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道:“你不打開看看嗎?”


    趙清和搖頭笑道:“皇女有玲瓏之心,我便是不開,也能知道裏麵裝的是我喜愛之物。”


    就是不知道是銀子,還是醫術?


    沈曦沉默一瞬。


    “我沒有什麽可給你的。”趙清和直言道。


    沈曦盯著她,眼神有些兇狠:“為什麽?”為什麽肯給予沈黎那個廢物支持,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沈黎有什麽好。


    趙清和微微笑著,給了她四個字:“時也命也。”


    走出大門去,沈曦仍然有些愣怔不解,站在別院門口,看天上耀眼的太陽,感受夏風的清涼,表情冷漠,不發一言。


    身旁心腹有些擔憂的喊了一聲:“殿下。”


    沈曦微微側耳:“她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心腹也不知道,有心想說估計那人隻是故作深沉而已,但直覺製止了她,於是低頭,謹慎道:“屬下愚鈍。”


    確實愚鈍。


    沈曦一甩袖口,水紅色的袖口飛揚後擺,直接上了馬車:“迴去。”


    不管她是什麽意思,但很顯然她並沒有支持自己的意思。


    既然如此,也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然而世事無常,翌日一早,天氣陰沉,烏雲滾滾,有落雨的征兆。


    半空中鴉鳴聲聲,叫的人心煩意亂,沈曦沉默著抬臉,臉龐平靜,向來明亮嬌俏的眼眸裏卻藏了殺意。


    山雨欲來風滿樓。


    皇宮,禦書房,一片靜默無聲,氣氛安靜的有些壓抑。


    侍女太監都被屏退下去,女皇站在案後,金色冠冕氣勢威儀,白玉旒垂下,擋住了她半張臉,也擋住了她的神色,遠遠一看,更顯莫測。


    “我這一生唯一覺得愧疚之事,便是初年忙於政事,未曾對你們多加看照,致使你們心性歪斜,不曾學到我與阿流半分堅韌正直。”


    “我後悔了。”


    她聲音有些低啞,乍一聽不像女兒聲音,偏向中性,語氣落魄的時候,更顯頹廢。


    沈曦在底下跪著,原本的不安依舊徘徊在心中,乍一聽她這話,直接懵在原地。


    好半響,才像往常一樣勾起笑容,語氣也平和的很:“母皇這是說的哪裏話,太言重了,可是我與哥哥做了什麽事惹您生氣了?您說,我們肯定改。”


    說著,微微抬臉,露出一張帶著明豔笑容的臉,眼神也彎彎的,嘴巴微嘟,似乎有些不高興,也似乎有些愧疚。


    女皇見此,冷笑一聲:“朕說了,你真的會改嗎?”


    沈曦毫不猶豫:“女兒以母皇為榜樣,既然母皇覺得女兒做的不對,女兒一定改。”


    女皇走下來,厚重的玄色衣角微動,她微微彎下身子,目光與沈曦對上:“朕若說,讓你不要再惦記朕這個位子呢?”


    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沈曦嘴唇動了動,想要扯出笑容,最終失敗,她低下頭,雙手仍放在地上。


    大殿裏鋪的玄色瓷磚,被擦的鋥鋥發亮,即便有不少人踩過,依然清晰的照出她的臉。


    這張臉,明豔,富貴,和高高在上的女皇有七分相似。


    這七分相似,為她帶來無盡寵愛。卻沒給她帶來一條通天之路。


    沈曦盯著地麵上那雙辨不清神色的眼睛,聲音緩慢而又堅定:“我這一生,都在為這個位子奔波,如今卻要因為母皇一句話而前功盡棄。”


    “母皇,我想知道原因。”


    “為皇者,當心狠手辣;為帝者,當心懷天下,合二為一,當為皇帝。”女皇表情平淡而冷漠:“二者你隻有其一,未有其二,你不行。”


    “我不行。”沈曦笑了一下,分不清是苦笑還是冷笑,亦或都有之,她抬起臉,仰望這個她自出生就開始仰望著的人,眼裏不再是渴慕,而是明晃晃的惡意:“我不行,沈黎就行了嗎?”


    “沈辰之死,他占了大半功勞,殘害兄長,我有罪,沈黎就沒有罪了嗎?”


    “憑什麽?”


    “我來告訴你為什麽。”說話的是一直一言不發的男後,一襲清貴金黃長衫,他自隱沒的黑暗裏走出來,手指輕勾,一枚玉佩從他寬大的袖口裏勾出來。


    此玉佩沒有正反麵之說,無論那一麵,都一樣,都是熟悉的雕工,裏麵的圖案,也是熟悉的圖案。


    沈曦臉色大變,直接伸直腰板:“你們是從哪裏找到的?!”


    未等迴答,她便自說自話:“定然是沈黎,玉佩是趙清和給他的,趙清和曾見過他,這玉佩……嗬。”


    “他拿出來,你們便信他了?別忘了,小弟的事情,跟他可脫不了關係!”


    “若沒有十分證據,我為何要找你過來。”女皇有些失望的閉上眼睛,這個女兒,徹底廢了。


    心機深沉,卻不放在正道上。


    “我隻是待他好一點,你便要痛下殺手,可曾想過,他年不過十歲,是你的嫡親弟弟?”


    “弟弟?仗著一張好臉到處招惹風波的弟弟嗎?”沈曦冷笑一聲,想說些什麽,眨了眨眼睛,差點沒忍住眼淚水。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們想拿我怎麽辦?”


    女皇看向男後。終究是捧在手心裏近二十年的孩子,要說做什麽,還是舍不得。


    男後垂眼,淡聲道:“觀你心狠手辣,沒有悔改之心,即日起,搬去佛國寺吧。”


    “未召,不得出。”


    ——


    “沒有詔令,不得出寺。”孤月說完最後一句話,端著茶杯,牛飲起來,末了,道:“我迴來的時候,看到她的馬車了,正在往城外趕,料想是今日便要住在佛國寺了。”


    說著,感歎一聲:“這女皇,真狠。”即日下令,即日便要實施,半點收拾東西的時間都不留。


    趙清和往池塘裏灑一些魚食,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手背總要比手心薄弱一些。”


    “姑娘是說小皇子是手心,其他人都是手背?”


    趙清和道:“我當然沒有這麽說。”


    “啊?”


    “兩個喜歡的孩子都被她弄死了,竟然隻是關到佛寺裏,這也叫狠?”趙清和淡淡笑一聲,道:“估計要有客人來,去備茶來。”


    “長寧郡主,果然名不虛傳。”從牆上下來兩個人,沈曦微微整了一下被抓皺的衣裳,動作慢條斯理,絲毫沒有半分落魄的模樣。


    趙清和收迴目光,道:“你來早了,今日沒有茶。”


    說著,魚竿一挑,一隻紅黃相間的魚兒被甩出來,但也隻是一瞬間,那魚兒便自動脫落魚鉤,躍進水裏,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魚鉤。


    再仔細一些觀看,便能發現那魚鉤是直鉤,而非彎鉤。


    沈曦眼睛尖,瞥到,頓時笑開,走過來,長袖一甩,坐在趙清和身邊。


    赫然就是昨日趙清和指的那塊大石頭。


    趙清和有些詫異的瞥了一眼,道:“不必將就,若是要說話,還是進屋去。”


    搖了搖頭,沈曦道:“我這兩日一直在想,我哪裏做錯了。”


    “想出來了嗎?”


    沈曦點頭道:“有些心得。”


    趙清和道:“願聞其詳。”


    沈曦道:“你雖隻是郡主,但忽略等級,隻看背景,我不如你,兩兩相等,你我二人便是平輩相交,見麵以來,我自持身份,雖然有心交好,但姿態甚高,不得郡主之心,情理之中。”


    趙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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