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是她們的錯,你怎麽會不是我親生的?別怕,別怕,有娘在呢。」


    徐幼珠撲在孟氏懷中痛哭出聲,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下哭聲。


    老太太目不轉睛將視線落在徐幼珠身上,半晌才出聲道:「雲姨娘是從我屋裏出來的,我深知她的品性,若她當真什麽都沒聽見,哪裏會隨意說出這些話來?」


    老太太將視線往婁嬤嬤身上看了一眼,問道:「哪個是平日裏伺候五丫頭的?」


    婁嬤嬤道:「迴老太太的話,是個叫碧嬈的丫鬟,這會兒在外頭候著呢,老太太可要叫她進來?」


    見著老太太點頭,婁嬤嬤便使了個眼色,很快便有丫鬟領著那碧嬈從門外進來。


    碧嬈進來後,如何察覺不出空氣中的凝重,她緩步上前,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問道:「事關你家姑娘的身世,你伺候了你家姑娘這麽多年,曹氏和盞菊進府後你也是在你家姑娘跟前兒經常出入的,可看出有什麽不對來,或是聽到些什麽,看到些什麽?」


    碧嬈身子瑟縮一下,便又聽婁嬤嬤道:「方才雲姨娘說她聽到這盞菊想要攀附四少爺,此事你可看出些苗頭了?」


    碧嬈聽著婁嬤嬤的話,視線一下子便看向跪在那裏的盞菊。


    四少爺,她算什麽東西,竟敢肖想四少爺?


    碧嬈環視了一眼四周,才退後一步,跪在老太太麵前。


    「迴老太太的話,奴婢,奴婢原本不敢迴稟老太太,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奴婢不敢不說。」


    「你盡管說!」老太太道。


    碧嬈看了徐幼珠一眼,才徐徐道:「我家姑娘自打曹嬤嬤進了府中,便十分看重曹嬤嬤,奴婢原也不覺著有什麽不對,可漸漸奴婢覺著姑娘事事都要過問曹嬤嬤,在曹嬤嬤麵前就連發脾氣也會收斂幾分,有時候竟叫奴婢覺著曹氏才是當主子的。後來,盞菊進府,姑娘也格外看重,從不叫她做什麽活計,我們如意院伺候的私下裏也嘀咕盞菊竟不像是來伺候人的,像是來當主子的。說是曹氏和盞菊也不知上輩子修了什麽福,竟然能得我家姑娘這般相待。」


    碧嬈琢磨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老太太見著,沉聲道:「還有什麽,你盡管說。」


    碧嬈看了一眼曹氏和徐幼珠,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還有一事奴婢覺著蹊蹺,那是好幾個月前,曹氏剛去伺候五姑娘的時候。有一日五姑娘來明雍堂請安,不知為何又沒進去,奴婢正好出來尋姑娘,恰巧聽到五姑娘和曹氏說著什麽,奴婢聽到嫋娘兩個字,心中好奇,便躲在槐樹後藏了起來。」


    「那時便聽到曹氏說她是五姑娘的親舅母,稱五姑娘為嫋娘,還說咱們嫋娘可是寧壽侯四姑娘的親妹妹,有嫋娘在咱們一家子都有造化了。」


    「奴婢當時心裏一驚便覺出什麽不對來,後來見著曹氏和盞菊平日裏的行事心中便愈發肯定了,可這樣大的事情奴婢怎麽敢迴稟了老太太,奴婢實在是怕,一個字都不敢說。」


    「你胡說!」徐幼珠指著碧嬈尖聲道。


    說完這話,她突然一下子就看著站在那裏的徐令珠。


    「是你對不對,是你造謠生事,非叫雲姨娘編排出這些來?」


    「不然為什麽前幾日你偏偏去看了雲姨娘!」


    徐令珠眼底噙著笑,輕輕一拂,便將徐幼珠指著她的手推開了。


    「五妹妹說的什麽話,今日若不是雲姨娘和碧嬈迴稟老太太,我竟一點兒都不知道五妹妹竟然並非是我的親妹妹呢。」


    「這些年母親這般疼你,原來竟是白疼了你一場?」


    徐幼珠神色大變,身子晃了晃,下意識抓住了孟氏的胳膊:「母親,母親你看四姐姐,都是她在胡說,是她指使了雲姨娘和碧嬈,都是她!」


    尖銳的聲音使她腦海中瘋狂想著嫋娘兩個字,她不是寧壽侯府的五姑娘,她是嫋娘,嫋娘。


    這時,徐幼珠終於是支持不住,身子一軟便跌倒在地上。


    「幼珠,幼珠!」孟氏扶著她的身子,眼淚忍不住落下來。


    幼珠一定是她親生的,一定是的,她疼了她這麽多年,怎麽會不是她親生的。


    老太太看著這一幕,突然對著婁嬤嬤問道:「將曹氏和盞菊各自關在柴房裏吧。」


    「你拿了我的帖子,去安國公府請程老夫人過來。」


    「當年是她在孟氏產房,我倒要問一問,府裏養了這麽多年的姑娘到底是不是我們徐家的血脈?」


    婁嬤嬤很快便拿了帖子去了安國公府。


    程老夫人看著那帖子,眼底露出一抹詫異來,問道:「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我這老婆子這會兒過去?」


    婁嬤嬤沉默了一下,才道:「事關五姑娘,我家老太太說老夫人您心中定是有數的。」


    婁嬤嬤的話音剛落,程老夫人臉上的笑意當下便僵在那裏,眼中露出幾分晦澀來,神情有些飄忽,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過了良久,才重重歎了口氣:「我就知道,這事情總有一日是瞞不住的。」


    程老夫人一句話,便叫婁嬤嬤心中有數了。


    五姑娘徐幼珠,當真不是寧壽侯府的血脈,不過是被程老夫人抱迴來冒充的。


    其中的緣由她如今雖未猜到,可想著那些年太太孟氏因著三少爺墜崖身亡的事情鬱鬱寡歡,當年生產時還動了胎氣大出血差點兒就送了性命,她依稀琢磨出幾分來。


    當年那個真正的五姑娘,怕是剛一出生便夭折了。


    不然,程老夫人又何至於有此舉措。


    程老夫人的馬車很快就到了寧壽侯府門前,等馬車停下來,她一眼便見著了麵色慌亂等在那裏的女兒孟氏。


    孟氏臉色蒼白,臉上帶著淚痕,在見著程老夫人的時候,一下子就露出幾分緊張來。


    「母親!」


    她才剛開口,便見著程老夫人擺出一副冷臉來:「慌慌張張杵在這兒做什麽,還有沒有一點兒當家夫人的定力,莫不是要叫人看笑話?」


    說著,程老夫人便抬起腳來進了寧壽侯府。


    孟氏心裏咯噔一下,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不安,她想著程老夫人方才的表情,心中更是忐忑,這個時候母親因著老太太一張帖子便乘著馬車來了這寧壽侯府,莫不是幼丫頭當真不是她的女兒?


    這念頭才剛一轉,孟氏便將其壓了下去。


    不會的,不會的,幼丫頭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她一日日看著長大的,怎麽會不是她親生的?一定是母親聽了消息,心中擔心她這個女兒,才急忙趕著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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