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紹絕不是個笨人,腦子一轉,就知道此事有人在故意搞他。


    這些年一直在名利場子裏遊刃有餘,沒來由的,隻想起了趙清和。


    或許是第六感,也或許是因為那雙清冷溫和的眼睛裏從來看不見他的原因。


    ——“姑娘,崔府送來一封拜帖。”


    “誰?崔紹?”正是早飯的時間,趙清雅聽著,溫婉的臉上擠出一個譏笑,翻開帖子,果然見裏麵正正當當寫了崔紹二字。


    “約霽華茶樓一敘,姐姐要去嗎?”


    霽華茶樓是淩家的產業,淩玨看著是個風骨凜凜的君子,其實私底下賺錢的生意做遍滿京城。


    趙清雅纖長手指落在金邊硬紙上,躍躍欲試,仿佛趙清和說一句不去下一刻那拜帖就要五馬分屍屍骨不全。


    當真是恨透了這個人。


    “不去。”趙清和輕開嗓音,如她所願。


    趙清雅便歡歡喜喜撕了拜帖。


    以為這事是完了,但崔紹絕不是得不到就能甘心放棄的人,約不出來人,他就幹脆直接堵人。


    趙清和再懶,也是要出門的。


    還真叫他給堵到了。


    七月尾巴的流火絢麗灼熱,早晨的陽光也有些灼熱的溫度。被堵在半路的趙清和心情尚算得上平和。


    她拿玉骨扇輕挑開深色的馬車簾子,便露出一張清湛絕然的臉,連聲音也帶著清淡的味道,“崔公子半路攔截,所為何事?”


    崔紹提著馬頭靠近馬車,身子半靠過來,聲音壓低,“想要同趙姑娘談一談刑姑娘的事。”


    “確定沒找錯人?”趙清和似笑非笑。


    她顏色著實好,不笑時別人隻覺得她氣質清絕,笑起來便將目光移到那張臉上,隻見那平日裏仿佛裝不見人的眼裏似乎也映滿了晨光。


    崔紹頓了一下。


    很快在心裏唾棄自己一番,道,“霽華茶樓,我等趙姑娘。”


    也罷,平王跪佛堂也將近一月了,正要收獲的時候,趙清和不介意連同送他一份大禮。


    茶樓是很典型的一大堂二茶廳三包間。


    趙清和偏愛散座,靠街的欄杆,左耳聽街上熙攘,右耳入說書琅琅。


    “崔紹實在不知,哪裏得罪了趙姑娘。”崔紹直入主題。


    “長太醜了,礙眼了。”趙清和也直言道。


    崔紹臉色扭曲一瞬。


    又很快平複下來,開始念叨這些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第一次見,你就待我不一樣。”那時候小小的年紀,五六歲的女童,看他的眼睛帶著漫天黑地的仇恨,仿佛自己殺了她全家一樣。


    “別墨跡,說重點。”趙清和實在不喜歡同這人一同喝茶談話。


    崔紹臉色又是扭曲一瞬,再不敢墨跡,直接問道,“你對刑家人做了什麽?”


    “告訴他們真相罷了。”趙清和淺淺啜一口茶。


    春茶,茶湯清亮,略苦澀,像是在品味人生。


    “什麽真相?”崔紹臉色扭曲,心裏根本不信,“什麽真相能讓他們避我如蛇蠍?”


    必然是這個人給他穿了小鞋!


    “刑貞雅是我心愛之人,我必然要娶她!”崔紹警告道。


    趙清和被他說笑了,險些沒一盞茶潑他臉上,“刑貞雅是你的心愛之人,白婉婉呢?”


    當年頂撞聖上也要保下來的白婉婉呢?


    趙清和突然抬眼看他,“白婉婉肚裏孩子還好嗎?”


    孩子?肯定是不好的,正室未進門,妾室必然不能先懷孕,崔家的清譽不能因為他就給毀了。


    崔紹沉默不語。


    趙清和眼裏閃過了然之色,果然,那孩子已經打掉了。


    “涼薄之人,如何偕老?”趙清和淡諷一句,直接站起身,扔了一句話,“刑貞雅是個好孩子,若真嫁與你,實在過於可惜。”


    “我不管你為何要針對我,反正刑貞雅,我是娶定了。”屢次被她嘲諷打擊,崔紹火氣很大,微微大聲道。


    趙清和要走的身影僵住,迴眸看他,“我一直好奇,你為何非要娶刑貞雅?”


    家世比她好的比比皆是,崔紹縱然不討一些貴婦人喜歡,但也有喜歡他的人,不說很多,挑一挑,總有幾個能看的過眼的。


    “我若沒記錯,刑部尚書家的小女兒,最是癡迷於你。”趙清和略提醒道。


    但是刑部尚書已經是平王的人了,無需拉攏。


    崔紹笑容溫雅,“因為我隻愛刑姑娘一人。”


    “……我被惡心到了。”趙清和轉身就想走。


    上一世是怎麽對著這樣一張臉春心萌動的,自己是有多瞎?


    崔紹臉色再度扭曲,很快又平複下來,喊住趙清和,“趙姑娘,你我兩人之間本無舊怨,何必如此過不去?”


    不,我們舊怨多了去了。


    趙清和抱肩看他,“你若是敢強娶刑貞雅,我們之間就有新仇了。”


    “刑貞雅是你什麽人?”崔紹盯著她。


    “我看好的嫂子。”趙清和隨口一扯。


    崔紹心裏一噎,迴想她都做了什麽,竟然有些相信了,但仍然不願意放棄,低頭道,“她身子已經不清白,配不上少將軍。”


    趙清和驟然伸腿踹他一腳。


    “做了這樣的事,還值得你拿出來驕傲?”


    “也就是刑家人脾氣好,崔紹,要是換了人,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趙清和看著他,眼裏殺氣四溢。


    崔紹捂著被踹的肚子,一臉痛苦懵逼,“你……”


    “再敢打刑貞雅的主意,我打斷你的腿。”趙清和淡聲道,一派平靜,仿佛方才伸腳動粗的人根本不是她。


    崔紹冷笑一聲,“你攔著又如何,我若請得陛下賜婚,你攔得住?”


    無所謂。趙清和轉身就走。


    “去護國寺。”馬車轉道的時候,趙清和突然開口。


    ……


    “趙姑娘來了。”平王很是驚喜的迎上來。


    “崔紹欲娶我看好的嫂子,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希望殿下不要助他。”趙清和直接說明來意。


    “啊?你看好的嫂子是誰?”平王一臉懵逼。


    “刑貞雅。”


    平王扒拉一下記憶,“好像是有這麽個人,崔紹好像也挺喜歡她的?”


    “他喜歡白婉婉。”趙清和接話道。


    平王還是很懵,“這種事……”跟他有什麽關係啊?


    “刑貞雅並不願意嫁他,但崔紹使了不正當的手段,意圖逼婚。”趙清和淡淡解釋。


    平王覺得自己明白了,承諾道,“感情的事需要自己搞定的,你放心,本王肯定不會幫他。”


    “嗯。”雖然感覺他理解錯了,但他既然說了,必然不會再幫崔紹,於是趙清和點點頭,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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