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示意了顧氏一眼,顧氏便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紅箋來:「這上頭寫著嫻丫頭的生辰八字,可巧叫舅太太看看。」


    「這親事是老夫人您親口說的,我家嫻丫頭也是個有福之人,八字定沒什麽問題,不如今個兒咱們便把聘書寫了下來,算是兩家定了親。」


    「等再過兩月,便給孩子們將親事辦了吧,也免得嫻丫頭再上門又叫紹哥兒衝撞了。」


    老太太三下兩下就將程老夫人說愣了,程老夫人臉上的笑意凝住,半天都沒說出什麽話來。


    過了好半晌,程老夫人才道:「親家母這麽急做什麽,孩子還小呢。」


    老太太道:「早就及笄了,還小什麽小,親家母不是要反悔吧?當日可是親家母當著那麽多賓客的麵兒說的要將嫻丫頭娶進門的,某不是隻是權宜之計說著玩兒的?」


    程老夫人被老太太的話一堵,微不可察掃了老太太一眼,眼底閃過幾分怒意來。


    她當日不過是權宜之計,徐家這老太太竟這般不知體麵,強要將那嫻丫頭塞進來。


    還說要定下這聘書,兩個月便要成親,真真是笑話。


    程老夫人扯出一分笑意來,道:「親家母也太心急了些,這樣,這嫻丫頭的八字我且收下,請個大師好好的看一看,這等要緊事急不得,再說嫻丫頭不也病著,且叫她好好養著吧。」


    「對了,親家母最近身子可好?我前些日子弄了幾味藥丸,吃著很是管用,親家母要不也用上一用?咱們上了年紀,最是要知道保養,否則不是給小輩們添麻煩。」


    程老夫人將話題轉移開來,老太太動怒當場便要發作,卻到底礙著安國公府的門第和宮中的貴妃娘娘,到底沒拉下臉來。


    之後又不鹹不淡說了一會兒話,老太太便帶著顧氏離開了。


    程老夫人和崔氏親自送到二門處,等折轉迴來,程老夫人才將那張寫著八字的紅箋甩在地上。


    「若不是你做出那些糊塗事兒來,咱們府裏何至於如此被動?」


    程老夫人動怒,崔氏因著心虛不敢辯解,半天才出聲道:「母親,那這八字該如何?」


    不等她說完,程老夫人便瞪了她一眼,怒道:「如何?將她娶進門來就是了,早讓你享了兒媳婦的福氣!」


    崔氏一聽,知道老太太是動怒之下說著氣話,便上前寬慰道:「母親便是氣媳婦,也要顧忌自己的身子才是,媳婦已經知道錯了,隻是,紹哥兒那孩子怎麽也不能娶個庶女為妻,要不往後還怎麽在那些個同窗麵前做人?」


    崔氏服軟道:「還求母親出個主意,隻當是看在紹哥兒的份兒上,媳婦求您了。」


    崔氏這般伏低做小,程老夫人便是有再大的火氣也消了些,她在軟塌上坐了下來,思忖了片刻道:「這八字你叫人好好合一合,最好嫻丫頭和紹哥兒八字不合,她若當了正妻,紹哥兒的仕途便會不順,於子嗣上也艱難。」


    崔氏一愣,隨即露出驚訝的目光來:「這,您的意思是?」


    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這事情說簡單也簡單,可說難也難。若要滿京城的人相信,就要找個德高望重道士,這樣說出來的話才有人肯信。」


    「可德高望重之人,又豈肯答應咱們在這兒事兒上做文章?」


    「此事你還要好好謀劃謀劃才是,別叫徐家挑出錯來。」


    崔氏知道事情的輕重,隻點頭應道:「母親放心,為著紹哥兒,媳婦定會好好安排的。」


    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道:「我也有些乏了,你且退下吧。」


    崔氏福了福身子,便從屋裏退了出來。


    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忙從地上將那張寫了徐嫻珠生辰八字的紅箋撿了起來,跟著崔氏出了屋子。


    慈寧宮


    裴太後正站在院子裏修剪著花枝,遠遠便見著皇帝從慈寧宮的門口進來。


    裴太後微不可察看了陪侍在側的嘉明郡主裴如沁一眼,才帶著笑意看向了皇帝。


    「兒子給母後請安。」


    「快起來吧,今個兒皇帝怎麽有空過來了?」


    「兒子聽說母後早起咳嗽了幾聲傳喚過太醫,便想著親自過來看看。」


    「母後身子可好些了?」


    聽皇帝這般孝順,裴太後眼中露出幾分欣慰來,待二人坐下,才道:「皇帝有心了,哀家一切都好。」


    早有宮女端了茶水和點心過來,裴太後示意了裴如沁一眼,裴如沁便從宮女手中接過托盤,親自將茶水遞給皇帝。


    皇帝看了她一眼,露出幾分笑意來:「嘉明素日裏陪著太後,也是有心了,說起來朕還要謝你這般陪著母後呢。」


    裴如沁聽著這話,忙福身道:「臣女不敢擔皇上這個謝字,能陪侍宮中乃是臣女的福分。」


    裴如沁雖自小在慈寧宮長大,時常也能見著皇帝,卻並不和趙景叡那般在皇帝麵前能夠說說笑笑遊刃有餘。


    每每見著皇帝的時候,裴如沁便覺著滿身緊張,恨不得能避出去。


    皇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裴太後衝著裴如沁點了點頭,道:「這孩子最是懂事,知道哀家悶得慌便日日陪侍在哀家身邊,也可憐這孩子小小年紀和尋常人家的姑娘不同,要陪我這個老婆子。」


    「自打皇帝繼位,哀家身邊就隻沁兒這一個可心的,如今沁兒也大了,哀家就想著若能給她尋門好親事,也算給她父親母親有個交代了。」


    裴如沁聽太後這般說,一下子就傻了眼,太後這是想要……


    她臉一紅,也不好留下來聽太後說自己的親事,便開口道:「太後,小廚房熬的藥怕是快好了,沁兒出去看看。」


    見著太後點頭,裴如沁才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裴太後見著她離開,扯出幾分笑意來:「這孩子,竟還害羞了。」


    裴太後轉過身對著皇帝道:「哀家有一事想探探皇帝的意思。」


    皇上喝了一口茶,看了過來:「母後盡管說。」


    聽皇帝這般說,裴太後才道:「就是沁兒的親事,哀家想了想去,還是覺著她和叡哥兒最是相配。」


    「他二人自幼是一處在宮中長大,雖一個養在哀家宮中,一個養在寧太妃宮中,卻也是時常見著麵兒的。哀家還記著小時候沁兒有一迴被人哄著爬上樹下不來,最後還是叡哥兒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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