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怎麽在九泉之下麵對皇姐啊,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嚴皇後啊。


    她顫抖著聲音,問:“西郊麽……”


    說罷她踉踉蹌蹌的抱著小重況,想要去西郊。


    秋離一把拉住她,瞪了一眼秦瑉之,道:“瑉之哥哥騙你的,瑉之哥哥也真是的,都這個時候了,還戲弄你。”


    君臨全身一顫,滿懷希望的看過去,問:“真,真的嗎?他人呢?躺在哪兒?”


    後院。


    初夏池塘裏一片翠綠的荷葉。


    一朵一朵荷花盛開。


    君臨焦急的找著什麽。


    身後有人喚了一聲,“凰兒。”


    迴頭,君臨便知道,找到了。


    君臨說:“上天總算待我不薄。”


    蕭澤點了點頭,道:“也待我不薄。”


    蕭澤抱過君臨懷裏的小重況,看了一眼君臨,欲言而止。


    小重況咯咯咯的笑著。


    君臨說:“很可愛吧,是我皇姐的女兒,契丹公主,也是我們前涼的公主,以前叫耶律侯哥,現在叫張重況。”


    小重況咯咯咯的笑著。


    蕭澤突然道:“你隻身一人闖皇城,怕嗎?”


    君臨說:“一開始是怕的,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要做,不過還好,崇華最後並未對我下死手。我以前覺得我看透了他,現在我又覺得,他太複雜,我看不透。他說他從未對我動過殺心,所以我這闖皇城,能迴來多半是注定的。”


    君臨看著蕭澤,微微笑了。


    往事如煙。


    鬼穀欺師滅祖,痛失師尊,與師兄反目成仇。


    護不住宋慎,害死親姐姐宋響。


    前涼劇變,父皇去世,皇兄皇姐都離她而去,最信任的若司姐姐出賣她,明豐投靠崇華,最敬重最信任的朋友裴恆背後偷襲他,皇弟崇華封鎖全城緝拿她……


    再到現在,她突然得知,她不是真的公主,她是宋輯的女兒,信仰崩塌……


    這一切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能怎麽辦。


    但還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她也不喜歡時不時迴味,讓自己不痛快。


    自己現在最重要的就在自己麵前。


    最重要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放在自己心上。


    反正她有他。


    蕭澤問:“笑什麽?”


    君臨說:“高興,所以笑。”


    以前不知道蕭澤對她的想法時,她總是擔心自己想多了,自己自作多情一廂情願,所以難免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現在知道了倒是有點有恃無恐。


    蕭澤的臉很是蒼白,猶如寒雪一般。


    他說:“我都不在你身邊。”


    君臨有一絲疑惑。


    他又說:“無論是哪件事。都不在。”


    君臨突然想起十六歲鬼穀那一年,她曾說過的話,她說的話難聽不要緊,要緊的是她還紮了蕭澤一劍。


    她說:“我也不在你身邊,無論那件事,我都不在你身邊,那我們做個約定,以後,我在你身邊,你也在我身邊。”


    蕭澤點了點頭。


    君臨一笑。


    風清雲朗,天氣正好。


    她一手抱著小重況,另一手拉著蕭澤。


    她的腦海中想起前涼那剪不斷理還短的往事,想起那些糾結的事情。


    但那麽一瞬間,她覺得無所謂了。


    她的父親是誰無所謂了。


    上一輩的恩怨,就那麽算了吧。


    因為上一輩的人都死了。


    宋響、宋慎還有皇兄皇姐的事,確實帶給她很多痛苦,很多委屈。


    但她也無可奈何,過去了就過去吧。


    她望了望小重況,牽了牽蕭澤的手,陡然發現,自己所最在意的人都在這裏。


    無所謂了。


    一切都無所謂了。


    有一個人願意與她對視兩笑,那這一生,就沒有白活。


    雖然蕭澤這廝估計不會笑,但如果是他的話,就算是她一人對視傻笑,她也願意。


    君臨抱著小重況帶著蕭澤迴到國師府,就看到一個穿著鬥篷的少女,少女看不清臉,但是衣著華貴,身邊還跟著一個漂亮侍女。


    那少女玲瓏嬌小,一揚鬥篷蓋頭,露出那張小巧的瓜子臉,笑容像是太陽一般,高興的抱著君臨,道:“阿黃姐姐,我擔心死了,我聽說你被前涼將軍抓走了,我想去找你,但是遲了一步,我和皇兄都撲了個空。”


    奉羽的語氣充滿了委屈。


    君臨笑了笑,道:“不怪你們,崇華生性謹慎,抓到我之後便是馬不停蹄的去前涼,而且此番前來,他帶來的都是大內高手,也難怪你們攔不到他。”


    奉羽一驚,道:“崇華?張崇華?他,他不是前涼皇帝嗎?前涼使臣不是裴恆嗎?”


    奉羽和苻堅等人都不知道崇華假冒裴恆之名,假裝欽差大臣出使西秦。


    故而不知道當日的裴恆便是前涼國主。


    經過君臨這麽一說,奉羽就是再笨也明白了。


    奉羽發現君臨無恙,便低頭看小重況,笑道:“這孩子好可愛啊,哪來的?”


    小重況的瞳孔一隻黑色的,一隻藍色的,黑色的猶如夜空一般濃鬱,藍色的瞳孔猶如大海一般深邃。


    君臨道:“我皇姐的。”


    奉羽倒抽一口氣,喃喃道:“你還真的是前涼的護國長公主啊,傳說中的鬼穀高徒君臨啊。我的師父,居然,居然是這種風口浪尖的人物啊……”


    是啊,早該想到的。


    阿黃姐姐足智多謀,武功高強,無論黑白兩道都敬她三分,除了鬼穀高徒君臨,還能是誰啊。


    怪不得東晉儲君蕭澤對其如此看重,怪不得東晉的會稽王蕭昱對其如此關注,也怪不得魔教中人對其又敬又怕……


    魔教,江湖中魔頭的聚集地,他們殺人如麻卻武功高強……


    君臨的事跡很多,大多都是耳熟能詳,當然,大多都是劣跡斑斑……


    怪不得阿黃姐姐的雙眼充滿了同年人沒有的滄桑與成熟啊。


    奉羽看向蕭澤,問道:“儲君您的傷好了嗎?”


    蕭澤點了點頭,道:“差不多。”


    雖然他的迴答是差不多,但君臨知道,他口中的差不多應該是很勉強的意思。


    他的臉色很是蒼白,估計僅僅是小命保住了而已。


    奉羽似乎有很多話要和君臨說,蕭澤便道:“我先迴去了。”


    奉羽有禮貌的點了點頭。


    蕭澤抱著小重況,小重況看著他咯咯咯的笑著,小手抓著他微涼的頭發,他便四平八穩的踏入國師府。


    奉羽道:“阿黃姐姐,你知道長安首富梁家嗎?”


    君臨點頭,道:“知道,當初在你我,還有雷丞相都困於梁山的時候,雷丞相被逼寫信幫山匪要贖金的時候,他聯係的就是梁家,可是,那封信中途被七絕堂的柳文竹穆芸瑕二人攔截下來了。”


    當時雷丞相、苻堅以及她都被困於梁山,雷丞相自然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要求把信送給長安首富梁家的,因為梁家與雷丞相關係頗為親密,生意人機靈的很,隻要他們知道雷丞相落在土匪手裏,肯定不會吝嗇錢財,贖出他們,然後再通知官兵滅了這窩土匪。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這送信土匪撞上了苻生派來殺雷丞相的殺手呢?


    後來君臨等人來了西秦長安,西秦奪嫡,朝堂之上風雲變幻,梁家明哲保身,誰也不站,低調行事,故而一向存在感比較薄弱。


    可現在苻堅的皇位比較穩固,雷丞相以及前三皇子苻生的勢力都被清掃的差不多,苻堅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梁家。


    奉羽歎了口氣,道:“是啊,梁家富可敵國,皇兄覺得他們是雷丞相的黨羽……”


    君臨試探的問了一句:“苻堅想要清除梁家?”


    以她對苻堅的了解,苻堅絕對是這種人。


    他想要清除梁家不假,但是君臨猜,他多半是想先收刮出梁家的金錢再清除梁家所有人。


    但他想要清除梁家不容易啊,梁家是長安首富,朝堂之上跟梁家打過交道的官員不少啊。


    如果他執意要清除梁家,可能朝堂會有一點小小的動蕩。


    而且梁家也沒必要必須清除。


    當日雷丞相與苻堅敵對之時,梁家隻是作壁上觀。


    生意人都很識時務。


    而且梁家隻是跟雷丞相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而已,也不是什麽生死之交,不然當年雷丞相被全城通緝之時,梁家也不會袖手旁觀,不收留雷丞相。


    這麽一想,梁家其實也沒必要被清除。


    奉羽旁邊一直站著的漂亮侍女道:“國師大人,慎言,皇上的名諱還是要注意一下,若是被有心人聽了不好。”


    君臨想了想,今時不同往日,以前苻堅是太子府家奴嚴爍,沒權沒勢,她又是他師父,自然叫他嚴爍或者叫他苻堅都可以,沒人敢提意見。


    可現在不一樣,苻堅他畢竟是西秦國主。


    她還是要遵循一下禮數,便道:“言之有理。”


    奉羽聽了有點不悅,道:“阿黃姐姐是皇兄的師父,對皇兄直唿其名怎麽了?”


    那漂亮侍女微微福了福身子,道:“是,奴婢越矩了。”


    奉羽便轉頭又跟君臨說話,“可是我覺得梁家也沒那麽十惡不赦,當年雷丞相與皇兄爭鬥時,梁家也沒幫雷丞相。如今皇兄卻像這麽做,是否有些不仁?”


    君臨瞥了一眼那漂亮侍女,心中道:這侍女多半是苻堅的眼線,奉羽大大咧咧不注意,我可不會不注意。


    君臨如此判斷的原因有二,第一,這侍女膽子太大,和一般察言觀色唯唯諾諾的侍女大不相同。第二,這侍女虎口、拇指、食指有繭子,應該會使用刀劍、暗器之類的,而且可能還是個好手,這位貼身侍女絕對不可能是奉羽自己挑選的,所以多半是苻堅給她挑選的。君臨這一來武功高強的侍女可以保護奉羽,二來就是也能當當他的眼線。


    苻堅這孩子一向都不是個省事的主,表麵上看乖巧懂事,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懂事的過分了,並且他雖然不薄涼,但也不是那種老好人,而且他比較看重權勢,比較敏感多疑,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能沒經過腦子,說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也不為過。


    這個漂亮侍女可能是苻堅眼線,也可能不是。


    但是君臨步步小心慣了,多多少少會留個心眼。


    有這麽一個可能是眼線的人在,君臨自然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皇上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梁家雖然沒有幫過雷丞相,但也未必無辜。更何況奉羽你是公主,享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便可,何必幹政呢?”


    奉羽有點生氣,道:“那是很多條人命啊,梁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我勸皇兄打消這個念頭,可皇兄不聽我的,還斥責我,我本以為阿黃姐姐你會有所不同,沒想到你也這麽想。什麽叫我是公主,我隻要享受錦衣玉食,我雖然現在是公主,可我以前也隻是東晉的一個小丫鬟而已,我也曾經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會怕,會難受,我曾經見到梁家的一對龍鳳胎兒女,十歲的樣子,笑起來很好看,就像我和顏……”


    君臨捂住她的嘴。


    她知道她想說什麽。


    但不可以說。


    不可以說出她和嚴爍是龍鳳胎,也不可以說出苻堅就是嚴爍。


    一旦說了,落在有心之人的耳朵裏,可能整個西秦都要被顛覆!


    小祖宗,別添亂!


    君臨幹咳一聲,鬆開奉羽的嘴巴,奉羽也察覺自己失言,便不再往下說。


    君臨道:“說點別的,我走了之後,西秦沒出什麽大亂子吧?”


    奉羽道:“很好,就是不知怎麽迴事,東晉來了一批高手,暗殺蕭澤,結果失敗,我們都以為蕭澤死了,結果前些日子,安穀侯又把他帶迴來了。那批高手是不是會稽王,不,當今東晉國主蕭昱派來的?”


    君臨心裏一咯噔。


    為何奉羽會這麽問。


    奉羽一向不太喜歡觀察這些的。


    是不是有什麽別的事情讓她不得不這麽想?


    “蕭昱是不是做了什麽?”


    奉羽也沒有隱瞞君臨,道:“蕭昱秘密派人告訴皇兄,隻要交出蕭澤,東晉願意割讓三座城池。”


    君臨的心一顫。


    她怕。


    怕苻堅會同意。


    苻堅本來就對蕭澤沒多少好感,蕭澤當初在東晉太子府雖然未為難過苻堅奉羽二人,但是苻堅可不是什麽良善之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冷麵太子的腹黑小逃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燕麥當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燕麥當勞並收藏冷麵太子的腹黑小逃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