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和有些昏昏欲睡,沒敢泡多久,大概就兩三刻鍾的樣子,確認全身都是暖洋洋的,隨手抓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剛出門就瞧見一個人在那蹲著,嚇了一跳:“你幹嘛呢!”


    齊旭猝然迴頭,然後立刻就被攝住了——


    他從未見過她這樣的一麵,跟那個散發著玉蘭香的幹淨而冷淡的少女似乎截然不同,又仿佛根係相連。仔細看看,玉白色長袖深衣襖裙並未刻意強調她身體的輪廓,況且她生的纖瘦又單薄,背脊幹淨清薄,於是整個人隻是有著疲憊而散漫的慵懶感。


    但色情大多在於無法直接傳遞到的部分,源於人豐富的想象力。她的倦態像晨起雨後山間林木裏隨意躺在樹上的神女精怪,而因為溫度過高而彌漫起的如曾煙霧的水汽,給她蒙上一層朦朧的,清緲的邊界。


    那是一種清冷,疲倦的欲望。


    於是齊旭立刻站了起來,有些啃啃巴巴的說:“我,我給你燒了熱水,夜好深,我怕你一個人害怕,就來這守著你。”


    高了一頭的身高優勢讓他目光可以肆意的落在那截自領口裏露出來的,白皙的,仿佛散發著熱度的纖細脖頸,似乎一手就能折斷。


    唿吸變的輕薄幽長起來。


    “困了。”趙清和打了個哈欠,並未發現他的異樣,越過他往外走,腳上木屐響聲清脆:“我膽子沒這麽小,不必守著的。”


    外麵多冷,本就出了一身汗,再受了涼,就很容易感染傷寒。


    “沒什麽。”齊旭站起來,跟在她後頭,沒好意思說是在這守著她,怕深夜有人來擾。


    “你沒泡嗎?”室裏溫暖濕潤,出了門陡然一陣大風吹過來,寒風砭骨,趙清和下意識攏緊了衣裳。


    鶴氅沾了泥,她沒穿,裏麵隻穿了齊旭送來的浴衣,外麵套上來時的深衣襖裙,裙擺到腳麵,走動時搖搖曳曳,一雙白皙的腳時隱時現。


    有些涼,不自覺蜷了蜷。


    齊旭低頭盯著那雙腳,近乎失神。


    “我抱你迴去吧。”他立刻就張開懷抱,黑色的大氅隨著張開羽翼,在寒夜裏散發著溫暖的溫度。


    “不必,就一段路。”趙清和掃他一眼,繼續走。


    但是往日乖巧溫和的少年在這一刻卻變的倔強起來,近乎是桀驁的,露出一身鋒芒的,他直接將人抱了起來,然後在趙清和迴過神之前將她的腳連同木屐一同包在大氅裏。


    “這樣,就不會凍著了。”


    腳上驟然被附上溫暖,趙清和有些無語,還有些好笑,抬手捏捏他的臉,說:“我不冷的。”


    而且還挺享受這一刻風吹來的感覺。


    “放我下來。”趙清和困頓的眨眨眼睛,想立刻吹吹風,變的精神一些。


    “冷。”齊旭吐出一個字,抱著人直奔客房。


    已經簡單的收拾過了,床鋪被鋪好,鬆軟溫香,是趙清和上次住的那個房間。


    鼻間傳來的味道帶著近乎霸道的席卷,平和的心跳也變得熾熱而劇烈,趙清和抬眼,盯著少年緊繃的下巴,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趙清和抬手附上少年的眉頭,“你發燒了?”


    涼意觸及滾燙,趙清和立刻收迴手:“真燙,可是我沒有帶藥啊。”


    “沒發燒。”齊旭將人放到床上,但仍不舍得鬆開手,用手臂將人圈著,近乎貪婪的嗅著那從後衣領裏傳來的冷幽的味道。


    “不是燒熱水了嗎?去泡一下吧。”趙清和拿手推他。


    她可不想明日一早累死累活背著人迴去。


    “沒發燒。”齊旭順勢鬆開她,重複道。


    “沒發燒。”趙清和拍拍他的臉,哄道:“乖,去泡個澡。”


    乖,乖什麽乖。


    老子十八了,不是八歲。


    齊旭幾乎想猛的親上去身體力行告訴她自己是個身體正常血氣方剛的成年人,不是十年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豆丁。


    但是又怕嚇到她,於是偃旗息鼓。


    “我去給你拎熱水。”醞釀過後,齊旭一臉淡定的站起來,仿佛方才那個腦子裏裝滿廢料的人不是他。


    娘的。


    “師妹,熱水倒好了,你起來衝洗一下。”齊旭敲敲她的床頭。


    “好。”黑色長發的少女掀開帳幔,露出一張重歸白皙的臉。


    “我就在門外守著,有什麽事就喊我。”齊旭低頭,非常卑微的退到門外。


    沒一會兒,屋內就傳來啪啦的水聲,結束的很快,還不到半刻鍾,齊旭一個夢都沒做完。


    “睡吧。”齊旭溫柔的給她掖好被角,瞧見她素白一張小臉獨露在被子外,很是乖巧。


    心裏軟的不像話。


    然後他緩緩放下帳幔。


    “師兄不一起嗎?”趙清和眨眨眼,笑的有些壞。


    齊旭一臉冷漠的拉上簾子,臉色甚至有些臭。


    還想引誘我犯錯?然後再借此跟我冷戰?


    不可能!


    被強拒的趙清和咂咂嘴,有些遺憾。這迴是真的想和師兄一起睡來著。


    齊旭的屋子就在隔壁,他憤恨迴去,憤恨的衝了個涼水澡,之後憤恨的閉眼強勢睡覺。


    沒睡著。


    齊允那個狗今天和師妹說了些什麽?為什麽師妹情緒變化這麽大?


    難道他又重提立後的事了?不對,若真是這樣,以師妹的脾氣,怕是當場就罵迴去了。


    有一有二再有三,再好的素養也擋不住蠢蠢欲動想罵人的欲望。


    所以,是趙家的事吧,也隻有家人才能勾起師妹如此大的怒火。冒雪長夜遊行,足夠浪漫,也足夠不成熟。


    除非她心底實在很氣。


    所以——趙峰出事了?或者說,趙澄睿出事了?


    應該是趙澄睿,如果是趙峰的話,塞北的信早就傳來了,而不是先把情報送到齊允手上。


    趙澄睿……齊允這是明晃晃的在和師妹說他容不下趙家啊。


    真是該死。


    該怎麽給他找點岔呢?


    皇宮,禦書房燈火通明。


    齊允疲憊的按壓揉動眉心,掩壓著本不該有的怒火:“你說,長寧郡主出宮後並未迴府,而是和滕王一起出了城?”


    “那匹黑馬在城門口侯著。”


    “好,真好。”齊允麵無表情:“朕還真當她有多傷心,轉眼卻能和情郎一起夜遊京都。”


    “……屬下瞧著,長寧郡主心情著實不好。”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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