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清和迴去,發現自己的床已經被占了,站在床邊靜默了一會兒,趙清和轉身離去。


    背後,齊旭拉開簾子:“你做甚去?”


    “睡覺。”


    齊旭拍拍床:“一起啊。”


    外頭還是豔陽天,太陽照下來真跟烤火一樣,雪白濕透的被子放在光下曬那麽一兩個時辰,就會重新變得幹鬆蓬軟。


    在這樣的時日裏兩個人一起睡,那是找罪受。


    趙清和拉開們,撲麵而來的不是陽光,而是一隻黑漆漆的烏鴉。


    好險才沒讓著蠢鳥直接撲到自己臉上來,趙清和雙手捧著小烏鴉,目光危險。


    “來信了?”齊旭見此,湊過來。


    趙清和沒有先解信,而是先手指動著給小蠢鳥來了一套按摩。


    “嘎——”烏鴉通靈,覺察到哪裏有些不妙,叫了一聲,但很快就攤在趙清和手上,攤成一攤黑餅。


    下一刻,趙清和手指一曲,彈在它的鳥頭上。


    烏鴉頓時抱頭而起。


    而趙清和已經解下了那小卷信。


    “新府君,賀湛。”


    “賀湛。”趙清和站起來,她對賀湛的記憶不多,或者說幾乎沒有。


    倒是齊旭了解一些,道:“雲深書院出來的人。”


    “但是年紀不小了,當初聘的是老師,誰料後來竟也考上了,在翰林院就職。”


    “翰林院。”趙清和眼角微彎,卻是諷笑。


    齊旭思忖道:“他在向我們示好。”


    “嗯。”趙清和淡淡點頭,手指輕動,紙條瞬間化為齏粉,紛紛揚揚飄落下去,“他若什麽也不做,該急的就是我們了。”


    趙清和涼涼一笑:“但是這個示好也太沒有誠意了。”


    說是把涼郡府君換為他們的人,但賀湛一個年紀頗大的人,家底是自己積累來的,同雲深書院的牽扯並不深,這足以證明,齊允在防著他們。


    “罷了,就隨他的意又如何?”


    齊旭道:“不必過於急切。”


    趙清和點頭:“當然。”即便是假裝示好,她也不願意當即就答應。


    ——


    星河璀璨。


    靜謐無聲的夜被一聲破空的聲響打破,有黑衣人越牆而來,被不知道從哪出來的人直接攔殺在外頭。


    孤月站在門外頭說:“姑娘不必擔心,已經解決了。”


    “好。”趙清和說著,閉眼,轉身,一秒安睡。


    不知過了多久,窗戶響動聲響起,趙清和猝然睜開眼睛,手指摸向枕下。


    下一刻,窗戶被打開,頓時一陣風吹過來,窗幔徐徐飄起,仙氣沒有,竟然有些恐怖的範圍。


    一個人站在簾子外,身形高大。


    趙清和每個指縫都拈了銀針,隻等外麵的人有動作,結果等了半天,那人巋然不動。


    “……”


    “你來做什麽?”趙清和掀開簾子,赫然發現齊旭抱著一個軟枕站在那裏,頭發披散著,膚色極白,若非動作顯得有幾分可愛,怕是跟鬼沒什麽區別了。


    “睡不著。”


    趙清和靜靜的看著他。


    “有點怕。”齊旭說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說著他向趙清和示意自己手上的東西:“我帶枕頭了。”


    “而且我剛洗澡了。涼水澡,很涼快,一點都不熱。”


    趙清和看著他,莫名感覺像是小孩子打雷下雨天吵鬧著要跟父母親睡一般,想到這裏,神情有些古怪,立刻拋開那些父親母親的想法。


    “進來吧。”趙清和歎口氣,有些無奈,在這一刻竟然覺得自己真的像個操心的老母親一般。


    齊旭看著她:“那針……”


    趙清和收迴銀針,重新放迴針袋裏,然後塞迴枕頭下麵。


    齊旭鬆了一口氣,歡歡喜喜擠上來。


    床上隻要一床被子,雪白雪白的,很薄,齊旭直接將被子扔到最裏麵,然後占據了床外麵一側。


    “不要動手動腳。”趙清和說完,閉上眼睛,唿吸逐漸綿長。


    齊旭想轉身把人抱懷裏,但是顧忌著人還沒有睡熟,不敢動靜,默默數著數字。


    翌日趙清和起床,意外的發現自己身上沒有被蓋上被子,但是依舊有些燥熱。


    洗了個澡出來,齊旭那廂走過來說:“明家那個少爺來了,約你出去。”


    “哪位?”趙清和側頭拿布巾擦拭頭發,不知不覺間臉上又有些熱。


    “比較風流那個。”齊旭接過她手中的布巾,讓她坐在椅子上,站在身後緩慢擦拭。


    “哦,那是明謫吧。”趙清和還有印象。


    “是吧。”齊旭語氣平淡:“我拒絕了。”


    “嗯?”趙清和下意識想迴頭去看他的表情,結果被大手按著腦瓜給轉過去。


    齊旭不動聲色道:“一靠近他就是一股子花香味,我怕熏到師妹。”


    “熏不到我。”趙清和道:“我可以屏息。”


    “哦。”


    感覺到他的不樂意,趙清和“嘖”了一聲,沒再說話。


    ——


    飯後,眾人坐在院子裏打葉子牌,三個女子加上一個想賺私房錢的孤月。


    院子裏有一個石桌,桌側有一顆大樹,枝繁葉茂,傾下來的陰影正好將石桌籠罩其中,再放置一些冰塊在此,吹著微風,竟也快活至極。


    “話說,那少族長選拔怎麽選拔啊?”榮繡隨口問起。


    趙清和也有些好奇:“隻是選拔嗎?念一些經典事跡之類的?”


    “是吧?”明昳一隻手撓撓臉,不確定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參加來著。”


    趙清和道:“明日選拔要辰時開始呢。”


    趙清和接著道:“要是沒有其他樂趣的話,我就不去了。”


    “為什麽?”問話的是榮繡:“你不好奇嘛?還是你有事?”


    “有非常重要的事。”


    “什麽?”


    “睡覺。”趙清和說著,打了個哈欠:“這兩日,總是很困。”


    “……”


    一片靜默裏,榮繡開口:“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明昳撓撓臉,說道:”那也行,我到時候給你安排個低調的位子,保證不會有人注意到你。”


    注意到你為了睡覺連少族長選拔賽都不看。


    “謝了。”趙清和點點頭,再度打了個哈欠,掌心蓋著嘴巴,滿臉困乏,眼角都泛淚。


    榮繡見此,道:“清河若是困了,盡管去睡,不必忍著。”


    趙清和搖搖頭,說:“不能再睡了。”


    “沒事。”榮繡擺擺手,以為她是擔憂睡太長了晚上睡不著,不在意道:“晚上睡不著就給自己紮一針,直接紮暈就好了。”


    “贏了。”趙清和笑著放下牌,滿臉歡喜:“給銀子。”


    榮繡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剛剛說什麽來著?”趙清和突然看向她,疑問。


    榮繡低頭,看看趙清和手邊那一堆的銅板碎銀子,再看看自己這幹淨光滑的桌麵,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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