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坐在龍椅上的齊允便看見兩個人黏黏糊糊連體人一樣擁著走進來,不免又想到兩人來的原因,方才還尚算晴空淡漠的臉頃刻變的陰沉沉的。


    速度之快,堪比京劇變臉。


    齊允冷笑一聲:“你是殘了嗎?走了路還要人扶著!”


    這個人是真的不會說話,齊旭還沒反應過來,趙清和已經抽了落了一層薄霜的聖旨,劈頭蓋臉直接砸了過去。


    “趙清和!”齊允一驚,飛快躲開。但沒躲過去,被直接襲胸砸到。


    得虧趙清和心懷怒氣沒有找準頭,不然非得砸他臉上不可。


    皇上被人刻意拿東西砸了這樣的大事也隻是發生在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讓年紀已經很大的總管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的。


    他忙跑上去:“陛下龍體可好?”


    齊允看他一眼。總管乖乖退下,心裏唏噓。美人關,最難過。


    “趙清和。”齊允將砸了他的兇器大力扔在桌上,沉著一張俊臉:“你這是什麽意思!”


    趙清和看向總管,淡淡吩咐:“搬個椅子過來。”


    這椅子是給誰,明眼人都看的過來,總管立刻看向齊允。


    齊允沉著一張臉。


    趙清和看著他,淡淡提醒:“或許你想明日京城就傳起消息說你不僅要搶了兄弟的媳婦,還想借此讓親兄弟斷個腿。”


    “搶”這個字實在是能夠刺激人的。齊允抿著唇,到底看了總管一眼。


    新帝登基,最忌聲名不好。


    總管多精明一人,不僅讓人搬來了椅子,還直接搬來了兩個,於是殿裏的三個主兒都坐上了椅子,和齊允麵對麵,除了地勢低一些其他沒毛病。本來也有些三司會審的嚴肅氣氛也被這兩個人搞的毫無氣勢。


    但幸好趙清和還記著這筆賬。


    她表情很淡,正頭看著齊允,整個人看著很有氣勢,直言道:“齊允,你要聽真話,還是要算賬?”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齊允抿唇,殿內金碧輝煌的建築打光下來更襯他一張臉容貌極盛,帶著薄冷的鋒利與華貴感,他盯著趙清和,沒有說話。


    總覺得一開口就輸了,於是索性閉口不言。


    但此刻的趙清和並不在意他的態度,直接說道:“今日這個聖旨,我當你從來沒有提出過。”


    齊允眉頭直接就皺了起來:“天子金口玉言,豈有收迴的道理?”


    趙清和冷笑一聲:“那你是不想當天子了!”


    “長寧郡主!”發怒的竟然不是齊允,而是一旁守著的總管,他一張無須白麵上此刻滿是怒容:“長寧郡主,慎言!”


    齊允倒是笑了起來,說:“你果然有反心。”


    趙清和有些無語:“有也是被你逼的。”


    師兄的腿需要熱湯池泡一下,她不想再拖了,揉揉額頭,說:“我剛才的話你考慮一下,如果不行,我不介意直接昭告天下這個消息。到那時候,臉被踩在地上的,是你齊允。”


    齊允看著她沒說話,似乎在思考,或者說是在權衡利弊,畢竟趙清和是個膽子很大的人,他絲毫不懷疑她話中的真實度。


    趙清和把事情攤開了說:“你要想好,畢竟若真逼我嫁給你,你這皇宮,一日都別想安生。”


    她果真是半點麵子都不留,齊允已經覺得自己的臉被拽到地上踩了,他看著趙清和,說:“你果真是半點麵子都不給我。”半點溫情也不給我。


    趙清和匪夷所思的看著他:“非要我磨了性子事事溫順的聽話與你才算是給你麵子,讓你放心?”


    話落,她被自己的說法惡心到了:“若說以前你尚有幾分可愛,現在的你隻剩下油膩與惡心。”


    跟齊宣帝簡直一模一樣,或許他才是齊宣帝的親兒子。


    齊允臉色僵住。


    趙清和雙腿交疊:“你真的很奇怪,實在過於貪婪。你總懷疑我趙家會謀反,事實上我爹一個大老粗腦子裏隻想著打完胡兵好迴家吃飯,老婆孩子熱炕頭,誌向實在短的可怕。”


    “他承蒙“厚愛”當將軍二十多年,斬殺胡軍數不勝數,胡族十三部連剛出生的小孩子都想著拿他的人頭祭英魂,日日死裏逃生,日日飽受煎熬,他沒反,十年前我的親祖母,把他養大的老母被關在宮裏嗟磨至死,死前還惦記著想要為被潑上莫須有罪名的兒子脫反……他打了勝仗迴來,發現親母死了,悲痛欲絕,但他沒有反。”


    “這是他效忠的皇朝,他盡了一輩子忠義的皇朝,賣了一輩子命的皇朝,所以他心甘情願坐在將軍的位子上,統領萬軍,一手殺敵,一手送身旁的夥伴接連去死。”


    “他沒反。他……實在傻的可憐,不是嗎?”趙清和淡淡看著齊允,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齊允,你說,你虧不虧心?”


    “你虧不虧心哪齊允?”趙清和站起來,笑著靠近他,眼中含淚,悲痛欲絕:“齊允,齊修遠,我趙家全家為你出生入死你不帶半點感激反而設計害我全家性命,你虧不虧心!”


    她實在怒極了,仿佛兩輩子壓抑的怒火盡在此刻綻放,她兩手一撈死死抓住齊允胸前的衣料,拉著他靠近自己。


    兩雙各有風情的眸子四目相對,一雙孤高茫然,一雙紅著眼眶包著淚,目光卻又兇又狠,夾雜著恨意。


    齊允有些茫然的看著她。實在沒想到一向淡然的仿佛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少女也有這樣的時候。


    他做錯了嗎?為了維護江山安穩,鏟除不良的影響,他錯了嗎?


    “錯了。”趙清和替他迴答:“你若是真怕我趙家反了,一個讓父親卸甲歸田的聖旨落下來,他絕對沒有半點異議,我們趙家一家人能十日之內就離開京城,離開你們的視線。”


    “可是你怎麽做呢?你一邊仰仗著父親為你拋頭顱灑熱血,一邊肆意殺了他唯一的兒子,現在還想折磨他的女兒。齊允,杜太傅是當朝海君子,從來身正如清風,行事沒有半點苟且,他是你的老師,教了你二十年,你就這麽迴報他的?就這麽迴報我趙家的?”


    “太荒唐了。”趙清和笑著,鬆開他,踉蹌著後退一步,臉上表情實在讓人難以描述,隻覺得看一眼就心中滿是悲意。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亨;齊允,你真是半點都沒學到杜太傅的海量胸襟。”全然繼承到了齊宣帝的狹隘思想。


    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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