了過來,他心中一慌,忙道歉道:“陸姑姑,在下知錯了。”


    陸女官隻是奉了皇太後的命令出宮而已,她見這侍衛頭領一臉慌張的樣子,情知有異,忙問道:“怎的?出什麽事了?”


    那侍衛隻能弱弱地說道:“先前那些嚴氏的族人確實是在下放進宮去的,您來找我不是為了此事嗎?”


    陸女官更是摸不到頭腦,問道:“我是奉皇太後娘娘的命令出宮的,你所說嚴氏族人是怎麽迴事?”


    那侍衛將之前謝琰一行人進宮的情形說了一下,特別補充道:“在下本也疑慮,為何宮中的事情吳郡嚴氏能知道得那麽清楚,因此沒敢立刻將他們放進去,隻是他們抬出孝道理義來壓著在下,在下亦不敢過於嚴苛,隻能讓他們去了。為求謹慎,還命兩名兄弟陪同了去的。”


    陸女官一時也沒想明白,那暴斃的嚴女官倒確實是出身江東嚴氏,但是這消息上午才傳出,下午吳郡就來人了,確實是不合情理。然而若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嚴氏族人,嚴女官的屍身又為何有人覬覦呢,這種種難以解釋的事情,一時她也想不明白。


    她隻能問道:“嚴女官的屍身已然被他們帶走了?”


    那侍衛不好意思地答道:“正是。”


    陸女官思前想後,總覺得此事頗多疑點,必須立刻告訴皇太後才行,本來嚴女官隻是個小小女官,值不得這樣多的關注,然而她是妙音的貼身女官,之前又曾近身服侍司馬道子,這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果然王法慧立刻就拍案而起,怒道:“什麽?嚴女官之前還服侍過會稽王?!”


    陸女官想了想,當初的確是自己一時疏忽,沒有將這件小事告訴皇太後,忙跪下請罪道:“當時妙音娘娘去見會稽王之時,會稽王便強留下了她的侍女,此事妙音娘娘也曾對奴婢提起過,隻是奴婢那會沒有放在心上,因此並沒有特意向娘娘稟告。”


    王法慧在宮中多年,宮中有些什麽隱私的手段怎能瞞得過她去,若是沒有人關注嚴女官的屍身,她自然也不會想到會稽王會用這樣醃臢的辦法,如今事情很是明了,其中必然有貓膩。


    她立刻吩咐道:“命人去查看,若是嚴女官屍身還在,讓他們立刻連衣服和所有隨身物件一起焚毀。”


    陸女官歉然地說道:“適才那侍衛說,已然被領走了。”


    王法慧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也真是一昧老實,讓你去你就去吧。”


    陸女官不敢多言,立刻告退了。


    她辦事向來以謹慎著稱,此時主子有了吩咐,她自然是親自去了旁人都不敢去的停屍所。此時天色漸晚,連她身後的小宮女都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走進那陰氣逼人的屋子。


    陸女官歎息了一聲,也不再勉強,而是親自走了進去,隻見嚴女官的屍身果然還在,她心中稍安,忙吩咐小宮女道:“叫幾個小黃門過來,把人抬去燒了,就現在。”


    那小宮女巴不得能離開這裏,立刻忙不迭地答應了,一溜煙就走了。


    陸女官心裏也有些瘮的慌,便出了屋子,坐在一邊草草堆就的石凳上,等著幾人迴來。


    還沒過半盞茶的功夫,她就遠遠地看到幾個人過來了,心想,怎的來得這麽快?


    她定睛一看,原來並不是自己的宮女,而是幾個麵生的宮女,為首的那人她倒是認識,正是太極殿的掌事女官金女官。陸女官在服侍皇太後之前,就是在太極殿內服侍的,這位金女官比她年輕,可算是她的後輩了,當初兩人也頗有交情。


    陸女官剛想上前寒暄,卻突然想起來了,這地方是宮女的停屍所,哪有人會隨隨便便到這裏來?


    她下意識地躲在了一邊,想看看金女官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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