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就不想跟這女人扯上任何關係。


    套一句他那些出身市井的同袍的說法,就是所謂八字相克,或前世冤家、累世宿怨之類的孽緣,就算他從不相信這些,出於直覺,他認為若是太接近這個女人,肯定永無寧日。


    最初的最初,他記得很清楚,那女人滿周歲,炎帝城不隻為此布米十日,還大設宴席慶祝。年幼的他因出生時尚未足月而終年病弱的身子好不容易健朗些,向來忙於政務的父親為了讓總是臥病的他開心,便帶他進宮走走。


    兒時他很單純,對於父親的安排當然無異議,如今他就算不再天真單純,也知道忠君愛國是本分,當然不能老實地說──他那忙於國事的父親根本是因為連陪兒子出門踏青的空暇都沒有,又不忍心兒子因為身子羸弱沒有童年,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兒子帶進炎帝城,一邊忙於政務還能一邊安慰自己:兒子總算踏出家門了,應該會覺得開心吧?


    於是乎大辰宰輔藍庸之,便把「帶兒子進炎帝城逛逛」,當作鼓舞兒子養好身子不生病的獎勵。


    基於不忍心教父親失望、煩惱的孝心,藍非對於待在宮裏的那些時光,總是表現得一派淡定沉默──這真的是他從小到大情緒最開朗時的表現了,所以藍庸之反而很放心。


    「非兒,當朕的義子好不好?」


    問話的男人笑得一臉和藹,正是當朝天子,熙皇慕容玄。他雖然是個無所不用其極壓榨心腹大臣為他操持國事的君主,但年幼的藍非也早熟地明白,皇帝對心腹的偏寵不是沒有代價的。


    「非兒生而效忠陛下與大辰,已經是陛下的子民了。」


    這句話,是母親教他講的。對於當慕容家的義子,熙皇探了幾次口風,雖然是無上殊榮,母親卻寧可安分低調地過日子。


    聽見他的迴答,熙皇大笑,笑父親把他教得這麽早熟。後來收他做義子一事暫且讓皇後擋下來了,對於自己無法生下皇子耿耿於懷的皇後,據說又為了此事和皇帝鬧騰好一陣子,這些帝王家務事,他從小就習慣左耳進右耳出,反正都不關他的事──最好永遠也不關他的事。


    那麽,他究竟喜不喜歡進宮呢?這是個有點複雜的問題。


    宮裏的人對他禮遇有加,畢竟人人都知道他是皇帝最疼愛的晚輩,就是真正的皇親國戚都不如他受寵,而那確實是他少數能陪伴父親的時光,對一個年幼多病的孩子來說,那樣的時光再多都不會嫌煩悶。


    偶爾,皇後會「歡迎」他到太平宮作客──女人那些以退為進的手段,年幼的他就算不明白,也感覺得出皇後的友善別有目的。皇後一邊和熙皇鬧,一邊也要表現出她絕不是心胸狹隘,讓熙皇心軟。


    「非兒以像你爹一樣,好好輔佐霜華,好嗎?」


    他還記得有一迴,熙皇駕臨太平宮,而他非常巧地又被皇後早一步「請」到太平宮作客,皇後還讓宮奴把他像小祖宗一樣伺候著,熙皇一踏進太平宮裏看到的正是這一幕。皇後甚至抱來了仍在繈褓中的慕容霜華,說是讓他們兩小無猜一塊兒玩耍──那顆小肉球明明就隻會傻笑跟流口水!當時他有些嫌棄地想,卻依然表現得很安分。


    一直流口水,一直流口水……真是太愚蠢了!


    皇後笑咪咪地道:「要是有個半子像你這樣乖巧聰明,我也很放心呢。」


    半子是什麽?年幼的藍非不太清楚,隻是直覺有點危險。熙皇的反應則是點點頭,心想也對,半子絕對比義子可靠,雖然一切都還說不準,未來的局勢才是皇儲婚姻的真正考量,但也沒必要將這個可能性完全抹除。


    藍非不太喜歡到太平宮。不過,當皇後沒空盯著他時,他會忍不住伸手戳戳小肉球粉嫩嫩紅通通的臉頰,捏捏軟綿綿粉嘟嘟的小拳頭──真不可思議,這小家夥又香又軟又好玩啊!


    全然是出於一種本能,他就是想戳戳看,捏捏看,而且越捏越上癮。


    就他待在太平宮的記憶所及,小肉球很少哭,常常隻是衝著他傻笑,有時還會咯咯地笑出聲,皇後和女官們便相信他真的在和公主玩耍,但搖籃裏的公主卻是衝著他流下更多更多的口水。


    有一次他懷疑這小肉球是故意的,為了報複他一直玩她的臉,所以「噗」的一聲噴得他滿臉口水──天啊!好髒!當下他臉色鐵青,飛快地跑去洗臉,再折迴來時小肉球竟然睡著了,被宮女抱迴寢宮,害他一整天都覺得手好癢,他還想玩她的臉啊!


    當他偶爾能戳戳那張麻糬臉時,倒是真的覺得這一天過得還不錯。


    後來,他了解半子的意思,就一點也不想再到太平宮玩了──成為皇後的半子,也就是和小肉球成為夫妻,而夫妻就是像他爹娘那樣,偶爾嘴對嘴幹些奇怪的事……


    這表示小肉球會把她的口水塗滿他的臉!真是太可怕了!


    當然,他的身子時好時壞也是原因,父親開始請師父教授他武藝後,他進宮的次數也不再像過去那樣頻繁了。


    再一次見到小肉球,他一點也不想承認,他覺得她有一點可愛。


    依然是肉球似的白嫩小臉,腮邊紅撲撲的讓人好想咬一口,黑白分明的靈動大眼好像無時無刻都在尋找新鮮事,動不動就笑得眯成小月牙。兩團粉色絲絨瓊花把她柔軟的發一左一右地在耳朵上方紮成小圓髻,腳下是同樣逗趣的、鞋麵繡著兩團粉色毛球的小繡鞋,淡紫色的秋季宮裳和月牙色腰封,把小丫頭綑得圓滾滾的,卻絲毫不能阻止她活潑好動地滿花園亂跑,累得一班宮奴苦哈哈地追著這小祖宗。


    那時,他的眼神不自覺的又羨又妒。據說嫡公主出生至今沒生過病,沒嚐過藥的苦口,每天一睜開眼,不精神飽滿地玩耍到睡前不罷休。


    而他從有記憶起,沒有一天不吃藥。日前師父讓他練馬步,他甚至練到暈了過去,那股挫敗感一直讓他無法忘懷。


    那天,小不點一個的慕容霜華,蹦蹦跳跳地來到他麵前。


    藍非沉默地看著這小丫頭,小丫頭也沉默地看著他。


    她原本掛在臉上如陽光燦爛般的甜甜笑靨,在看見他的時候,消失了。


    藍非一直不想承認,那一瞬間,他心裏很受傷。


    天知道,慕容霜華這小丫頭片子,頭一次在自家花園裏撞見這個……臉色蒼白陰沉,眼神幽怨地瞪著她的小男孩,她沒嚇哭已經算膽大了!


    感覺是很可怕的「東西」……小丫頭咬著手,驚慌失措地裝作沒看見,咚咚咚跑走了。


    「非兒,今天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向晚,藍庸之牽著兒子的手迴家。


    藍非沉默地搖頭,垂著腦袋不說話。


    做爹的一眼就看明白,兒子很沮喪啊!瘦瘦小小的背影,黯淡又寂寥。


    後來,藍非還是偶爾進宮,但漸漸忘記自己曾經覺得小肉球很可愛。他的身子已經在師父的調養中漸漸硬朗,沉默冷斂的性格跟著規律如軍紀的作息被保留了下來。


    而小肉球呢?


    要知道,一個人成長的過程裏,父母就像陽光與土壤之於作物一樣,小肉球可是有一個善於壓榨心腹的父親與善於鬧騰丈夫的母親……


    那是眾多族繁不及備載的事件之一,小肉球偽裝成宮奴,刻意挑釁一名曾經欺負宮女的外使,在外使出言不遜後,才在兩國官員都在場的時機公開自己的身分,那名外使想當然耳嚇得屁滾尿流,而公主殿下卻笑容甜美地當著兩國官員的麵原諒了那名外使。


    「殿下小小年紀卻如此大度,反觀在下對下屬管教不力,放任這惡徒令我的君上蒙羞,實在慚愧。」


    藍非冷冷地看著大辰的文武百官對皇儲殿下各種心疼與擁護的發言,一個個義正辭嚴,慷慨激昂,而外使頻頻道歉,幾乎無地自容,慕容霜華則笑得簡直渾身都要散發出純潔神聖光芒似地安撫所有人,大辰皇儲殿下的仁慈寬容想必從此名揚天下。


    事情就這麽落幕了嗎?當然不是。


    慕容霜華當時才十二歲,而那年輕的使臣在大辰待多久,就被她暗地裏惡整多久,根本沒人相信善良的公主殿下會整人啊!當那名外使在清晨被人發現凍得直打哆嗦地綁在玄武門外時,誰會相信是溫柔甜美、寬厚仁慈的殿下指使的?即便那人曾仗勢欺淩身分卑微的宮女,算是自食惡果,但在藍非眼裏,慕容霜華的所作所為跟那名使節也沒兩樣,都是靠著自己的權勢在欺壓別人。


    表裏不一、裝模作樣的嬌嬌女!這就是藍非自小出入炎帝城,對慕容霜華的評價,與她後來展現讓他信服的治國理念無關,起碼在私事上,他一輩子都不想跟這女人扯上關係,對她莫名其妙頻頻投向他的注視與探究不予迴應。


    直到大公主慕容黎冰為了篡奪皇位,聯合西武王子綁架了慕容霜華──


    那是慕容霜華被人從炎帝城直接綁走的第四十天。


    一個多月前熙皇因為過度擔心愛女安危而發出的懸賞令,果然成了這次救援行動最棘手的阻礙,全天下的黑白兩道開始爭奪慕容霜華,藍非在逼問西武王子同黨,循線追出國境之外以西,穿越蠻荒大漠,進入羅賽族的領地之後,他派出去的前鋒總算找到公主的下落,但那名前鋒拚上了死士的覺悟所換得的線索,卻讓藍非驚覺事態比他想像的更嚴重。


    作為天下共主,大辰皇儲的安危左右著未來天下的局勢,熙皇的懸賞令讓各國黑白兩道都虎視眈眈,最後滿朝文武不得不屈服於慕容黎冰,暫且擁立她為帝,以杜絕不肖野心分子妄想挾持慕容霜華對大辰予取予求。


    誰知道真正棘手的,不是對大辰予取予求這麽簡單。最後搶得慕容霜華的這批霧隱國浪人,竟是抱著不惜玉石俱焚的打算,若有任何勢力要來搶大辰公主,隻要形勢對他們不利,他們便會毫不遲疑地對公主痛下殺手!藍非派去追蹤卻被虐殺的前鋒留給他的訊息強調: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威脅到公主的安全!


    因此,藍非隻能單槍匹馬執行這個艱難的任務,憑藉著高強的輕功跟蹤這批浪人而不被發覺。除了他之外,顯然也沒有第二個人有能耐辦得到。


    當躲在暗處的他終於見到慕容霜華時,他真的沒想到她會這麽狼狽,完全不是他過去熟悉的模樣。


    她的嘴角和手腕都破皮了,白皙的頸部也有多條血痕……藍非得握緊拳頭讓指甲深陷掌心,才能克製體內萌生的怒氣。


    其實,這丫頭從小就不太哭鬧,在花園橫衝直撞,額頭跌破了一角也能忍著不哭,如今迴想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過去對她的批判太嚴苛。金枝玉葉的公主為何不哭?因為她很明白,她哭了,底下的人都要遭殃。


    他躲在暗處,想看出她身上有沒有更多傷口,當下甚至不敢去想她是否受到淩辱。但他很快就發現,她脖子上的那些血痕,是因為隻要有人來救她或搶她,這群浪人便以鐵鏈勒住她的頸子,隨時準備取她性命!


    為了不讓綁匪發現他的行蹤,這三天來他未曾合眼,同時盡可能搜集關於敵人與環境的情報,在腦海裏做沙盤推演。


    年紀輕輕的他二十多歲就升上了大辰軍階中排名第三的參將,在職務上他足以擔當任何一支軍隊的統帥,卻被驃騎大將軍任命為輔佐鷹軍統帥的軍師,並協助統領鷹軍。這不僅因為鷹軍是大辰國軍的精銳,也因為他文武全才,又能夠衡量情勢,謀定而後動,對諸王之國的語言更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東海之國霧隱,目前有三大勢力,不管這些浪人屬於哪一方勢力,他們的雇主顯然不願身分曝光,才會雇用在霧隱國算是黑道的浪人。


    想搶奪大辰公主的勢力越來越多,入冬之後北方不利於行動,所以這群匪徒應該是打算帶著大辰公主繞道南方,走海路趕迴霧隱。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們幾乎是晝夜兼程,偶爾才會停下來把握時間休息,慕容霜華也隻有在這些時候能喘口氣。


    她看起來真是累慘了,雙手被綑綁在身後,兩眼無神,對周遭的一切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藍非還是注意到了,當一隻蟑螂爬到慕容霜華腿上,她幾不可察地一顫,便沒了反應,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看錯了。半晌過後,她才在無人察覺時將蟑螂踩在腳下,卻不敢用力,怕動作太明顯會引來注意,她微微露出一個無奈又惡心的表情,又繼續裝出恍神的模樣。


    他發現,她會盡可能避開那群浪人之中總是盯著她的某個女人的視線;也會對其中顯然擁有決策權的男人以及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那幾個特別友善,有時楚楚可憐、眼眶含淚地凝視,或者是投以羞怯的微笑──她做對了,那名為首的男人好幾次阻止手下調戲她,藍非聽到他提醒同伴:他們的主公想要大辰公主,而且希望她是「完好無缺」的。藍非猜想,那麽至少最糟的情況還沒有發生。


    而那幾個比較不聰明的浪人,也會把自己乾淨的食物分給她,甚至還讓她得到一件破舊又血跡斑斑的披風勉強保暖──雖然是從敵人支離破碎的屍首上剝下來的,但是有總比沒有好。已經入冬了,那些浪人當然不會好心地替她準備衣物,因此她的顫抖絕大多數不是作戲,是真的冷得發抖。


    當那些浪人把吃剩的「正常」食物分她時,她也會盡量吃──連他們都不吃的食物,她才該擔心。


    也許特別會忍耐的,不隻是蟄伏在暗處,三天下來一刻都不合眼地盯緊了這一行人的藍非。


    若非親眼目睹實在難以置信,自出生以來便嬌養在宮中的她,究竟是怎麽忍下來的?藍非不得不承認,以前覺得她裝模作樣惹人厭,但起碼她「裝模作樣」的功夫不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三天的跟蹤,對慕容霜華或藍非而言,都是一場精神與肉體的淩遲。藍非光是要隱藏自己的行蹤就耗盡心力,他沒有任何餘地可以去賭,殿下的生死全係在他不能有分毫差池的行動上。


    但他明白,有一個人比他更辛苦。


    再忍一會兒,一定把你救出去。他在心裏道,不知是對跟蹤三日來不曾合眼與鬆懈的自己,又或是對根本還不知他到來的慕容霜華。


    她的韌性讓藍非對她完全改觀,每一次當她熬過那些痛苦,都會讓他想起過去在宮裏看到的,那個他認為嬌生慣養到令人厭煩的公主殿下。藍非不得不承認,以往也許是他不願受她吸引,才總是不停地挑她毛病,想不到如今看著她,卻成為他在這趟艱難的任務中挺下來的動力。


    此時,他們所在之處是南羅賽族的領地,南羅賽族的部落靠著在數個河穀間移動來維生,他們的部隊在機動性上很強,對此有所了解的藍非,在這群浪人察覺到風吹草動以前便有所警覺──


    遠方的鳥兒像被什麽追趕著,驚惶地飛了過來,大地盡頭的塵土不尋常地飛揚。


    一支羅賽族部落突襲了浪人們!


    這群羅賽族的勇士們,實力出乎意料地強,他們身為地頭蛇,對地勢了若指掌,浪人們被逼到河岸邊,別無選擇地沿著河岸做困獸之鬥。


    藍非也同樣被逼得兵行險著,河穀兩岸雖然寸草不生,但卻不是平滑如壁,勉強可攀附其上。


    不了解藍非的人,會認為他好搶功勞,在過去大大小小的戰役中常見他獨自一人,或者率領他親自訓練的小隊執行令人咋舌的驚險任務。每每在任務成功之後總有人不服氣,說他酷愛當英雄,或是表演慾過重。


    但若沒有對等的實力,他也等於在玩命。


    其實,還是曾經身為鷹軍統帥的鳳旋最了解他。藍非這人表麵上極嚴厲地自我克製,又壓抑到極點,時機到來時卻喜歡逆天而行,蠻橫得無人能擋。


    此時,在風和浪嘶鳴之間,他聽見浪人大喊:「殺了她!」


    當野獸全神貫注地攻擊獵物那一瞬間,就是九死一生的唯一機會!藍非如同以往在戰場上,每次麵臨千鈞一發、生與死拉鋸的微渺縫隙之間,五感擴張到極限,身體處在極度亢奮敏銳的狀態,他經過嚴苛訓練的肉體擁有的能量會在一瞬間爆發,配合冷靜的頭腦所分析出的最精準的角度,殘暴地摧毀敵人!


    浪人們在那一瞬間,幾乎以為看到了妖魔,從峽穀中如鷹隼飛竄而出,他的眼睛散發著不屬於人類的凜冽光芒,比任何一個殺人無數的殺手都更完美地切割了敵人。


    那一刻,浪人們的士氣渙散了,藍非以狼虎之姿飛快地解決三名敵人,他們幾乎沒來得及做出抵抗。


    「誰也別想搶到大辰公主!」


    在那女人將被鐵鏈重重綑綁的慕容霜華甩向河穀時,藍非隻來得及反射性地一刀砍向她,緊接著一切全憑本能反應,他想也沒想地縱身往下跳──


    幸好河穀水流雖然湍急,但因為長年衝刷,河床與河道沒有尖銳的岩石。事後迴想起來,讓他們平安脫困的原因,當然還包括了不可思議的幸運。慕容霜華被各路人馬爭奪一個多月還能毫發無傷,讓藍非得到一個結論,除了她特別懂得忍耐與放下身段之外,未來皇帝的命格大概真的與一般人不同吧?


    羅賽族的軍隊替他們拖住了那群浪人,加上河水越往東流水勢越平緩,藍非總算能死命地拉住慕容霜華遊向河岸。


    換成是別人,也許會在尊貴的殿下終於得救的此刻,說一些安慰的話語,隻可惜他是藍非,先不提他天性沉默寡言,此刻他疲累的程度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都折磨得他不想開口。在河裏的時候,他還是得盡可能保住她,避免讓她受傷,現在身上掛彩的程度遠比過去他經曆任何戰役時都來得精采,尤其為了拉住她,他的右臂可能得廢了。


    但他還不能倒下,隻要殿下還沒有脫困,他就不允許自己倒下。


    藍非帶著慕容霜華前進,他猜想這附近應該有羅賽族的部落,畢竟南方的羅賽族總在各個河穀間移動,他隻希望別遇上與大辰敵對的那些。


    該說,要當皇帝的人,命格真的與眾不同嗎?他們遇到了與大辰友善的羅賽族部落。


    這支部落早就得知大辰公主被俘的消息,河穀邊發生的戰鬥已經在部落間傳開來。當慕容霜華身上的鐵鏈被剪斷後,她隨即發揮長袖善舞的外交長才,得到部落的族長親口允諾,會提供他們安全的棲身之所。


    就在族長說完那句話的同時,藍非身子一倒,總算允許自己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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