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和這一隨便,就隨便到了縣衙。


    孤月表情奇異,一點都不相信這是隨便來的。


    此時子時已過,萬籟俱寂,天空星子閃爍。


    有白衣人立於牆上,月光下,分外灼眼,看過去,便又覺得溫潤似月華。


    縣衙後麵便是這位齊召縣令的府邸,此刻也是一片黑暗。


    為了省時間,趙清和與孤月一左一右開始搜,專找空間大的院子,然後趙清和就來到了縣令的院子。


    屋內應該掌了一盞孤燈,不太明顯,有嬌呢聲傳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


    唏噓一瞬,趙清和摸去了另外的房間,最後摸到了書房。


    從袖口裏摸出火折子,昏暗的視野驟然明亮開來。這裏有一麵書牆,書的內容極為豐富,哪一種都有一些。


    上到詩詞歌賦,下到民間話本。趙清和隨手抽了一本,打開一看,發現裏麵是春宮圖……合上書,書本上幾個大字《曹操語錄》。


    “……”


    又翻找了幾下,打開都很驚喜,趙清和內心唏噓,覺得自己找錯了地方。


    這裏是縣令的家,這是他的書房,裏麵裝的都是他的私藏,想要找齊召的細密地圖,以及稅賦賬本,也該去縣衙找,而不是這裏。


    想到這,趙清和熄了火折子,開門出去,最後又輕手將門關上。


    孤月還沒有迴來,趙清和衣服比較顯眼,於是就跳到了左邊的一處牆頭,等待孤月自己找過來。


    牆頭上,有稀疏細草長於上,趙清和蹲在牆頭,腿腳不方便,於是一屁股坐在上麵,手指無意識的撥著一株小細草。


    似乎有些聲音響起,沙沙的,趙清和還以為是孤月迴來了,迴頭去看,什麽也沒有看到。低頭時,借著明亮的月光,看到了一條長長的東西。


    趙清和:“……”


    不止蔡勝總是招這些東西的喜歡,自己好像也有點……


    摸了摸,遺憾的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帶驅蟲的藥粉……隻能掏出匕首威脅一下這樣子。


    結果這蛇還挺自來熟,直接爬到她身邊,然後趴在牆上,兩眼一閉,似乎睡著了。


    趙清和:“……”


    那是一條花色的小蛇,看著不大,就一米多長,細細一條,像是老人嘴裏說的護家蛇。這種蛇性溫順,通常都不傷人的。


    但它身上還是有味道。


    鼻子動了動,趙清和頃刻間皺起眉頭,蹲起來,往後一看。


    那似乎是一個荒敗的院子,野草很高,草木生的極為旺盛,往下一看,視野裏一片黑色,細細看就會發現那些都是草。


    這樣的地方,最招那些蛇鼠蟲蟻喜歡。


    趙清和:“……”


    感情還是自己占了人家晾月光的位子了。


    “對不住。”摸了摸鼻子,趙清和收了匕首,站起來,打算找了地方跳下去。


    溫順的蛇並沒有理會她,隻是在她站起來的時候,警惕的動了一下,又很快趴迴去,非常安逸。


    一路走到盡頭,牆角拐彎的地方,趙清和一跳,直接跳到那家院子的牆上。動作極近放輕,但還是驚起許多生物,一時間,竟然有些熱鬧。


    甚至有幾隻半夜被吵醒的秋蟬,吱吱鳴了幾聲,似乎非常不爽。


    月光照下,白衣清潤,本就挽的十分隨意墨發因為這個動作,直接散開來。


    風一吹,三千青絲隨風飄動。


    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怕是會嚇的尖叫到失聲。沒有辦法,黑夜,月下,白衣,長發,這個場景,實在是太不友好了。


    當然,這個場景也隻能嚇到活人。


    沿著牆又走了一會兒,幾個跳躍,來到了那個院子的時候中院。


    三進製的大院子,前院中院後院,後院一片荒蕪,荒草萋萋,中院……中院裏滿室屍體。


    也不知道背後的人怎麽想的,竟然把屍體放到縣令的宅子後麵。也不知道縣令知不知道這件事。


    區別於峽州的男女屍體都有,這裏的屍體都是男子,看麵容,十多歲到四十多歲不等,大多都是二十多歲的壯年男子。


    細細數了一遍,一共有二百零五人,將院子裏塞的滿滿當當,因此趙清和合理懷疑這隻是其中一處。


    跳下牆頭,趙清和緩緩靠近。


    並沒有聲響傳來,那些人眼睛都閉著,麵容十分平和,似乎隻是睡著了。


    可他們永遠都不會醒了。


    趙清和手指剛摸上一個人的手腕,突然一聲清脆的響聲,丟手,銀針驟然出現在指尖。


    左側,一個人站在那裏,看不清麵孔。


    良久,一聲幹巴巴的,還有些可憐兮兮的聲音:“姑娘……”


    趙清和:“……”


    孤月險些就被嚇死了,他好不容易將左側全部檢查完畢,跑到右側,不僅沒有找到趙清和,甚至免費聽了一嗓子活春宮,頓時臉就黑了。


    姑娘竟然聽到了這個!!!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裏沒有趙清和的身影。前院繼續找了一波,沒有人,最後找到這裏。


    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白影子,看不到腳也看不清臉,隻有她的長發亂舞,大半夜的,心跳險些時常。


    他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趙清和,真的沒想到。


    “姑娘,你怎麽不盤頭發。”孤月失魂落魄,,一張臉都沒有血色,聲音拉的老長,怨言。


    “沒有戴簪子。”趙清和摸了摸頭發,有些尷尬。起床的時候隨手挽了個發髻,也沒有插發簪,後來出門就忘了。


    剛剛突然散了,介於頭發貼臉上涼涼的,還挺舒服的,又懶得再出手,就任它這樣,沒想到會嚇到孤月。


    趙清和伸手,拍拍孤月的腦袋,先聲奪人道:“膽子太小。”


    孤月瞪了瞪眼,心說這不是膽子大不大的事,這正常人都能給嚇一跳。


    但他沒有說,而是手指摸向了懷裏。


    “難道你還隨手帶簪子?”趙清和頓時目光詫異道。


    “……”


    孤月從懷中掏了掏,半響,手指一張,上麵除了空氣,什麽都沒有。


    趙清和:“……”


    趙清和黑著臉自己伸手將頭發再度挽起來。


    “姑娘好厲害,一出來就找到了地方。”轉開目光,孤月吹起彩虹屁。


    “味道太大了。”趙清和也有點驚異與自己的運氣,但她沒有說。


    “好像是有點臭。”孤月鼻子動了動,發出共鳴。


    趙清和手指剛摸向一個少年的手腕:“……”算了。


    “跟村外那些人都一樣。”得到這個答案,趙清和鬆了口氣。這樣的話,明日就可以將藥草都分發出去了。


    孤月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心裏一喜。


    “這些人都怎麽辦?”


    趙清和將火折子吹燃,毫不猶豫:“燒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為了防止這些人死了還被掏出去作惡,燒了是最好的結果。


    這些屍體距離的很近,不需要再度挪移,現在隻需要一些助燃的東西。


    孤月立刻想到了縣令家裏柴房那半屋子柴火,立刻道:“我去搬柴火。”


    很快,柴房被搬空了大半,那些軟的硬的,將一整個院子的人都圍了起來。


    趙清和從夜裏飛奔而來,放下懷中的東西。


    孤月定睛去看,發現那是一捆香,一個香爐,還有一些紙錢,元寶之類的。


    趙清和拜了幾拜,直接將柴火點燃。


    夜半,有火光衝天而起,遠遠看著,整片天空都被照的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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