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張貴人將自己視作心腹大患之後,妙音便想著如何能破解這死局,趁皇帝去探望張貴人的時候派嚴女官和顧女官去告狀正是她的安排。


    試問這世上,哪有吃了毒藥卻能無藥自愈的人呢?


    這樣的鬼話也就能騙騙皇帝這樣沉迷於妙音的美色,才會被迷惑的人。


    但妙音的計策卻並沒有能達到預想的效果,兩位女官迴來之後把整件事情說了一遍,妙音這才明白,皇帝心中很有張貴人的位置,而皇後反而是那個不足為慮的泥菩薩。


    那日司馬道子挑動著司馬曜,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卻無人能夠喊冤。


    都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若是還不能置仇人於死地,還怎麽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第一個障礙就是與自己不共戴天的張貴人,必須得除去她,不然皇帝隨時可能被她哄了去。


    程姑姑到了李太妃那裏的時候,妙音正殷情地替太妃按摩筋骨,絲毫沒有避諱之意。


    李太妃與皇後向來不對付,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普通人家的婆婆都要給媳婦立規矩,而出身農家的李氏本就隻是個太妃,不算是皇後的正經婆婆,身份上又差了皇後一大截,自然是底氣不足,不能對她頤氣指使,自然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看。


    而皇後出身貴族世家,最重嫡庶之別,雖然李太妃是皇帝的親母,也隻是個庶妃,自然也不必太過於恭敬。又因為李太妃外貌粗鄙,出身低賤,皇後自持自己出身太原王氏這種大族,完全不屑與自己這所謂的婆婆親近,兩人關係自然是毫無絲毫情誼。


    因此李太妃見是皇後派來的人,便很不耐煩地說道:“又有什麽事?皇後掌管著宮闈,居然也有事情要同我這毫無見識的老嫗商議嗎?”


    程姑姑連忙謙遜地說道:“不敢不敢,皇後娘娘關懷太妃的身體安康,因而遣老奴來問候。”


    李太妃冷淡地說道:“哀家沒事,你可迴去複命了。”


    程姑姑神色尷尬,便是稍有些常識的人,見此情況也該明白皇後是有事差遣她來的,而這“昆侖婢”絲毫不解風情,竟然直白地就要把自己趕走。


    李太妃名叫李陵容,曾經是宮中的一名紡織宮女,身材高而臉色黝黑,宮女們都取笑她,叫她“李昆侖”,意思就是“皮膚黝黑的人”。


    隻是因為相士說她的兒子將貴不可言,先帝才寵幸她的。


    宮中諸人自是十分看不起她的出身,礙著她兒子是皇帝,隻能善言相對,卻從心底裏十分鄙視她。


    程姑姑壓下心中的不屑,陪笑道:“太妃娘娘鳳體安康,皇後娘娘自然是十分欣慰。隻是近日負責占卜的星士連連預言,說這後宮中至貴之人將會有厄,實在是不容小視,因而才遣老奴來問候。不知太妃有何不適或有何不安否?”


    星士,指的是以星命術為人推算命運的術士,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就是最善於觀星之人,料事如神,不能不讓人歎服。


    宮廷之中自是豢養了這樣的奇人異士,為皇家測算吉兇,預示命運。


    李太妃是個很迷信的人,不然也不會相信妙音是什麽“仙女”,她當然自認為自己是這後宮之中最為身份貴重之人,忙說道:“我沒覺得有什麽不適,便是肩上有些許酸痛,妙音仙師替我按摩後,也好了很多,其他便沒什麽特別的了。卻不知那星士是怎麽說的?”


    程姑姑信口開河道:“占卜的結果似是說貴人身邊有人相衝,兩位身份至貴之人在一起,猶如兩顆空中最明亮的星星,若分開自然是分別光耀,若過於靠近,自然會有一顆更亮的壓倒了另一顆的光芒,這也是那星士說的‘妨主”的意思。”


    李太妃立刻就想到了妙音,不高興地問道:“難道仙姑在我身邊反而妨礙了我的星運嗎?”


    程姑姑忙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既然太妃身邊隻有仙姑一位身份高貴的,不如先分開數日也好,皇後自是願意為太妃分憂,將仙姑接去照顧,若皇後與仙姑相處並無相礙,再將仙姑送迴給太妃不遲。”


    整個談話過程中,妙音都在一邊聽著,並沒有提出什麽異議,此時見程姑姑這麽說,太妃大有讚同之意,便笑著跪下說道:“妙音深得太妃厚愛,本該在您身側朝夕服侍,隻是若真的成了那妨主之人,便是妙音的罪過了,不如就如皇後娘娘所言,讓奴婢先去昭陽宮數日,若確實無妨再來侍奉太妃也是使得的。”


    太妃欣慰地說道:“你這孩子實在是十分明理,隻是去皇後那裏,不免要委屈你了。”


    妙音笑道:“您說笑了,皇後娘娘母儀天下,我身份低賤,又怎會去觸怒她,自是會好好侍奉她的。”


    太妃喜歡妙音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的出身和自己一樣低賤,一樣受宮中諸人的冷眼,此時見她這麽說,心軟了很多,忙道:“過一陣我就把你接迴來,你也別受那惡婆娘的氣,有委屈就來找我,我自會為你做主。”


    這話說的,妙音不敢接話,隻能連稱“不敢”。


    程姑姑見自己這事果然辦成了,不敢再節外生枝,連忙口稱“帶妙音仙師去拜見娘娘”,忙不迭地帶著妙音告退,向昭陽宮走去。


    妙音的衣物自然不需要她親自整理,自有她的女官打理。因此她趁四下無人便塞了個荷包給程姑姑,問道:“未知皇後娘娘喚奴婢所為何事?”


    程姑姑目不斜視,也不接她的禮,一字一句平平地說道:“仙師去了便知。”


    雖她話裏是什麽都沒說,妙音卻已然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果然皇後是特意把她帶迴自己宮中的,並不是因什麽星象之說而臨時起意。


    剛踏入南殿,就見到皇後錦衣鳳釵,正坐在鳳座上出神,神情鬱鬱。


    妙音多乖覺的人,一見到臉色不好的皇後,立刻跪下行禮,痛哭流涕地說道:“多謝皇後娘娘相救,奴婢此生不敢忘懷娘娘的大恩,願來生做牛做馬供娘娘差遣。”


    王法慧沒想到那麽快就把人帶迴來了,又被她這架勢嚇了一跳,忙令人將她扶起來,問道:“仙師此是何意?”


    妙音一臉誠懇地說道:“奴婢低賤之身,卻受兩位至貴之人的垂憐,本該感激涕零,隻是此事實在令人難以啟齒,若不是娘娘相救,妙音不知尚能苟活幾日,因而感念娘娘的盛恩,或不敢忘。”


    她說的很直白,又一臉真誠的感激之色,王法慧本打算等她來了先給她個下馬威,現在見她這般伏低做小,反而不知道怎麽下手,隻能裝作和藹地對她笑道:“我本也擔心妹妹是那妖媚無恥的品格,既然明白了妹妹的心性,自是會護著你,你就放心在我這住下來吧,若有什麽人為難你,直接告訴接你來的程姑姑就行了。”


    妙音還是一臉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上,卻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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