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公子莞爾一笑,滿不在意,宴澄身後五使慢慢從陰影處走出,隻聽毒公子道:“你要真是死了,那隻能是你運氣不好了。”


    話音未落,五使立刻出手,宴澄連忙施展輕功逃走,怒喝道:“毒公子,你這個瘋子!”


    毒公子跳下來,對五使道:“把她逼到別的山頭,離我們的五毒嶺遠一點,這樣鬼穀子才不會起疑。”


    “是!”


    五使異口同聲,緊跟著毒公子窮追宴澄。


    然後宴澄逃到一個合適的山崖之後,五使圍攻宴澄,招招下死手,當然宴澄也下了死手,毒公子趁機一掌把她打落山崖,並對她道:“你要是沒死,記得我的話,你可以裝失憶,但是傷不能作偽。”


    這片山崖恰巧是毒公子計算好的,如不出意外,按照線人說的情報,鬼穀子會走這條路,然後會遇到宴澄的。


    宴澄狼狽的站起來,全身是血,頭上、身上的傷不是假的,是真的疼,腿骨折斷,肋骨似乎也有折斷,猶如刀在攪五髒六腑一般。


    她狼狽的折一段樹枝,掙紮著往前走。


    前方有虎嘯聲,她看到一雙森然虎目閃著綠光,周圍一片漆黑,隻有陰風搖晃樹葉發出的颯颯之聲。


    她明顯的聽到猛虎咽唾沫的聲音,饑腸轆轆的猛虎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頭美味一般。


    這種困境讓她想起幼年困境,不同的是,幼年的她會哭,現在的她不會!


    幼年是因為她哭,她的娘親會溫柔的安慰她,現在不會是因為她哭,別人會笑,再也不會有人溫柔的安慰她了,別人隻會看她的笑話。


    猛虎圍著她轉圈,似乎在等一個機會撲過去,她握著手裏軟趴趴的樹枝,猙獰的笑著,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等著與猛虎決一生死,雖然她毫無勝算……


    猛虎撲過來的時候,一個人影閃過,隨即劍光閃爍,頓時虎口噴出無數血珠,鮮豔如早春櫻花,洋洋灑灑落了一地,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來人衣袖被虎血染紅,他悠然自得的抽出劍,迴頭對著宴澄一笑。


    宴澄一瞬間就呆住了,感覺到自己心口隱隱作痛,身上的傷口像是跗骨之蛆一樣蠶食著她的身體,痛的無法唿吸。


    是他,四年前從魅姬手下救了她的那個人,是那個傳聞中的大人物,一位出將入相無所不能、隱居於世的智者,是一個足以和上代五毒教教主匹敵的人,是鬼穀子……


    如今,他們又相遇了,她是如此的狼狽,他還是那樣的瀟灑。


    他還是行俠仗義、名聲在外的鬼穀子,她卻是惡名昭著、窮兇極惡的妖女。


    也許他不會認出她,誰會認出四年前的一個一麵之緣的小姑娘啊。


    他笑著說:“是你啊,四年不見了。”


    她覺得自己死了也值了,大名鼎鼎的鬼穀子沒有忘記她,即使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姑娘。


    師尊又問了一句,“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著的?”


    她有一絲難受,但是又有一絲慶幸,他記得她,但是忘了她的名字,她不能說出她的名字,她不能告訴他,她就是惡名昭著五毒教左護法宴澄。


    她說:“我叫澄澄。”


    師尊說:“走,我背你,先迴去把你腿接上。”


    她剛想點頭,目光卻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小丫頭直勾勾的看著她。


    那目光清澈幹淨,卻讓她無比的害怕。


    雲彩翻滾,山月隱隱露出大半,懸崖峭壁之上樹影婆娑,歸鳥盤桓著,發出淒厲的叫聲,月光普照大地。


    當月光灑在那個小丫頭臉上的時候,宴澄趴在師尊背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認出了那個小丫頭。


    白冉貞,白家莊莊主最小的女兒。


    是了是了,誰會在意白冉貞這種小人物生死存活啊。當時她勾結土匪血洗了整個白家莊。


    她把白莊主的三個女兒一個殺死,另外兩個獻給山匪頭子,白莊主還有兩個兒子,她給他們一把劍,說誰殺了對方誰就可以活下來,大兒子嚇得要死與二兒子當著他們父母的麵生死搏鬥,成功殺掉二兒子。然後大兒子在他們父母的謾罵聲下高興的說自己可以活下來了,但是宴澄卻一劍砍下他的頭,說:“抱歉,我說話從來不算數的。”


    晚上,她又血洗了整個土匪窩。


    誰會在意被送給土匪頭子的兩個女兒啊,她不會翻看一具一具的屍體,確定這種小人物有沒有死,是逃出土匪窩被野獸啃了,還是掉入山崖被砸死……


    她仿佛聽到當時白冉貞淒厲的說:“宴澄你不得好死……”


    現在她可能真的不得好死了。


    如此刻骨銘心的恨,如此血海深仇,她不抱著僥幸,不認為白冉貞會好心放她一馬。


    嗬嗬,現在她還裝什麽失憶啊,直接去死好了。


    冉貞走過來,牽著師尊的手,問:“這位大姐姐是誰啊?”


    宴澄一愣。


    難道是她認錯人了?她不是一年前說她不得好死的白冉貞?


    師尊笑著對冉貞說:“是我的一個故友,迴去之中你幫我燒個熱水,我幫這位姐姐接一下骨頭。”


    冉貞甜甜的笑了,嗯了一聲。


    宴澄看了她一眼,得出結論,冉貞真的失憶了。


    師尊接著說:“可能你們兩個要相處一段時間。冉貞你要歡迎澄澄姑娘哦。”


    “嗯。”冉貞禮貌地迴應,對著宴澄露出一個笑容。


    澄澄這個奇怪的女孩,全身都是傷,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出森森白骨,但是不哭不鬧,身上卻散發著一種令冉貞感到戰栗的氣場,麵對著她,冉貞感覺自己麵對的是一條隨時會跳起的毒蛇……


    宴澄直勾勾地盯著冉貞,嘴角的笑容充滿惡意。


    冉貞仔細一看,澄澄姑娘明明沒有笑,剛才應該隻是她看錯了吧。


    師尊幫澄澄姑娘接骨,這位奇怪的澄澄姑娘不哭不鬧。


    師尊問:“澄澄,你不疼嗎?怎麽不哭?接骨時應該很疼,你怎麽不哭不鬧,該不會是被撞傻了吧?”


    宴澄垂下眼眸,說:“哭了也沒用啊。”反而會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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