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將近過了一刻鍾,趙清和才聽見齊旭敲門的聲音。


    她看了一眼髒亂不堪的床鋪,對丫鬟吩咐道:“收拾好。”


    丫鬟驚恐的看了一眼王思爾,很是害怕。


    趙清和側眼,這次發現王思爾已經閉上了眼睛。


    死了?


    她伸手,探她的鼻息,沒感覺,忙去探她的脈,終於探的一絲動靜,說:“還活著。”


    小丫鬟立刻將被子什麽的收拾好,連床幔也拉下來,隻留一隻手在外露著,邀功道:“好了。”


    齊旭進來,看了一眼兩個丫鬟懷裏抱的孩子,很快又收迴目光,“師妹找我何事?”


    趙清和指了指塌裏麵說:“她身體裏還有另外一隻蠱蟲,能要她的命,把小豆子放出來,看能不能救。”


    齊旭無奈說:“小豆子吞毒,不吞蠱蟲。”他眼睛下瞥,突然瞧見她手上包著東西,頓時臉上一變。


    趙清和下意識將手背過去。


    齊旭臉上的笑容淡下來,他蹲下,伸手拉過那隻被草草綁了布條的手,臉上神情一時難以捉摸。


    “師兄,你帶藥了嗎?”趙清和笑著,仿佛天下太平。


    齊旭沒說話,墊了帕子為王思爾把脈,半響,淡聲道:“死了。”


    趙清和一時恍然,隨後道:“找人埋了吧。”


    “收拾一下,明日將孩子帶宮裏去。”趙清和說,她怕去晚了趕不上皇上散發祖父慈心,那這兩個孩子可是什麽都撈不到了。


    ……


    孩子被奶娘帶著,悉心照顧。


    趙清和被齊旭拉著用晚膳,四菜一湯,湯是趙清和很喜歡的鮮魚湯,喝了小兩碗仍舊意猶未盡。


    飯後,齊旭一把將她抱到靠窗的梳妝台上,濕了帕子,為她清理傷口。


    “王思爾早該死了,你不該想著救她的。”齊旭拿帕子一點點蘸著傷口邊緣,動作輕的放佛春風拂過,比他兩隻含情眼還要溫柔:“尤其是,你還傷了自己救她。”


    “她確實該死。”趙清和說:“但兩個小孩生下來沒爹已經夠慘了,再沒娘,就有些淒涼。”


    “那跟你無關。”齊旭自袖中掏出藥膏來,說話間還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忘了她都對你做了些什麽!”


    “沒有。”趙清和拿另外一隻手摸摸他的頭說:“隻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而已,你看,她死了我也沒說什麽。”


    突然想起什麽,趙清和撫去他的手,右手捏了一下傷口,讓將將愈合的傷口重新裂開,滲出血絲。


    頓時香氣四溢,齊旭眼神變了一下。


    趙清和將手湊到齊旭唇邊,“嚐嚐。”


    齊旭的眼神一下子變的幽深起來,略帶寂靜的盯著她,一雙含情眼裏極其溫柔。


    “看我作甚,我讓你嚐一下。”趙清和拍拍他的頭。


    齊旭頓時覺得滿腔溫柔都付諸東流,心裏無奈一笑,他執起少女的手,躊躇猶豫。


    喝師妹的血……


    “你的血有什麽妙用嗎?”


    “應該有。”趙清和說:“不過我不太確定,所以要你試試。”


    行吧。齊旭低頭,對著那掌心傷痕舔了一下,咂摸咂摸,“有點甜。”


    “然後呢?”


    齊旭又舔了一下,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少女略帶驚疑的臉變得模糊起來,時而又蹭到眼前來——


    “凜昭?”他眼前一黑,啪的倒下了。


    “師兄??!”趙清和沒想到他竟然會倒下,畢竟這些年來他被自己投喂了不少藥,按理說應該有抗體了才是。趙清和快速落地為他把脈,然後得出結果——他中了不知名毒素。


    眼看少年粉嫩的唇色逐漸加深,變得黑紫,趙清和唏噓一聲,飛快拆了他頭上的玉簪,對半擰開,頓時一隻白玉似的小豆子落下來。


    趙清和快速伸手接住,但是怎麽給他解毒,卻犯了難。


    綠陽被青璿擋在門外,不時眺望一下,企圖從半開的窗子裏窺見什麽。


    “主子在裏麵上藥,再等一會兒。”青璿眼看著他蹦蹦跳跳靜不下來的模樣,沒忍住開口道。


    “我不急。”綠陽背著手,左腳磨了右腳磨,他說:“那人看著就是個書生,被綁了手腳,連嘴巴都堵住了,跑不了的。”


    青璿沒忍住看他一眼,心說那你就不能安靜點?目光觸及他笑的一臉天真爛漫的樣子,轉過頭去沒開口。


    綠陽卻不肯放過她,伸著一顆清秀的小頭顱湊過來說:“青璿姐,你怎麽不說話?”


    青璿憐愛的摸摸他的頭。


    “綠陽。”趙清和一手推開門,看見廊下說笑的兩個人,說:“你家公子說逮了個人,關哪兒了?”


    “我們帶你過去呀。”綠陽活潑的很,探著頭往她身後看,“主子呢?”


    趙清和麵色不變說:“他睡著了。”


    “啊?”綠陽一臉茫然。青璿也沒忍住看了過來。


    “他中了毒,暈倒了。”趙清和解釋一句,緊了披風,示意他前麵帶路。


    綠陽恍然大悟,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主子沒事吧?”


    “沒事。”趙清和沒說話,青璿立刻接道:“我們姑娘親自出手,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不是這個意思啦。”綠陽笑著湊過來,撓了撓頭,沒再問,跑到前頭帶路去了。


    趙清和神色如常。


    青璿在一旁守著她,眼神沒忍住略了過來,綠陽來的時間尚短,又有些小孩兒性子,有些事情別人說了他就過去了,但她是知道當初那個能吞萬毒的小豆子被自家姑娘送給齊旭了的。


    相當於說,齊旭現在是百毒不侵。又怎麽可能會中毒?


    讓她最不解的是,自家姑娘太平靜了。


    但趙清和是主子,趙清和不主動解惑,她也沒感問,隻是心裏冒出一個又一個問號。


    ……


    崔紹已經醒了,外麵天已經黑透了,屋裏又沒掌燈,一片黑乎乎的,他膽子不大,當即嚇的要掙紮起來。然後他就發現手腳都被綁住,嘴巴裏也被塞了超大一團布條,鼓的他腮幫子疼。


    他堂堂崔二少,戶部侍郎的嫡子,何曾受過如此恥辱!


    崔紹眼裏滿是陰狠,手腳被綁,行動受限,他匍匐著,朝著門的方向爬。


    “吱啞”一聲,有人推門而進,長身玉立,帶來滿身寒風與光亮,崔紹立刻抬頭。


    趙清和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崔紹如此狼狽的模樣,一時無言的挑挑眉。


    上一世崔紹在她心裏就是個風光霽月的白月光,她愛的深沉,從不舍得讓他為難,崔紹開口要什麽她就給,砸鍋賣鐵跟家裏鬧翻了也要嫁給他,最後終於如願了,白月光也沒變成剩飯粒,由此可以看出這個人對自己的形象管理有多重視。


    這一世,她早早就孤立了他,崔紹仍舊很有能耐,盤旋在太子與平王中間,做著牆頭草的事,受著忠臣的恩,可見他的能耐。


    趙清和垂眼,瞧見他腮幫子高高鼓起的樣子,笑了一下,說:“崔公子看上去著實有些狼狽。”


    青璿將琉璃燈放在一旁,給她搬了個椅子過來。


    “不坐了。”趙清和看向綠陽,問他:“今日你們跟著他,都瞧見他做了什麽?”


    綠陽忙道:“這小子奸猾的很,說是去茅廁,結果一路拐到大公子的院裏,眼看沒人,進去翻了一遍,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偷些什麽。”


    崔紹毛毛蟲一樣蠕動著衝她嗚嗚叫,急的滿頭大汗。


    趙清和緊了緊黑色的鶴氅,說:“綠陽你看錯了,他跑的不是我哥的院子,而是玲瓏院,他這一趟,是專門來找平王妃的。”


    綠陽一臉茫然看過來。


    趙清和繼續補充道:“崔紹使了藥要平王妃今夜難產,雖然生下一對孩子,平王妃卻被他害死了……懂了嗎?”


    綠陽腦子終於轉過彎來,笑的機靈鬼一樣說:“懂了懂了,這小賊啊,害死了平王妃。”


    我沒有!


    崔紹紅著一雙眼,努力嗚嗚叫。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搭理他,趙清和拿起琉璃燈,看也沒看他一眼,說:“打一頓,關著,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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