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小泥人,長得疑似十二歲的她,哦,想起來了,當時她捏了兩個泥人,一個是桓溫一個是蕭澤,然後她告訴蕭澤兩個泥人中都有一個小泥人是她,不信的話可以打碎看看。然後這蕭澤就真的打碎桓溫的那尊泥人。


    這小泥人應該就是桓溫那尊泥人裏的小泥人吧。


    君臨又看看蕭澤寫的東西,嗯,字不錯,頗具大家風範,入木三分力透紙背,比她的字好看不少。


    此時的蕭澤依舊是頭也不抬地看著書,時不時地翻開一頁,順著他低垂的視線,君臨發現他看的居然是一片晦澀難懂的篇章。


    君臨曾經是君臨,是佳定公主,也是寫文章的一把好手,才高八鬥,但也還是有惰性的,師尊不催,她就很少自覺的去看這種難懂又枯燥的書,沒想到這蕭澤學習的自覺性、主動性倒是比她好上不少。


    窗外寒風乍起,月影傾瀉。


    翠竹颯颯作響。


    燭光自燈盞上悠悠灑下來,他的側臉仿佛泛著淡淡柔光,被暖黃色燭光映照得格外鮮明,如刀削一般的硬朗輪廓,高挺的鼻梁,微微緊抿的嘴唇,兩條好看的眉毛總是習慣性地微微蹙著,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專注嚴整。


    若不是因為他是東晉人,而她是前涼人,她應該會很樂意與這樣的人結交為朋友。但估計蕭澤應該不屑於與她結交。說不定在他心裏,她就是那種會帶壞他的損友。


    蕭澤的精神倒是不錯的很,一點兒犯困的樣子都沒有,要是她這麽晚還沒休息,她恐怕早就哈欠連天,小雞啄米了。


    記得以前崇華也是很刻苦,她每次去找他玩的時候,他都是在看書,要不就是在處理公務,總之閑暇的時間很少。


    後來她迴來的時候,崇華發動宮變,成功逼死皇兄,登上皇位的時候,她總算明白這崇華以前為什麽都那麽忙了。


    也許是她太遲鈍了,崇華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理應是閑散的很,哪有那麽多的事要忙,但他這麽忙,自然是忙著網羅朝中勢力,為日後宮變做準備。


    君臨胡思亂想著,沒過多久,她就困得打盹來,倚著書架小寐。


    “倦了?”君臨正睡得半夢半醒之間,蕭澤突然開口道。


    “嗯。”自然是困得要死了,不然怎麽會倚在書架上打盹。


    “倦了便迴去歇息。”


    “哦。”


    君臨應了一聲,迷迷糊糊的腦袋因為蕭澤的這句話瞬間清醒了。


    她剛打算抬腳走,又收迴腳,問道:“不對啊,殿下,你叫我來一件事都沒讓我做,不會就是叫我來這裏站著吧?”


    蕭澤沒迴答,過了一會兒,他輕輕放下書,揉了揉額角,道:“你似乎不困。”


    “困!很困,嗬嗬,我先迴去了。”君臨幹笑一聲,抬腳就走。


    “阿黃。”蕭澤自然的說出這個名字。


    君臨的腦中一個激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剛才的困意都因為君臨這個名字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到底想做什麽,若是真的認出她了,為什麽不殺了她。敵國曾經主帥,敵國公主,哪一條都足以讓她千刀萬剮,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在認出她之後立刻殺了她。


    莫非,他隻是在試探?


    正常人聽到別人叫他名字,一般都會條件反射的轉過頭去。隻要她也轉過頭,那就證明她真的是君臨,真的是前涼死去的佳定公主。


    如果真是試探的話,他試探的未免就太失策了。


    君臨這個名字早就在她離開鬼穀的時候,連同鬼月這把劍一起丟在鬼穀了。對於她來說,君臨這個名字隻是一個過去而已,已經好幾年沒有人叫她君臨了。


    他若是真想試探的話,叫她阿黃可能會好些。若是叫阿黃的話,她一時不熟悉,不會條件反射的轉頭,可能就露陷了。


    君臨微微一笑,她就疑惑這蕭澤為什麽把她叫過來,沒叫她做任何事就叫她走了,原來真實用意在這裏,是想試探她來著。


    用君臨這個名字試探而不是用阿黃這名字試探,這委實是他的失策,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真的露餡了。


    君臨假裝沒聽到君臨二字徑直離開。


    蕭澤頓了頓,默了片刻,這才接著低頭看書。


    君臨關上門就輕輕鬆了口氣,太危險了,以後一定要找到機會離開這裏,如此擔驚受怕,她的心髒真的承受不住。


    風吹過竹林,根根修竹輕輕搖晃,發出簌簌響聲。


    走了幾步,驀的一道黑影閃過。


    君臨驚得瞪大眼睛,哪個不怕死的江湖俠客膽敢夜闖太子府?


    逆著月光,麵前落了一個人。


    一身白色的衣裳,一把寒光乍現的寶劍,一張俊朗深邃的臉。


    這人怎麽隱隱有點眼熟?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就在君臨思考的時候,他一個擒拿就抓住君臨,順便抽出一把短刀架在君臨的脖子上。


    “別出聲,否則殺了你。”他麵無表情地說著。


    本姑娘這是被綁架了?這賊人膽子不居然敢綁架鬼穀高徒,君臨剛想掙脫,就想起自己現在好像打不過他。


    頓時一股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寂寥之情油然而生,當初,且不說前涼朝廷,就說江湖上,無論是成名已久的俠客還是勢力龐大的教派誰敢惹她?就是五毒教都得要忌憚她幾分,一些小毛賊要是認出她就是那個鬼穀門下橫劍勢傳人君臨跪地求饒還來不及,誰敢偷她東西?


    如今,她居然被一個小小的江湖人士給綁架了?


    君臨深唿吸一口氣,笑道:“這位大俠,我就是個下人,您殺了我也沒什麽用。”


    這大俠聲音中略帶虛弱,問道:“有吃的嗎?”


    嗯,看起來這位大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此番不是來劫財的隻是來劫點食物吃的,如此一來倒是很好辦,廚房裏應該有吃的。


    君臨剛打算開口,就聽到一陣破風之聲!


    暗器飛的急快,隻能看到一道黑沉沉的弧線,伴隨著一陣尖銳的破風之聲,黑沉沉的弧線穿過幾棵修竹之間的間隙,卷起幾片紛紛揚揚的竹葉,準確無誤的打在這位大俠拿著短刀的手。


    暗器落在地上,借著月光一看,原來隻是一枚小石子。


    該大俠的右手被暗器擊中,手一鬆,短刀就掉在地上,與鵝卵石碰撞出刺耳的響聲。


    此大俠捂著被石子打中的右手悶哼一聲,同時警惕的看著四周。


    來人武功不錯,一枚石子居然能有如此準頭,想必定然不是泛泛之輩。大俠明顯意識到這一點,更是片刻也不敢鬆懈。


    君臨也甚感疑惑,心中也能猜到七八分,打出暗器的人武功不錯,應該是……忽然麵前又是一個人影閃過,君臨就感覺自己的腰被人緊緊扣住,然後隨著那人的一個騰挪就被帶到離該大俠三米開外的地方。


    君臨一看,這這這,不是蕭澤嗎?


    這冷峻的臉,古井般平靜無波的眸子,英姿颯爽的站在那裏,還有被夜風微微卷起的墨發,不是蕭澤又是誰?


    蕭澤神色淡然,道:“莫怕。”


    不怕不怕,自然是不怕的,想本姑娘什麽時候怕過,闖了天大的禍本姑娘也從來沒有怕過,被裴恆打了一掌也沒怕過,就是跳進洶湧的黃河之水本姑娘都沒怎麽怕。現在豈會因為一個江湖人士的綁架而害怕。


    蕭澤盯著那大俠沉聲道:“你是誰?”


    但這大俠身上的衣物委實太獨特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衣服上麵的圖案是連家塢獨有的圖騰。


    唔,怪不得覺得這大俠有點眼熟的,原來是靈劍公子,也就是那連霆飛。


    咦?他現在不應該是跪在連家祠堂裏思過的嗎?怎麽出來了?


    君臨低頭一看,蕭澤的手還是緊緊扣著她的腰。


    君臨深唿吸一口氣,毫無疑問,她現在的聲音是刻意偽裝成男子的,就連喉結都用很大的棗核偽裝的,也正因為如此,大部分人才覺得她是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


    蕭澤應該不會認出她是一個女人的。


    那他現在扣著她的腰是什麽意思?


    君臨又想起幾日前,天氣有點冷,她房間就多了一個手爐、兩張羊毛毯和一件狐裘大衣,她也並不為意,覺得可能是因為慕容千雲囑咐蕭澤要好好照顧他們三個,所以他才給他們準備這些東西的。


    君臨又想起她最討厭吃饅頭,原本的夥食裏應該是有饅頭的,但後來饅頭就沒有了,開始她懷疑是饅頭漲價了,所以就用肉包子替代了。


    難不成這些是蕭澤刻意為之的?


    若他做的一切隻是因為慕容千雲囑咐他要好好照顧他們的話,他就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慕容千雲可沒叫他如此細心體貼的照顧。


    若不是師尊說過她這一生注定無夫無子、無愛無恨、無親無故,隻能孤獨終老,她都要懷疑這蕭澤是不是喜歡她了。


    想到這裏,君臨就想笑,蕭澤討厭她還來不及,見到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討厭你,快死開,他怎麽可能喜歡她。


    而且更更重要的是,蕭澤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練了心源大】法導致體內有一股侵蝕筋脈寒氣的人,也正是因為那股寒氣,君臨要是不廢了這門武功,她將不可能生子,君臨自然沒有廢這門武功,所以蕭澤不可能喜歡上一個無法為他生育子嗣的人。


    要是喜歡上一個無法生育子嗣的人,蕭澤還不如喜歡男人呢,哈哈哈哈哈!


    再者,她十二歲的時候經常氣的蕭澤臉色發白,還老是想帶壞他,戲弄他,他要是真的喜歡她,那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了。


    不對,此刻她在他眼中是男子,是北燕公主府的家奴君臨,他對她君臨的容忍程度是不是太高了呢?


    君臨頂著一張他大仇人君臨的臉成天晃悠,平時跟他沒大沒小的他都一一忍了,除此之外她還故意惹他的討厭,他也一一忍了。


    以前君臨十二歲的時候他可從來沒這麽忍過。


    莫非,他喜歡男的?


    君臨好像豁然開朗了,為什麽這蕭澤二十多了還不娶妻,為什麽建康城那麽多的姑娘對他暗送秋波他都不迴應,為什麽二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有跟哪個女人有點瓜葛……


    一切都明白了……


    在他眼中,君臨是男的,他還對君臨這麽好,莫非……


    咳咳,君臨心中暗叫苦也苦也!首先,她不是真的男人,日後蕭澤發現了難免會因為失望而情傷,不過這不要緊,要緊的是一旦蕭澤發現她是女人,接而就明白她是佳定公主,是敵國曾經的主帥,那她的腦袋估計要被蕭澤擰下來當球踢了。


    連霆飛顯然也認出君臨了,驚訝道:“是你?阿黃先生?”


    君臨此刻很是糾結蕭澤扣在她腰上的手,要是平時她就一腳踹過去了,本姑娘的腰豈是別人想抱就抱的?但現在她倒是不敢踹蕭澤,就戳戳他的手,甚感尷尬道:“澤兄,你的手可以拿走了。”


    蕭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委實很越矩,臉色微微有點不自然,愣了一愣才把手縮迴去。


    等蕭澤的手縮迴去了,君臨立刻微不可查的往外麵挪挪,企圖與蕭澤劃清界限。


    君臨抬起頭,滿臉堆笑道:“靈劍公子?好巧啊,您此刻不應該跪在連家祠堂思過的嗎?怎麽又偷跑出來了。”


    還偷跑出來,當心這次連宗主抓到你之後真的把你腿打斷。


    連霆飛剛想說什麽,眾人就聽到他的肚子一陣叫喚。他的臉倒是刷的一下就紅了。


    蕭澤頓了一頓,輕輕道:“原來是貴客,布宴。”


    靈劍公子就是連家塢少宗主連霆飛這件事原本誰也不知道的,但這幾天消息快的人都知道了,始作俑者大概就是她君臨了。


    這件事現在可是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堂堂連家塢少宗主被人關進牢裏,差點就被砍頭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繆的很。也有人覺得昔日小有名氣的靈劍公子居然有連家塢這麽強大的靠山,難怪敢惹那脾氣暴躁的小侯爺庾獻的。


    總之一時之間,連霆飛的話題不斷,連家塢縱使權力滔天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難怪連宗主氣的讓連霆飛跪在祠堂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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