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爍蠻勁大發,這一拳出手迅猛,力道不弱,隱隱約約帶了點習武之人的內力,圍觀的群眾個個‘咦’了一聲,表示驚訝,齊齊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嚴爍,似乎在猜嚴爍的身份。


    不料這蕭澤後退一步,腳步一錯,身形順勢微微旋轉,避開這一拳的同時,扔掉手裏的胭脂盒,無聲無息但卻快的令人發指的伸出手,扼住嚴爍的手腕。同時腳步上前,悄然到達他身後,把嚴爍的手牽製在嚴爍身後。


    手微微收緊,嚴爍吃痛,但愣是一句話都不說,倔強的瞪著蕭澤。


    奉羽一怒,剛想出手,君臨連忙攔住暴怒的奉羽,對蕭澤道:“澤兄澤兄,息怒!人家隻是個孩子!放開人家!”接著她又充滿歉意的看著嚴爍,道:“我裝的,那是我裝的!我是騙你們的,想戲弄戲弄你們的!”


    蕭澤這才鬆開手,嚴爍揉揉被抓的通紅的手,憤憤看著君臨,咬牙道:“裝的真像!我居然懷疑都沒懷疑。”


    奉羽也憤憤的看著君臨,似乎在無聲的譴責她。


    君臨越來越不好意思,剛想上前解釋一番,沒想到嚴爍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奉羽叫了幾聲嚴爍,嚴爍假裝沒聽見,腳步停都沒停。奉羽連忙追上去,還扭過頭瞧了一眼君臨。


    君臨默默歎了口氣,好心沒好報啊!也罷,反正過了這段時間,她就要逃走了,日後兩不相見倒也有點惆悵。


    也不知道日後見到他們還能不能把酒言歡,縱歌賞花。


    以後她要孤身一人,天涯海角,而他們會在北燕公主府平平淡淡活著,她與他們實在不可能再有什麽交集了。多年之後,嚴爍要是迴想這一天說不定也會懷念,哪裏顧得上生她的氣。


    想到這裏,君臨又歡快了,低過頭一看,蕭澤的胭脂盒掉在地上,嫣紅的胭脂灑了一地,風一吹,甜香盈盈散出,胭脂粉末在風的吹拂下似乎形成一團繾綣的紅煙,竟然紛紛朝她撲過來。


    這妖風還真是欺人太甚,知道她的衣服是新的所以故意弄髒的嗎?


    君臨抬起頭就對上蕭澤那雙平淡無痕的眸子,不好意思笑笑,道:“真抱歉,那個,你的胭脂盒沒了。要不我請你吃個飯補償補償?”


    站在蕭澤對立麵的君臨也知道他這人品性高潔,不會計較小事,性子清冷寡淡,不喜歡與人一起吃飯,尤其討厭她這種上跳下躥,人又自來熟,言行浮誇,行為舉止極其不端莊,嬉笑怒罵儀態全無的古怪之人。


    要叫蕭澤和她同席吃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君臨實在是想在自己走之前和這蕭澤來個歡快的送別宴,慶祝彼此永不相見。這才提出一起吃飯的。


    話一說完,君臨就覺得這蕭澤聽了之後絕對是冷眼一睥,冷言冷語說不必,說完就走。


    不料,這蕭澤嗯了一聲。


    君臨幾乎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她揉揉耳朵,確定自己沒聽錯之後,心中琢磨,這蕭澤受了什麽樣的刺激?怪哉怪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君臨心想,不能錯過這蕭澤百年難得一遇的反常機會,反正日後兩不相見,你好我好大家好,與昔日舊敵來個送別宴也是很有趣的!普天之下,可不是人人都能平心靜氣的與舊敵送別的。


    就是不知道日後這蕭澤若是發現昔日仇敵佳定公主就是今日之君臨,還是他目送走的,不知道那時候他會怎麽痛心疾首,臉上還會不會像這樣麵無表情!哈哈哈!若不是顧忌顏麵,君臨此刻都想哈哈大笑起來!可惜現在隻能竊喜。


    君臨與蕭澤進了一家酒樓。


    酒樓中,美酒清香氤氳出來,時高時低的交談聲不絕於耳,喜得店小二滿麵春風。


    有人大叫店小二,點菜的聲音特別大,有人叫掌櫃的,問菜味道為什麽不對。


    一時之間,竟然給君臨一種錯覺,像是重迴到九年前,十二歲那一年與師尊、師兄來建康城的那一年。


    當時,君臨還是佳定公主,還是鬼穀高徒君臨,剛來到這熱鬧的建康城,君臨看到師尊那深邃惆悵的淒然眼神,還有師尊的輕歎聲,“唉。”意猶未盡,一句哀歎勝似千言萬語。


    君臨當時剛看到繁榮的建康城,看到建康城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看到那種仗劍走天涯的遊客,委實好奇的很。師兄更是像山裏的野猴子一樣,上跳下躥,一會兒看看兵器鋪,一會兒看看糕點鋪,還跟那些穿著一樣衣服的人說話,問他們是哪兒人。自然那群人沒理睬師兄。


    師尊隱居鬼穀,深居簡出,倒也不驚訝。師兄訕訕迴來,師尊就跟師兄和君臨說一下東晉的事情,說那些人是從連家塢來的,本家弟子上的兵器有連家塢的圖騰,又說連家塢本家弟子的胸膛上還有連家塢圖騰,就是剛才他們看到的那種圖騰。


    之後師尊又說他們一般用什麽武器,連宗主著名招式是什麽,還說一些江湖趣聞,說連宗主的兒子連霆飛性格如何如何,說的非常耐心細致。


    君臨聽後說:“師尊還真是見多識廣,難不成以前是東晉國的人?哈哈哈……”


    師尊沒有迴答,隻是君臨覺得師尊的黑瞳冰冷徹骨、脆弱寂寥。


    君臨驚覺不對,連忙止了笑,擔心的看著師尊。師兄秦瑉之也停止聒噪,氣的瞪了君臨一眼,責怪君臨不會說話。


    忽然飄來一陣細雨,斜斜細雨如絲,侵染衣衫,師尊清瘦的身形在細雨中竟然如此單薄。


    一道涼風卷席而來。


    卷起青石板路邊種著的紅花,片片花瓣被涼風卷得混在細雨中漫天飛舞。


    微寒的涼風扯得人的衣襟上下翩飛,如殘蝶淩亂飛舞,風發出簌簌的聲響。


    細雨打在水麵,一道道紋縠漣漪在水麵層層蕩漾開來,潤物細無聲。


    君臨擔憂的問了一句:“師尊。”


    “你們兩個家夥看來要挨餓了。師尊的錢袋剛才被人偷了。”師尊痛心疾首道。摸著自己的腰間,果然他腰間沒了錢袋。


    師尊,隻是丟了錢袋而已,不用搞得如此沉重


    嘖嘖,師尊雖然沒偷過東西,但若是改行去當小偷必然是神偷級別的,真沒想到他也會被人偷了東西。


    君臨到現在都還記得,師尊當時指點江山時的談吐與氣概,一舉一動都透露出常人不能及的豁達與雅操。


    若不是師尊說過連家塢本家弟子胸膛上紋著連家塢圖案,若不是師尊說過連霆飛性格如何如何,她倒未必能認出那靈劍公子就是連霆飛。


    師尊說,榮華富貴,過眼雲煙,權力地位,稍縱即逝。得之不喜,失之不悲。


    師尊還說,若是你們想要榮華富貴權力地位,就去爭取,若敗了,不要傷心,鬼穀永遠是你們的家。師尊說,他一人當關,萬夫莫開,沒人能傷害他的兩位愛徒們。


    真的敗了。


    可惜,鬼穀迴不去了。


    昔日的君臨,叱吒風雲的佳定公主幾度笑傲江湖,逐鹿中原,指揮率領的大大小小戰爭無數。可流年易老,世態炎涼,曾經的諾言飄散在風中。


    可這又怪得了誰呢?


    孰是孰非,誰又欠了誰?


    在這紛亂的時代,肆意瀟灑,無拘無束才是最痛快樂哉的。


    等本姑娘出了這建康城,就要痛快的去玩耍了,肆意瀟灑,無拘無束!要去大好河川,要看海邊落日,要爬高山,要去西域領略風土人情,要去草原看壯觀的馬群,喝青稞酒,去大漠看萬裏黃沙,困了就睡在破廟,餓了就打隻野雞,渴了就喝山泉水!


    每思及此,君臨便喜不自禁,做了個手勢示意蕭澤,道:“請點菜。”


    蕭澤對店小二道:“金玉滿堂。”


    “咳咳,”君臨幹咳一聲,道:“澤兄,您這就不地道了,我一個貧苦人家孩子,金玉滿堂是什麽價位的我也聽說過。能換個別的嗎?”


    店小二倒抽了口涼氣,略帶心虛的看了眼蕭澤,這名男子衣著整潔,雖無佩戴任何貴重玉器,但舉止行為不俗,非一般小門小戶能培養出來的。反觀這位‘娘娘腔公子’,說話舉止毫不顧忌,臉皮厚,居然能把沒錢這種話直接說出來,還說人家不地道。說不定這兩人要話不投機大打出手了。


    店小二暗叫苦也苦也,怎麽大家打架都喜歡在酒樓客棧之類的地方打,這些地方跟你們有仇嗎?


    唉,打爛東西也不賠……


    這下又要虧本了……


    怎料蕭澤麵無表情道:“你點。”


    君臨有點不好意思,她笑了笑,道:“好,我點,那個老鴨湯,一隻燒雞,再來燒豆腐,紅燒魚,上好的高粱酒來一壇,再來十個肉包子。”


    店小二心中想:這‘娘娘腔公子’的胃子是什麽,是米桶嗎?兩個人能吃的了那麽多東西嗎?


    蕭澤道:“酒不必。”


    君臨忙道:“必的,必的,必須必的。”轉過頭又對店小二道:“去吧。”


    店小二看了眼蕭澤,蕭澤並沒有反駁君臨的話,店小二這才走了。


    君臨心想必須要有酒,送別宴怎麽能沒有酒呢?日後都兩不相見了,怎麽著也要好好搞個送別宴。想起以後再也不用見到蕭澤,君臨心中隱隱有一絲高興,估計蕭澤要是永遠見不到她,做夢都能笑出來吧!


    一個他特別討厭懷恨的仇敵終於不會見到他了,這實乃人生一大喜事。估計蕭澤在知道佳定公主死了的時候也是喜聞樂見的吧。


    真可惜,佳定公主並沒有死,不過無所謂,反正君臨明天就走了,日後又不會來這建康城,這送別宴好歹也要隆重一點。


    菜剛上來的時候,君臨剛想拿包子,蕭澤就冷冷道:“淨手。”


    君臨幹咳一聲,也對,自己的手剛剛沾染上胭脂粉末,吃東西卻是應該洗手。


    君臨道:“好,那我去洗個手,你可別先吃哦!”


    店小二又是一聲抽氣的聲音……


    等君臨洗完手迴來,看了看桌子,笑道:“咦?澤兄,你居然真的什麽都沒吃?哈哈,要是換了我,一定是趁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嚐嚐味道!”


    蕭澤置若罔聞。


    君臨嘀咕道:“哼哼哼,不管你了,我自己吃。”


    說完君臨就悄悄把喉嚨下壓著的假裝喉結的大棗核提到嘴裏,壓在舌頭下開始吃東西。


    君臨盛了一碗老鴨湯,不用湯勺直接連湯倒進嘴裏,感歎道:“不錯,這湯不錯。”


    蕭澤慢騰騰的吃了塊燒豆腐,目光冷然看了她一下。


    君臨心道:你瞪,你再瞪,多瞪瞪,反正以後沒機會給你瞪了!


    但嘴上是那麽說的:“澤兄,我知道,不說話,不說話,我知道食不言寢不語的。”


    無論怎樣,這蕭澤老是喜歡瞪她。兩人果然天生不對盤啊!


    君臨一個人吃的正酣暢,時不時小喝一口酒,君臨喝酒從來不會喝多,一頓最多隻喝幾小口而已。她酒量不行她自己是知道的。她也不會假裝江湖豪俠牛飲一番。


    不知道這蕭澤吃的是不是同樣酣暢呢?估計不是,看他慢騰騰吃東西就知道這菜不合他胃口,沒辦法,金玉滿堂那種價位的菜真的買不起啊!


    如果她還是佳定公主的話,在她的送別宴上別說是金玉滿堂這種菜,就是鱸魚也可以找來,因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佳定公主再怎麽窮也是個公主,而君臨不一樣,她是真沒錢。


    吃到一半的時候,遠遠聽到腳步聲,君臨抬頭一看,兩個姑娘正往這兒趕過來,她不認識這兩個姑娘,估計她們是來找蕭澤的。


    君臨心中想,嗯,長得不錯,難不成蕭澤這小子終於能娶到媳婦了?這兩個姑娘大的年紀應該夠,可那個小的姑娘好像隻有十歲來著……


    難不成這蕭澤喜歡小姑娘……


    君臨鄙夷的看了蕭澤一眼。


    蕭澤無言以對。


    那兩個姑娘大一點的是紅衣少女,長得花容月貌,清秀絕倫,烏發隻用一根金步搖挽住,一走一動,步搖垂下的流蘇就隨著她的步伐晃動,發出金石碰撞之音,柳眉杏目,丹唇嬌俏,雖身著一襲宮裝,宮裝卻並不繁瑣,倒有一股幹練之感,麵不敷粉,一臉英氣瀟灑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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