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突然有些心梗,沒來由的,不知道為什麽梗,就有點難受,酸澀,複雜,甚至有點擰巴。


    趙清和已經轉過身來,伸手拍拍他的頭:“走吧。”


    “去哪?”


    “找地圖。”趙清和說著,朝縣令走過去。


    蔡勝還在孜孜不倦的吐槽著,半點重點都沒有說到,縣令聽的心情很是複雜,眼看趙清和走過來了,也沒有提醒。


    “你知道她的缺點嗎?我知道嘿嘿嘿……”蔡勝發出猥瑣的笑聲。


    下一刻,腳上突然一痛,蔡勝低頭,看到一隻白色的短靴,樣式十分精致,模樣有些小巧……


    蔡勝腳下一軟,差點跪下:“姑奶奶我錯了。”


    “叫爹也沒用。”趙清和說了一句,腳下繼續磨了一下,蔡勝頓時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太過高昂,引來眾多人圍觀,然而趙清和已經收迴腳,於是所有人都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正衝天發出慘叫……


    “叫什麽呢?瘋了吧,嚇我一大跳。”


    “估計是看到自己兒子了。”有人猜測。


    “白發送黑發,太慘了。”有人心有餘悸。


    蔡勝:“……”


    趙清和看向縣令,表情十分友好:“我需要齊召的地圖,詳細的那種,以及各個店鋪的賦稅詳情。”


    “跟這些有關嗎?”縣令的表情正經起來。這些東西,都不是外人隨便能看的,但眼前人身份不一樣,而且還帶來了解藥,破個例,也不是不行。


    “著重找棺材鋪,還有一些空院子,像眼前這樣的情況,不止一處。”


    “縣裏死了那麽多人,為什麽屍體都不埋了?”想著,趙清和問出自己心裏最詫異的問題。


    縣令聞言苦笑一聲:“也有埋的,但是畢竟擔了“天譴”的名頭,有心人一鼓動,那些人便不再管了,便出現這種情況。”


    “想找屍體的話,我知道那些人的店鋪,我帶您去。”縣令在這方麵,特意留過一分神。


    趙清和看他一眼:“他們行事前,給你打過招唿?”


    “打過招唿的,說是要做法,為他們超度。”縣令表情十分坦然,心裏卻在懊惱。


    這幸好是趙清和來了,要是沒來,到時候事情發展果真如她所言,自己豈不是是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釀成大錯?


    “做法超度之後呢?”


    “沒有問。”縣令有些尷尬。當時一心隻想對付那些無處不在的“天譴”,誰知道那些人即便死了,也能被人拿來作用呢。


    趙清和沒有再問。


    縣令親自帶路,先是領他們去了一家棺材鋪子:“做這行的,多多少少跟道觀有些關係,說是做法,所有人都信了。”


    “這家的鋪子是由兩個兄弟一起開的,也曾是要求收人屍身的店鋪之一。”縣令說著,上去敲門。


    或許是晚上要收屍的緣故,這些日子,棺材鋪子白日都不怎麽開門了。


    敲了一會兒,有個大漢出來開門,睡眼朦朧的,一看就是沒醒。


    縣令直接來了一句:“還睡呢,出大事了。”


    一句話,把大漢砸懵了,看清楚來人是誰,更是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想關門。


    縣令剛想用身子堵過去,就感覺那朱紅的大門“啪”的響了一聲,直接大開。


    縣令穩好身子,和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大漢麵麵相覷,半響,扭頭,在朱紅的門上看到了一個鮮亮的腳印子。


    幹淨,利落,小巧。


    縣令:“……”


    趙清和已經躍身走進去:“躲什麽?”


    ——


    一刻鍾後,大漢老老實實將人請到正堂,並一個巴掌打在自己那還沒睡醒的弟弟屁股上:“快起來,出大事了。”


    再一刻鍾後,兩人恭恭敬敬把人帶到了一個久不住人的院子。


    “我們真不知道出了啥事,就一個老道,告訴我們要講屍體收集起來,他要做法。”


    “不然這些人死不瞑目,冤魂不散,盤旋在我們齊召,會釀成大禍,我們這一聽,也是急了,就開始收屍體了……”


    縣令道:“老道?我怎麽不知道還有這個事?”


    老大老實道:“道長說了,他不慕名利,不喜歡讓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名頭。”


    縣令哼了一聲,不滿道:“那現在怎麽肯說了。”


    兩兄弟隱晦是看了趙清和一眼,再看了孤月一眼,心說這不是廢話嗎。


    自己的命跟別人的想法比起來,這當然是命重要。


    趙清和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畫卷,展開,一個穿著破爛道袍的中年人躍於紙上:“你們說的道士,可是他。”


    兩大漢一看,當即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就是他。”


    “他還找了哪些人?都找出來。”


    “還有那些屍體,全部都找出來。”趙清和表情冷漠。


    這個道士,應該就是綰綰的人。


    “他還有別的吩咐嗎?”


    老大想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就,就囑咐我們要好好看著屍體,別讓任何人發現……”


    趙清和:“怎麽找他?”


    老大搖頭道:“不知道,他沒有留下什麽東西,隻說到時間了,他自己就會過來。”


    毫無意義,但趙清和並不失望,隻道:“快些將齊召的事情解決了。”


    “暗處應該有不少盯著的人,你們自己看著辦。”這一句,是說給縣令聽的。


    縣令當然沒指望趙清和能留下來替他解決所有事,對眼下的局麵已經非常滿意,當即點頭應下來。


    老大老二看他這樣恭敬做小的樣子,對視一眼,兩臉懵逼。


    他們縣,縣令最大,這個人竟然讓縣令也如此伏低做小,那該是什麽身份?


    他們真的沒有得罪他嗎?


    ——


    縣令的速度很快,縣衙裏的人都被派出去,掃貨熬藥的人熬藥,貼大字報的人貼大字報,找屍體的人找屍體。


    前者是需要一直努力的事,後者隻要將檄文貼上去,再由專人講解一下,讓百姓都知道就夠了。


    找屍體……齊召並不算很大,攏共也沒有幾個藏屍體的地方,因為勞動力大都不在的緣故,屍體包括已經燒的那個地方,一共藏了三個地方,攏共加起來,將近六百人。


    將近六百個家庭。


    燃燒屍體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來了,懷裏抱著紙錢,元寶,各種紙紮的東西,但凡棺材鋪子裏有的,除了棺材,都被掃蕩一空。


    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音,還有不少人隱隱的哭聲。


    無論這裏麵有沒有他們的親人,代入一下,都願意多燒幾個紙錢過去。


    這種事情,誰又知道誰比誰更幸運呢。


    今生已經這樣,若有來生,希望他們一生平安喜樂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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