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追溯到九年前,羽飛花還是個調皮搗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少年。


    作為風花雪月樓那個風情萬種情人遍地的老板唯一的兒子,她的交友圈子自小就很廣,崔觀南隻是其中一個,卻是最喜歡的一個。


    九年前,羽飛花八歲,與崔觀南一起,在一場外出中慘遭打劫,護衛死了一地,被帶離舞城。


    動手的人是崔家的客敵,隻知道要綁一個小男孩,但實在分不清崔觀南與羽飛花那個人才是要綁的那個,於是一起被綁走了,翻山越海,連逃幾日,去了風陵渡。


    那個時候的風陵渡也挺亂,兩個人被帶去了青樓,遇見了被寄居在青樓裏同樣八歲的武芒。


    武芒有個哥,叫武光,那時候是個混子,羽飛花與崔觀南是武芒求著武光救出來的,不然那日晚上兩個人就要被喂了特殊藥材,從此自由不在自己手上。


    “我很感激阿芒,風花雪月樓學不到什麽好東西,阿南將她帶到了崔家,武光……你應該知道的。”


    “他性取向……,當初救我們根本就不是因為阿芒求情而心軟,而是打算將阿南囚禁起來當自己的……事情爆出來之後,阿南與他決裂,下令不許任何人再與武光接觸。”


    “阿芒也被送了迴去。”


    “但武光心很大,他那日……想逼阿南就範,於是徹底決裂,阿南派人封殺武光,武光連夜出逃,不知道去了哪裏。”


    “阿南說他去了天水,說如果武光不再出現在他麵前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我放了心,沒再管,直到某日阿芒找上門來,說讓我救救武光。”


    “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去找阿南,結果阿南將阿芒帶走,讓我不要多管此事。”


    豆大的眼淚珠子從眼眶裏滾出來,羽飛花捂著臉慢慢跪下:“我沒想到他竟然將阿芒培養成妓子。”


    “被選進花魁的人,被默認為是向外界賣身,阿南說他是為了引武光出來,此事阿芒也是同意的……”


    “但是如果成為妓子的話,阿芒的名聲就全毀了。”


    “她跟我不一樣,她從小就特別厭惡青樓,她甚至不喜歡別人多看她一眼,她怎麽可能同意……”


    “可我見不到她,阿南把她藏的極好,我派人將舞城翻了個遍,什麽都沒有找到。”


    “幾日前我收到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讓我救救阿芒……我不知道是不是武光,可我救不了她。”


    “或許那一日我不該去找阿南的,阿芒本就是偷偷找的我,是我的錯……”


    樓下箏聲激烈鏗鏘,有一紅衣女子緩緩走出來,她抱著一把琴,身上穿了一襲紅紗,朦朧的透出肉體的輪廓,胳膊腿都隱約露在外麵,被紅紗襯的愈發白皙,對比極為明顯。


    天生尤物,莫不如是。


    “娘誒……”


    “花魁,她就是花魁了!”


    “這臉蛋,這身段,也不知道誰會有如此豔福。”


    “……”


    “出來了。”趙清和往下看去。那女子年歲不大,但妝容畫的極妖豔,仿佛在世妖姬。


    霍然,她扔了琴,腰身極柔軟的扭動,身後長紗隨著飛舞,靈動曼妙,讓人移不開目光。


    “是阿芒……”羽飛花神色空洞,抓在木欄杆上的手不自覺使著勁,仿佛要捏斷一樣。


    “你可以買下她。”趙清和垂眸看著她。


    原來始終沒打聽出來的救命之恩是這個緣由,如果她是崔觀南,也會將事情抹的一幹二淨。


    “我不能。”羽飛花搖頭:“阿南……”


    “你擔心會壞了崔觀南的計劃。”趙清和神色清淡。


    羽飛花被她看的有些羞恥,頭都不敢抬:“我……”


    “人之常情。”趙清和轉開目光,心情複雜,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武芒舞的很用力,仿佛是在用生命跳一樣,縱然美的驚人,卻也讓人心驚肉跳的。


    一麵之詞不可信。趙清和手指敲打著木欄杆,一麵在心裏思索著崔觀南這個人值不值得合作。


    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再看看吧。


    舞蹈已經進入中後期,如果再不打斷,武芒就真的要被人出錢買下來了。


    趙清和不由的轉頭看向隔壁,崔觀南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靠近欄杆,低頭品茶,神情瞧不真切。


    趙清和收迴目光。


    羽飛花竟然說他和自己有些像,根本沒有相似度好嗎。


    一,二,三……眼看武芒身子漸軟,動作也慢下來,終於有人摔了酒碗。


    九。


    盛滿了酒的酒碗,被從二樓直接摔在了黑色的台上,嚇了諸人一跳,成功的讓正在跳舞的人停下來。


    武芒看著那四分五裂的酒碗,露出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想笑,眼淚卻嘩啦啦流出來。


    “哥,這裏有陷阱,你快走。”武芒衝著摔碗的地方大喊,激動的破了音。


    “想走?”崔觀南一笑,放下茶盞,麵容卻是冷的:“全力搜查,今日一定要拿下武光。”


    崔觀南說罷,沉沉看了羽飛花一眼,轉身下了樓梯。


    武光在二樓,他要親自去堵人。


    孤月立刻跟上去。


    “到你發揮了。”趙清和提了一下怔愣在原地的羽飛花。


    “什麽?”羽飛花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人還有些傻。


    罷了。


    趙清和給青璿使了個顏色。


    心腸很柔軟的青璿早就想走了,此刻直接從三樓跳下去。


    “你是誰?”武芒神情不定,拿著一絲摔碎的古箏線勒在脖子上,“你休想……再利用我殺我哥。”


    “你哥有什麽好殺的。”青璿直接伸手:“線給我。”


    武芒眼淚掉下來:“我不。”


    “你威脅不了我。”青璿麵無表情,直接飄移到武芒身後將人抱在懷裏,腳尖一躍,下一刻已然出現在三樓上。


    “那是誰?”有人驚疑不定。


    武芒驟然被帶飛,整個人都嚇的緊閉眼睛,即便已經落地,怕見到自己不想見到的場麵,也不敢睜眼,就傻傻的站在那裏。


    “阿芒……”羽飛花終於反應過來,去拉武芒的手。


    武芒聽到她的聲音,眼睛唰的睜開,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的往後退,躲開了羽飛花的手。


    “你離我遠一點。”武芒表情有些厭惡。


    “阿芒……”羽飛花又開始落淚:“對不起。”


    “晚了。”武芒低頭,長睫蓋住眼睛:“人已經在你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露出一個慘笑:“若……若你心裏還留存一下善念,就不要……再利用我對付我哥了。”


    “求你。”


    “阿芒……”羽飛花眼神空白,不敢置信,又自責至極,站在原地,一時不敢動一步。


    “……”趙清和默默脫了外袍,蓋在武芒身上。


    剛入夏的天還挺涼的,何況此時已經入夜,小姑娘穿這麽少,怕是要被凍發燒。


    還好已習慣男裝,脫了外衣也不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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