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和一怔。


    去越國和親?兩國聯姻那個不是已經被自己給攪黃了嗎?


    “誰提的?我怎麽沒有聽說過?”趙清和眉頭下意識蹙起來。


    齊妍欲答,就在這時,劇烈的腳步聲傳來,更響的是太監總管的一個高嗓子:“長寧郡主當殿殺人,都攔住她!”


    “是巡防營的人。”趙清和立刻抓住齊妍的腕子跑:“我們快跑。”


    那麽多人,不來車輪戰也能把自己給耗死。


    跑到一半,趙清和反應過來,鬆開齊妍:“你先迴去,最近躲起來老實點。”


    “趙清和。”齊妍看著她,欲言又止。


    趙清和衝她擺擺手,頭也沒迴的飛快跑了。笨重的刀不拄地不殺人的時候就是個拖累,趙清和隨手丟了刀,運起自己僅剩不多的內力,飛快的跑。


    巡防營的統領是淩昭,此刻領著人追趕的就是淩昭的那個手下,他認識趙清和,心裏不相信趙清和是會當殿殺人的人,刻意防水,讓人一路順利跑出皇宮。


    “師妹!”


    “趙清和!”


    齊旭與淩昭一同站在宮門口,遠遠瞧見她,目眥欲裂。


    照夜非常通人性的跑過來,趙清和抓住馬繩,一躍而起。


    “怎麽迴事?”淩昭也上馬,跟著兩人跑。


    趙清和抹了一把汗,長話短說:“齊允瘋了。”


    能教她變成這樣,想來瘋的很嚴重。


    淩昭迴頭看了一眼,瞧見自己的一堆手下跑著追過來,領頭的那個瞧見他,歡喜的揮揮手,喊道:“統領,快攔住長寧郡主!她當殿殺人,有殺陛下之心!”


    攔住才有鬼了。


    淩昭一扯馬繩,跑到兩人後頭,說:“走,我送你們出城。”


    齊旭看他一眼:“不怕事後被追究?”


    “我死不了。”淩昭想灑脫一笑,但心裏其實很沉重,笑不出來,他說:“你們再留在這裏,卻會丟掉性命。”


    他其實看的很清楚,比起淩玨假入世的樣子,他實在是個心思通透的人。


    天上雷鳴一聲驚響,頃刻間瓢潑大雨落下來。


    “我迴趙府一趟。”大雨澆頭打下來,趙清和策馬直奔趙府。


    另外兩個人毫不猶疑的追過來。


    “師兄你迴去。”趙清和迴頭看了一眼齊旭:“將師傅一起帶走。”


    “爹已經出城了。”齊旭輕描淡寫。


    趙清和看他一眼,有些詫異,也算是好事,便沒再問。


    她迴府沒什麽事,主要是為了拿銀票,下人都驅散了,管家被明麵上解雇,其實跑到了劉路徒弟那裏,這些都不重要。桃蕊她是一定要帶走的。


    “桃蕊姐,上來。”桃蕊不會騎馬,青璿坐在馬上,對她伸出手。


    沒幾息,趙清和拎著一個硬邦邦的大包裹出來了,那裏麵裝的都是她的寶貝。


    “放我這裏。”齊旭發現那個包裹特別大,擔心趙清和不好拿,想掛在沉星脖子上。


    “給你。”趙清和也不客氣。裏麵裝的東西多,其實挺重的,她看著還行,其實真的還隻剩半點力氣。


    雨下的愈大,騎著馬也不好打傘,於是幾個人就冒雨前行。


    行人不多,也就趙清和齊旭以及青璿桃蕊孤月綠陽,身後跟著一個假公濟私的淩昭。


    一共七個人,六匹馬。


    也沒什麽見不得人,於是直接走了官道。


    巡防營的人緊跟其後,看著他們的大統領名為追趕,實為護送,也不敢跟的太緊迫。


    且不說趙清和當殿殺人的行為妥不妥當,單她一個小神醫之名,又有郡主的身份,身邊還跟著滕王殿下,甚至大統領也在其間——沒有一個能惹得起的。


    大家都是官家子弟,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牽連甚廣的,不值得為了這個得罪這些人。


    但他們不得罪,有的是人不要命。


    城門口,三千守城衛整整齊齊的站在那裏,堵住出路。


    “都閃開!”趙清和驟然抽劍:“長安不留我,今日我要離去,誰敢阻攔——死!”


    說罷夾緊馬匹,揮劍見血。


    “攔住她!”有守城將軍高喝一聲。


    驟雨撲麵,趙清和一馬當先,硬是廝殺出一條血路,戰場從官道一直沿路到城門口。


    人死了很多,但是沒人給她開門。


    淩昭驟然下馬,還沒來得及跑上兩步,城門就被緩緩吊上來,瓢潑大雨中,他瞧見他那個仙人一樣的大哥一身白衣,站在城門上,風雨飄袂,遺世獨立,仿佛下一刻便能乘風歸去。


    但此刻這個仙人正在扳城門的鎖鏈。


    “淩玨你做什麽!”守城們的府君付現目眥欲裂,飛快爬上城門想要阻攔他。


    守在一旁的貼身護衛雨中抽劍,威勢凜凜,牢牢護在淩玨身旁。


    眼看城門已經被吊起來,付現盯著淩玨,又看看城下坐在馬上事不關己的淩昭,驟然冷笑一聲,說:“好,好,你們這是都要反了!”


    他高喝:“守住城門,不能讓這些亂臣賊子逃出去!”


    鐵鏈又粗又重,淩玨搬的很是艱難,額上青筋都浮了起來,但到底搬上去了。他看著城門漸漸抬起,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做不了山間自由鳥,也要放你迴家去。總要有一個人,給這亂糟糟的世道劃出一道天光,教世人知道,權利榮華固然耀眼,公平公正才該是這世間的法則。


    城門大開,露出一片光白。


    那沉沉的雨簾外,是趙清和心心念念的自由與家。


    還有黑壓壓的一片士兵。


    “是禁軍。”守城將軍氣急大喊:“滕王殿下,您這是要造反嗎!”


    兩人對視一眼,趙清和率先一馬飛出,齊旭隨後,之後便是幾個家眷。


    等他們過去之後,守城的將士們這才如夢初醒,飛快追上去。


    可惜被禁軍攔了退路。


    “給殿下和郡主開道!”說話的人是禁軍的一個督衛,叫龐龍,是齊旭一手提拔上來的人。


    三千城門衛,縱然人數對等,也打不過禁軍,很快就潰不成軍。


    巡防營的人全都站在淩昭身後,看著這場荒唐的動亂,不語。


    守城將軍付現年過半百,被氣的要死,指著淩昭的鼻子大罵,罵他假公濟私,罵他玩忽職守,罵他一手送走了亂臣賊子。


    淩昭靜靜的看著他。


    城外,龐龍領著幾千禁軍跟上了齊旭的馬:“統領。”


    齊旭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知道我是去哪裏嗎?知道我會遭遇什麽嗎?知道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龐龍大聲打斷他,大雨澆在他臉上,眼皮子被打的睜不完全,他眼睛卻亮的可怕:“我龐龍,誓死跟隨殿下!”


    “不後悔?”


    “願誓死追隨殿下!”這一聲,是身後將近三千人齊齊喊出,聲勢浩大,嘶聲裂肺,真心實意。


    “好!”齊旭也不是磨磨蹭蹭的人,他一甩馬繩,“走,我們去馬場。”


    去馬場做什麽,當然是搶馬。


    倥傯步伐裏,趙清和倏然迴首一望,城門口那抹白色長身玉立,靜靜看過來,仿佛在道別。


    趙清和對他揮了揮手。


    兄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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