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氣有些反常,一入夜就飄起大雪,但第二天起床,依然能瞧見透亮的陽光。


    今天已經是十四了,明日就是元宵,兩個小幼崽早就被送到了太後宮裏,但趕往西北的趙澄睿仍然沒有送信迴來。


    趙清和撥著算盤,對自己現有的流動資產來一場大清算。


    個十百千……三十二萬七千九百多,比預想的要好一些。


    趙清和解了圍巾,讓熱到冒汗的脖子透透涼風,隻是一瞬間,就顫了顫脖子。


    雖然燒著火爐,但脖子依然因為太過敏感而顯得格外脆弱。


    該怎麽處理這筆錢呢?趙清和無意識撥著算盤。


    這筆錢不止有銀票,更多的是重重的銀錠子,整整齊齊擺在她的私庫裏,放了半個屋子。


    要留十二萬以及零頭作為開銷,她想。


    “姑娘,綰綰姑娘又來了。”恍惚間,聽見青璿略帶仇恨的聲音。


    這仇恨不是對自己,而是對著綰綰。


    這個女人,自從得了看望護衛的理由之後,三天兩頭往趙府跑,偏偏那日她下手太重,那幾個侍衛不養個十天半個月還真下不了床。


    “請吧。”趙清和也很無奈,心裏隱隱有些期待,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薅到這位女裝大佬的羊毛呢?


    “趙姑娘,幾日不見,別來無恙啊。”穿著暗紅寬袍的高大少女一臉笑意的走進來,頗有些花蝴蝶的氣勢。


    趙清和抱著算盤,無言的看著她:“今日來,又為了什麽?”


    “自然是想你了。”綰綰一張嘴甜的很,眼尖瞧見她懷裏的算盤,一愣,頓時笑說:“您這是,算賬呢?”


    “是啊。”趙清和一臉苦惱:“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原來我趙府,竟然已經成了這樣了。”


    “什麽樣啊,我看挺好的啊。”綰綰自覺拉了一個墊子坐到趙清和對麵,但他心機的很,仗著自己一身女裝不用忌諱,若非趙清和故意伸長腿阻攔她,怕是要坐到趙清和麵前來。


    “窮。”趙清和簡言意駭:“太窮了,而且入不敷出。”


    “真的假的?”綰綰並不相信:“你還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呢,窮這個字怎麽可能跟你沾得上關係?”


    趙清和扔了算盤:“事實就是如此,真讓人頭大。”


    她說的跟真的一樣,綰綰被驚到了,“你這麽窮的嗎?”


    “也還好。”趙清和也要給自己留點麵子,說:“主要是入不敷出你知道吧,府裏養了那麽一大群人,偏偏朝廷又不許官員私下行商賈之事,簡直要命。”


    “不會吧,你這麽老實?還真的指望朝廷養你們啊?”綰綰聽的好笑。


    “要不然呢?”趙清和一臉理所當然。


    “你以為呢?”綰綰欲言又止,有些隱晦的瞧著她。


    趙清和撥撥算珠子,很上道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說說?”


    “你想告訴我有些官員家裏人鋪子開的多了去了。”趙清和唏噓說:“我知道這個的。”


    綰綰說:“我是有這個意思啦。”


    “唔。”趙清和托著下巴看他:“那你倒是告訴我都是誰家開的鋪子生意好,我好去求個合作啊。”


    綰綰似笑非笑說:“這種私密的事,你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會知道呢?”


    趙清和攤手:“因為我隻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嬌小姐,沒人會告訴我情報,而你是飛羽坊的頭牌姑娘,往來者多是世家子弟,這種事,三言兩語便知道了。”


    “那你還真是看得起我。”綰綰說這話時笑的溫柔繾綣,一雙桃花眸子勾魂奪魄:“這樣的事,告訴你我有什麽好處呢?”


    看來他情報確實不少。


    趙清和很大氣:“有錢一起賺嘛,君不見我趙家都窮的快吃不上飯了。”


    “可是我記得你開的也有鋪子吧。”綰綰說:“城西和平陽侯合作開的那家藥鋪,日日都有人光臨,想必日進鬥金吧?”


    “你知道啊?”


    “全大齊還有誰不知道那是你趙清和的店鋪呢?”


    “其實賺的錢也不多。”趙清和滄桑道:“當初和淩玨簽了協議,非常不公平,這些年來店鋪的盈利大都進了他的口袋,你知道的,淩玨很能聚財。”


    綰綰似笑非笑:“你也不錯。”


    唔,看來他知道淩玨有許多店鋪的事。


    趙清和托著臉看他:“那你說說,我手裏還有沒有別的聚財貓?”


    綰綰當然選擇不說,他笑道:“這樣私密的事,我怎麽可能知道?況且你不是說趙府窮得很嘛?”


    “對啊。”趙清和手指敲打著算盤,說:“趙府確實窮的快吃不起飯了。”


    “不騙我?”


    “騙你又沒有好處。”


    “怎麽會沒有好處。”綰綰歎氣說:“你明知我心疼你,不舍的你過苦日子。”


    趙清和頓時看他:“所以你要接濟我嗎?”


    綰綰一噎,說:“我若是有錢,必定舍不得你受苦的。”


    “嘖。”趙清和頓時搖頭:“不誠實。”


    綰綰笑的溫柔,微微湊近她:“是你先套我話的啊,我心軟,都遂你意說了,不誠實的,明明是你。”


    趙清和抬眼瞧他,好整似暇的半眯著黝黑透亮的眸子:“那你說,我哪裏不誠實了?”


    到這時候,綰綰倒有些猶豫了。


    “說罷,我脾氣好,不會生氣的。”趙清和笑的溫良。


    於是綰綰說了:“鴻盛酒樓旁邊那茶樓,你開的吧?”


    “這都看出來了?”趙清和有些意外,“怎麽猜出來的。”


    綰綰說:“隻是見過你去過幾次而已。”


    “隻有我?”


    綰綰笑的溫柔:“還有前平王。”


    趙清和心裏頓時哇哦一聲,“那麽早就開始注意我了,看來你野心很大哦。”


    綰綰謙虛:“隻是運氣好碰到了而已。”


    趙清和托臉看他:“還有別的沒?”


    綰綰唏噓一聲:“看來你隱藏頗深。”


    “沒了?”趙清和挑挑眉,“那看來輪到我問了。”


    綰綰笑的溫柔:“你問吧,我有問必答。”


    趙清和笑的含蓄:“你真名叫什麽?”


    “齊綰。”


    “多大了?”


    “就跟當今一個年紀啦。”


    “很巧啊,就不問你生辰了……女裝好玩嗎?”


    綰綰無奈:“迫於生存而已。”


    “你怎麽會在飛羽坊?”


    “因為長得好看。”


    “一年能掙多少銀子?”


    “也就能養活許多個你吧。”


    “飛羽坊好玩嗎?”


    “不好玩。”


    “手下都哪來的?”


    “雇來的。”


    “救你的那人是誰?”


    “是清……”綰綰笑起來,眼神有些危險:“凜昭,你套我話啊。”


    趙清和一臉理所當然:“我看你有這個意思,自然要滿足你。”


    “但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想套出來這個。”綰綰湊近她,鼻息輕輕吐出來,他低聲說:“這個不重要,你不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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