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一愣,怪不得他能及時擋住,原來是和她想的一樣。也是,奉羽是他的親姐姐,他雖然平時不太搭理她,可關鍵的時候他也能為奉羽犧牲自己,這大概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吧。


    雖然不是替她君臨擋住這個暗器的,但嚴爍也沒有遮遮掩掩,反而是很爽快的打消她的誤會。這倒是讓君臨有點驚訝。


    因為在她心中嚴爍這小子一直都是老謀深算,有點小城府,有點小腹黑,比奉羽成熟穩重的多。按照正常的套路,嚴爍這小子就算不是為她擋下那碧玉針的,在她誤會之後他也不該直接說出,這樣就可以讓她一直誤會下去,從此對他更加感激。這麽一個免費得來的人情,他居然也不要?


    嚴爍這番話說得很是幹淨利落,全無一點尷尬之色,神態瀟灑,聽得君臨覺得他豪爽之至。


    冷清泉握著短刀,一步一步逼近千雲公主,千雲公主畏懼的往後一縮,眼底流露出無盡的恐慌。


    蕭澤淡淡道:“冷清泉要殺的人並不是奉羽姑娘他們,桓溫你和奉羽、嚴爍、阿黃先生以及剩下的家奴一起走。相信冷先生不會攔住你們的。”因為冷清泉要殺的隻有千雲公主一人!


    桓溫臉色一變,道:“殿下……”


    君臨扭過頭,問道:“那你呢?你該不會是想要留下來吧?你可得要想好了,留下來就死了。”


    蕭澤道:“我殺了冷先生的好友白如霜姑娘,想必他也不會放過我。”


    真的是好友麽?君臨曖昧的看著冷清泉。


    千雲公主身體一頓,顫抖著嘴唇,淚光漣漣,抽泣道:“不要,不要丟下我一人……我好怕……”其實君臨也是理解的,千雲公主一直都是養尊處優,無憂無慮,這種情況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難免會害怕。


    從小就被人保護著的千雲公主又怎麽會不畏懼死亡。前一日還是歡歡喜喜無憂無慮,下一日便是刀口舔血,別說是公主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會不適應的。


    蕭澤淡淡道:“不必擔心,我會留下來。”


    君臨站起來,點點頭道:“好,你留下來,你剛才說得對,他是萬萬不會放過你的。隻是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們想走冷先生也未必肯放我們走啊。”更何況嚴爍還中了毒,如果沒有解藥必然是死。


    冷清泉腰上係著的各色宮絛在北風中飛舞著,聲音溫柔,道:“這位名字和我養的狗一樣的阿黃先生說的對,我是不會放你們走的。”


    蕭澤沉默不語。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任人宰割。


    看著蕭澤的樣子,頗有點英雄末路的寂寥感覺,君臨隻想仰天大笑,澤兄你是不是沒想過自己也有小陰溝裏翻船的一天呢?叫你十二歲那年總是一本正經,總是動不動就瞪她!


    不過你放心,本公主是不會讓你就那麽死了的!


    君臨拿過嚴爍的劍,猛然衝到冷清泉麵前,因為用不慣嚴爍的劍,所以她連抽了兩次才把手裏的劍從劍鞘裏拔出來,君臨全無半點內力,根本贏不了,就胡劈一通。


    冷清泉輕巧的躲過,眉頭一皺,譏諷道:“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娘腔。”


    君臨一聽,差點氣的暴跳如雷!手無縛雞之力?愚蠢,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是佳定公主,她是鬼穀高徒君臨!要是她的內力能有三層,你丫的早就死了!你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娘腔,你們全家都是!


    看到君臨那毫無章法的劍法,蕭澤身形微微一頓,眉頭深鎖。


    嚴爍冷著臉,發青的臉上像是凝結了一層寒霜一樣,道:“阿黃你幹什麽,迴來!”


    奉羽也急道:“君臨你不要拚了,你是打不贏的。”


    君臨無語,奉羽小朋友,你是哪一邊的?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是我並不希望你能提醒我啊!


    冷清泉麵色一冷,不想與君臨糾纏,手一甩就甩下她的劍。


    君臨的劍一脫手,就在空中劃下一道圓滿的弧線,映著滿天月光發出龍吟之聲,叮的一聲直直的釘在地上。


    君臨氣的一咬牙,抬起一掌就撞向冷清泉,卻被冷清泉輕易擋掉。


    冷清泉一笑,道:“很抱歉,男人投懷送抱我沒興趣!”


    說完冷清泉一掌就打開君臨,一陣劇痛上來君臨便覺得氣血上湧,整個身子不受控製的倒飛出去,像是一隻斷線的風箏。


    耳畔還是那冷冽刺骨的風聲,徹夜寒冷,風聲吹得雪鬆唿唿搖曳,吹得人臉生疼生疼,就像是無數雙冰刃一刀一刀割人的臉一樣。


    君臨耳畔還有嚴爍的聲音,“阿黃……”為什麽聲音中有一股淡淡的傷感。這個倔強的小孩為什麽會傷感?


    君臨恍惚之間似乎看到自己將要撞到一塊大石頭。


    隻一眼,君臨就看出那石頭質地很好,堅固無比,應該是花崗岩的一類。此刻的它就像是個猙獰醜陋的蜘蛛一樣,陰森的笑著,張開那腥臭惡心的大嘴,揮動森寒的利爪,看著君臨自投羅網。


    頭若是撞上去,恐怕腦袋就在瞬間就會把腦漿迸出一地。


    除了風聲和嚴爍的聲音,野地裏一片孤寂,就連寒鴉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遠處一盞油燈靜靜的灼燒著,熒熒燭火孤零零的搖曳著。


    豆燈照明了一點黑夜,可卻讓這片野地更加淒涼。


    如黃豆般大小的燈滴落一顆一顆油臘,氤氳青煙一絲一縷蔓延開來。


    君臨隻感覺鼻尖被凍得通紅,看來這迴會撞到那石頭上,腦漿迸碎,慘不忍睹。


    鬼穀一代高徒,就這麽死了,好丟臉!對不起師尊,對不起祖師……


    轟,一聲沉悶的響聲出現,君臨隻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扯住了,帶著那人連帶著滾了好幾滾才不滾了。


    君臨睜開眼睛一看,蕭澤冷淡的臉出現在她麵前。


    君臨一喜,自然而然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喜道:“小澤澤,哈哈,多謝你了!”


    聽到小澤澤這個隨意的稱唿,蕭澤手一僵,麵上涼涼的看著君臨,並不說話,連坐起來都忘記了。


    而桓溫一怒,道:“土鱉,小澤澤是什麽鬼?你還是叫迴澤兄,不,殿下身份尊貴,豈能與你稱兄道弟!”


    一般稱唿別人為什麽兄,都是在姓氏後麵加一個兄的,比如稱唿張姓友人為張兄,李姓友人為李兄,極少有人極不規矩的隨意稱唿別人。桓溫覺得小澤澤這種稱唿不倫不類的,但是意外的好萌啊……


    君臨百忙之中也顧不得桓溫的話,她連忙站起來,想要看看那沉悶的聲音是怎麽發出的,就看到奉羽站在石頭邊,石頭被移開了位置。剛才應該是奉羽一腳把大石頭踢開的。


    君臨鬆了口氣,問道:“奉羽,你的腳沒事吧?”石頭可重了,你武功又不是很厲害,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腳。


    雖然最後君臨也沒撞到石頭,但奉羽踢開石頭的恩她也會記得。


    奉羽搖搖頭,道:“沒事。”


    嚴爍一瘸一拐的奔過來,咬牙恨道:“你活該,叫你逞強……”


    君臨連忙捂住他的嘴,嚴爍身體一僵,呆呆的看著君臨。


    君臨從容的笑著,依舊捂著嚴爍的嘴,道:“不許罵我,不許教訓我。我比你大,你要尊重我,所以不許罵我。”


    嚴爍驚訝之餘,嗯了一聲。


    蕭澤也站起來,淡淡的眸子看著君臨,君臨卻看向冷清泉。


    冷清泉拿著刀一步一步逼向千雲公主,千雲公主無助的像個小孩,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我?總是我遇到這些事情?”慕容千雲絕美的眸子裏淚水漣漣,似乎是要把這幾日的不順全部宣泄出來。


    這哭聲大概就是梨花帶雨吧,看起來無助,楚楚動人,可卻什麽都改變不了。


    人為什麽會哭呢?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為什麽哭呢?


    也許誰也說不清吧,哭就是想哭而已。


    本來冷清泉是勝券在握的,如同天神一樣主宰著所有人的命運,在場的所有人都隻會是他的刀下亡魂而已。就連蕭澤也無法改變。


    可是他突然停住腳步,麵色凝重。他臉色一變,目光中隱隱露出一股恐慌,連忙伸手去掏懷中,卻什麽都沒有掏出來!


    君臨再次瀟灑之極的走出來,一臉的春風得意,臉上就差寫著小人得意了!


    “我早說過了,碧玉針帶太多是很浪費的。”


    君臨轉過頭道:“奉羽、嚴爍,去滅了他,他現在中了自己碧玉針上的毒,估計半個身子都被毒麻了,你們對付他一人足矣。”


    奉羽驚訝道:“等等,他自己的毒難道他沒有解藥嗎?還有嚴爍,他不是也中……”奉羽剛想說嚴爍也中毒了,但卻看到嚴爍活動自如的走過去,拔出釘在地上的劍。


    奉羽現在的腦袋裏充滿了疑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蕭澤的眸子也閃過一絲不解,但他愣是沒發問。


    君臨偷偷欣賞著蕭澤略帶好奇想問又不好問的複雜目光,心中頓時為之一暢,倍覺暗爽。


    哼,本公主就是不告訴你!你開口啊,你開口問本公主本公主就告訴你!看看你能憋多久!哈哈……君臨愉快的在心裏想著。


    但蕭澤還是一派淡定從容,前後一想倒是也能想個大概。


    君臨笑道:“暫時就不解釋了,當務之急就是滅了冷清泉,夜長夢多,免得出什麽幺蛾子。話本上、說書的都那麽寫著,壞人要殺好人時要是解釋太多的話一定會被反撲殺掉的。我可不希望在解釋什麽情況的時候被他反撲殺了。”


    桓溫看著君臨,驚訝道:“沒想到你這娘娘腔,居然是個算無遺策的神人!”桓溫就算再怎麽粗心大意、不拘小節他也能猜到是君臨做的手腳。


    你是誇我還是罵我?


    奉羽聽到君臨這麽說也就道:“嗯,好吧。”奉羽剛打算衝過去,就看到嚴爍飛起一腳踢翻麵色發青的冷清泉,同時一劍就刺在他胸口。


    如君臨所料,中了毒的冷清泉毫無反抗之力。


    嚴爍麵色陰鬱的拔出劍。


    君臨一看,這冷清泉也算受了重傷,也不能再出什麽幺蛾子了。反正他都要死了,不如就告訴他好了。


    相信他也是很想知道為什麽的,看著他一臉疑惑的表情,君臨就知道他也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為什麽。


    君臨道:“從哪兒說起呢,這麽說吧,白如霜快要刺到我的時候,蕭澤不是一掌把我打到慕容千雲麵前嗎?我不是趴了一會兒,那時候我就在想冷先生要殺的是慕容千雲,地上又有那麽多散落的碧玉針,我就隨手把幾根碧玉針尖端朝上,刺在地上。這隻是想要保護慕容千雲而已,阻止人靠近她,這也是因為我沒想到蕭澤居然會被白如霜打敗。但沒想到這居然會是我們翻盤的最後機會。”


    冷清泉咳出一口血,狼狽的站起來,胸口有一股血汩汩往外冒,臉色蒼白如紙,他忍著胸口傳來的巨大疼痛和半個身子的麻痛,譏諷道:“原來是這樣啊。這大概就是惡惹人離,好心有好報吧。”


    君臨道:“這倒未必,師尊說過現實是殘酷的,好心可能有好報,也可能有惡報,全看自己造化了。好了,不扯題外話了,你剛才想要殺慕容千雲的時候腳就踩中了我倒插的碧玉針,碧玉針上淬了毒,你本來是有解藥的,所以你剛才悄悄的掏懷中解藥,這才發現懷中解藥不見了!”


    “沒錯。你偷的。”冷清泉道,語氣平淡,也沒有問君臨,就像敘述一件事一樣平靜。


    蕭澤的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著君臨的目光帶有一絲疑惑,大概是奇怪為什麽君臨偷走冷清泉的東西而冷清泉居然沒發覺吧。


    君臨心中感歎,蕭澤這人一路上出力最多,流血也多,受的傷也多,但就是話最少。


    想問就問啊,老是這麽憋著幹什麽?君臨又想起十二歲那一年,蕭澤對她的態度,一時心血來潮,就不想順著蕭澤的意。你不是淡漠的人嗎?你不是話少嗎?你不問我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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