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是新開的,還未有人來過,翻新之後,他們是頭一批客人。


    年關都在放假,偌大莊子,沒有一個仆人,落雪無人掃,帶著冬季特有的清寂,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趙清和打量一番建築格局,不免羨慕道:“這莊子,日後定然日進鬥金。”


    “羨慕了?”淩玨湊過來,唇角淡淡一勾說:“合作啊。”


    “你有這麽好心?”趙清和頓時狐疑的看他。


    “不至於此。”淩玨無語的瞧她一眼,解釋說:“你通藥理,我有湯池,我們可以做藥浴出來。”


    “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趙清和摸摸下巴,考量一番,說:“五五分。”


    淩玨淡淡開口:“二八。”


    “過分了。”


    淩玨鳳眼掃她一眼:“給你個麵子,三七。”


    “行。”趙清和立刻應下來。這一波,怎麽著她都不會虧。誰不知道淩玨是點金手來著,他做的生意,從來就沒有虧損的!


    “什麽時候開業?我寫方子出來。”趙清和眯著眼睛,瞧了一眼掛在天上的太陽,覺得它此刻也有些溫度了。


    “不急,初八之前給我就行。”


    “還有什麽需要合作的嗎?我都可以考慮的。”趙清和極為誠摯的看他。


    太缺錢了,貧窮時刻困擾著她。


    “沒有。”淩玨伸手,一手蓋她眼上,將她推迴去:“去拿東西吧,湯池那邊已經收拾好了。”


    好的。趙清和拎著裙子走上台階,剛上了兩個台階,突然迴頭看他,“淩玨。”


    “嗯?”


    趙清和笑的很溫柔:“您缺媳婦嗎?”


    淩玨笑的更溫柔,他說:“你是想把趙家陪嫁給我嗎?”


    “也可以。”趙清和飛快點頭說:“我妹是母親的心尖寶,未來半個趙府都是她的。”


    另一半,是趙澄睿的。


    “可惜,我心心念念惦記著你在東西兩市的那幾個旺鋪子。”淩玨彎眼,笑的純良。


    “我不行。”趙清和唏噓說:“我師兄那王府窮的很,光禿禿的,就等著我去給他填滿呢。”


    齊旭:“……”


    “無妨。”淩玨不為所動:“他堂堂王爺,又是禁軍統領,吃皇家俸祿都能安然快活一生。”


    趙清和不由看向齊旭,偏圓的眼尾顯得她好機靈,像小狐狸。


    約摸是習慣了,齊旭表情都沒變,淡定說:“滕王府雖然窮,但本王也是有封地的人,滕州可是個好地方。”


    別的不說,養一個趙清和,綽綽有餘。


    趙清和頓時無奈擺手。


    “淩府窮酸,不敢同滕州比。”淩玨迅速就坡而下,態度自然,顯然也隻是嘴上附和而已,並無真意。


    齊旭彎眼笑了笑,溫和純良,氣度極好。


    趙清和有些遺憾。好像清雅對淩昭也沒有那個意思,明明都是一齊長大的人,淩昭也很不錯,也算是門當戶對,怎麽兩個人都沒有開竅?


    ……


    溫泉池子在後院,幾個人各自換了輕軟的衣服,懷裏還抱著一套。


    趙清和沒抱衣服,倒是抱了小狐狸,甚至還拿網兜了幾個生雞蛋過來。


    “你抱狐狸就算了,拿雞蛋作甚?”淩昭瞧見了,不免好奇。


    “吃。”趙清和簡言意駭:“書上看到的,說是可以煮熟,味道不錯,要不要來幾個?”


    “來來來。”淩昭好奇心重,當即掏走三個雞蛋,末了撓撓頭說:“這玩意怎麽煮,就放池子裏嗎?”


    原諒他堂堂侯府公子,從來都是伸手黨,從未下過廚,連廚房或許都沒進過。


    “就平常煮蛋一樣。”


    “怎麽算才是熟了?池子水不是開水,能煮熟嗎?”


    “自己看。”趙清和也是第一次,並沒有經驗。


    “行吧。”淩昭依舊好奇心滿滿,拉著另外兩個人去另一個池子。


    這處天然泉眼並不大,中間被用山石隔了開來,兩個池子距離近十米。


    趙清和拿的雞蛋不多,也就十多個,各自都分了兩個,還有剩餘,被趙清和一齊堆在網子裏放入池子。


    “爽快!”溫度略高卻不至於燙人的水漫過身軀,趙清雅露出一個頭在水麵上,當即喟歎出聲。


    趙清和靠在池子邊緣,沒有說話,眉眼卻放鬆下來。


    果然舒服,以後可以多來幾趟!


    小狐狸被遠遠隔開在一個浮起來的氣墊泡上,軟軟趴成一團液體。


    “不想走了。”趙清雅趴在岸邊,露出兩條白臂,一本滿足道。


    “這就滿足啦?”淩姑娘漂亮的小臉被蒸的紅彤彤的,她鳳眼一斜,說:“日後想來,報本小姐的名字,不收你過夜錢。”


    “真大方,看來要好好討好一下淩姑娘了。”趙清雅當即笑道。


    淩姑娘斜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眼神生動的很,很快她又從另一邊淺淺漂遊到趙清和這邊,低聲說:“清和姐也一樣啦。”


    “多謝小格格了。”趙清和沒有說這池子日後她也有份了,伸手,捏了捏小姑娘手感頗好的臉蛋,一本滿足。


    身體放鬆,美人在前,真是爽啊。


    淩格被捏的臉蛋更紅,襯的一雙略圓潤的鳳眼幹淨幽亮,裏麵裝的滿是歡喜。


    她隔著縹緲的白霧看趙清和懶懶躺在那裏,舒服的眼睛都閉上,縹緲霧氣裏,溫柔的不像話。


    可惜不是她的姐姐。


    安冬作為正經的客人,摸著小狐狸,一直沒說話。


    氣氛安然靜謐。


    “嘎——”


    突然,一隻渾身都黑漆漆的烏鴉飛過來,在眾人頭頂盤旋一圈,最終落到趙清和頭邊,輕輕啄了她一下。


    “這隻鳥不怕人耶!”淩格頗為驚奇的湊過來。


    烏鴉瞬間飛起。


    趙清和頓時就笑道:“還是怕人的。”說著,伸手摸了一把黑鳥,指了指外間。


    烏鴉極通人性,很快飛出去。


    淩格被一隻鳥嫌棄,也沒生氣,反而有些驚奇說:“這池子外間都被圍了起來,按理說鳥類都是不愛進人家家門的,這隻鳥,竟然飛進來了。”不僅飛進來了,還對人——清和姐如此親昵。


    “意外。”趙清和手指湊近鼻間聞了聞,淡聲說:“有血腥味,它受傷了。”


    “啊?”淩格一驚,當即就要站起來:“那我們快去給它包紮一下!”


    不滿十五歲的少女,被千嬌萬寵著長大,生了一副慈悲又善良的心腸,雖然有些傲氣,但天真更多一些。


    “不慌。”趙清和沉入水裏,將頭發徹底打濕,說:“青璿在外麵看著呢。”


    淩格知道她身邊跟的那個侍女會武功,瞬間放下心來,扯出一個漂亮的笑,也學著她沉入水中,烏黑的長發飄在水麵上,圍成一個圓圈散開,在她抬起頭的時候,又將人牢牢護住。


    趙清和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烏鴉,怎麽會跑到這裏?


    還受傷了,並且傷的是身子。若是信鴿,被人打了還有可能——誰會費勁心思去射一隻烏鴉呢?


    趙清和閉上眼睛,霧氣裏看不清容貌,隻覺得如夢似幻,還有些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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