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燦烈,冰盆裏不斷散發一些微末的寒氣。


    趙清和伸手,親自為他斟了一杯茶,正經道,“方才的事,是個誤會。”


    鄭旭接過茶杯,平靜點頭,“解釋。”


    他需要一個解釋,他想。雖然知道師妹對他並非那種感情,但是那種話,聽了還是心疼。


    趙清和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幹就幹了,還被人當場抓包……她噓噓歎口氣,決定實話實說,“師兄……”


    鄭旭打斷她的話,“我在你眼裏,是什麽?”


    趙清和不假思索,“師兄。”


    鄭旭喉嚨哽咽一瞬,一時不知道是喜還是悲,他保持平靜,“隻是師兄?”


    趙清和遲疑。


    鄭旭看著她,等她迴答問題,始終保持平靜。


    趙清和道,“你是……不可辜負的人。”


    這一世,辜負誰,都不能辜負師兄。


    鄭旭眨眨眼,忽然有些不太明白。


    趙清和解釋道,“無論師兄想要什麽,我都會盡最大能力給你。”


    這一句話,何其耳熟。袖下手指緊握成拳,鄭旭嘴唇蠕動,緊緊盯著她,聲帶無端發緊,“要……什麽都可以嗎?”


    趙清和頓住,覺得這句話似乎有些熟悉,但還是道,“我會盡最大的能力給你。”欠師兄的,不止是一條命,如今越欠越多,她已經平淡了。


    鄭旭抬眼,溫柔好看的眼睛緊緊鎖著她,好看的眼角竟有些發紅,他猛的站起來靠近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聽好了趙清和,我鄭旭,想要你的心。”


    想要你的心裏裝的全部都是我。


    趙清和愣住。


    無他,鄭旭的眼神她太熟悉了,盛滿情意,還帶著勢在必得的自卑偏執……前世自從遇見崔紹後,每次攬鏡自照,都會看到這樣的眼神。


    高大的身影將陽光全部遮擋,好聞的山泉氣息緊緊將她包圍,溫柔,偏執。


    趙清和長歎一聲。


    “師兄啊……”


    “我知道你有秘密。”鄭旭打斷她的話,神情認真到有些哀傷,“從小,你就和別人不一樣,我花七年才學會的東西,你一上手就能熟練,學院裏你時常偷懶,四書五經卻能倒背如流,醫道上別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的成就你未及笄就因此名滿天下,你冷靜,你恍惚,你常常笑不達眼底……我都知道。”


    “師妹,你有秘密,我知道。”說到最後,他聲音越來越輕,神色卻是越來越偏執,“我心底抓心撓肺的好奇,但從未過問過一句,因為我等著有一天師妹會主動跟我說。”


    趙清和神色愣忡,“我從不知你有這種想法。”


    鄭旭垂眼看她。


    趙清和歎氣道,“也不是什麽大秘密,你問了,我怎麽可能不跟你說。”


    “我想要你主動告訴我。”鄭旭道。


    “行。”趙清和一口答應,“你坐迴去,我給你說。”


    這個動作,太影響她了。


    鄭旭張了張口,他想要的是師妹的承諾,而非現在就聽她的秘密。


    但是直覺告訴他,現在還是老實一點好,於是坐了迴去,感受那尚有餘溫的溫度,緊繃的臉色稍微放鬆了一些。


    趙清和理了一下思緒。還沒理好,青璿飛了過來,“姑娘,簡羽求見,說是有要事告知。”


    趙清和看向鄭旭。


    鄭旭抿了抿唇,對她點點頭。既然是要事,先聽聽也無妨。


    於是揮手讓人放進來。


    “趙姑娘。”瞧見屋簷長廊下坐的人,簡羽腳步雀躍的快步走過來,下意識行個平輩禮。


    趙清和道,“莫要多禮,我不想起。”鄭旭已經站了起來,她示意簡羽坐下。


    簡羽笑了一下,並沒有坐,而是直接說起來意,“刑貞雅,可能懷孕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趙清和手抖了一下,旋即探究的看向她,“你怎麽知道?”


    簡羽看向身旁的丫鬟。


    丫鬟會意,上前一步道,“前日奴婢上街去藥鋪裏抓藥,偶然瞧見刑家姑娘的貼身丫鬟拎了好幾摞藥,奴婢本來沒放心上,結果聽到那掌櫃歎道,年紀輕輕,造孽喲!就起了疑心,打聽了一番,知道她抓的是墮胎藥。”


    趙清和問道,“可確定是給刑貞雅抓的?”


    簡羽點頭道,“七分確定,那日她迴來後我特意派人去打聽了一下,聞說刑貞雅最近確實在喝藥。”


    “事情不太好辦。”趙清和揉眉心道,剛知道這個事情就聞此噩耗。


    “這事我不好出麵。”趙清和道,她同刑貞雅關係一般,也就不交惡的交情,她看向青璿,“把清雅叫來。”


    青璿一指大門口,高聲道,“她一直在那。”


    下一刻,趙清雅從院門後露出一個頭,“姐……”


    趙清和:“……”一心想著應付師兄,竟然沒有發現這裏還有一個人!


    隻能寄托於院子足夠大,清雅並無內力傍身,應該沒有聽清她們說的什麽。


    趙清雅飛快跑過來,“發生什麽事了?”她就普通人聽力,隔得太遠,隻模糊聽到一點點,還不確定。


    趙清和道,“刑貞雅可能懷孕了。”


    趙清雅愣住,而後大怒,“怎麽可以這樣!”


    “這個孩子不能要。”趙清和道。


    “我去將她帶來趙府小住。”趙清雅明白事情輕重,當即下了結論。


    “她或許不同意。”趙清和提醒道。


    趙清雅冷笑一聲,“不同意也要同意。”崔紹那是什麽階級的渣滓,是她能嫁的嗎?


    失身就失身,她竟然還敢搞出個孩子。


    趙清雅怒道,“她真是瘋了。”


    “為何要打掉,直接讓她嫁人不行嗎?”簡羽不太能理解。


    “怎麽可能?”趙清雅滿臉厭惡,“崔紹絕非良人,貞雅就是不嫁也不能嫁給那個人渣!”


    簡羽愣住,崔紹……做了什麽?


    “還未成婚就敢讓人懷孕,又沒有一腔真心,怕是真到手了,有的是刑貞雅的苦日子過。”真正的過來人趙清和一針見血。


    簡羽更愣了。


    “不行,我要將她接過來。”趙清雅閉了閉眼,轉身就走。


    “誒等等。”簡羽急忙叫住她,“事情還沒有真正確定,你現在衝過去……”萬一把事情鬧大了多不好收場。


    趙清雅奇怪的瞧她一眼,飛快走了。


    簡羽莫名。


    趙清和失笑,“她同刑貞雅是十多年的好友,心裏最是緊張她,這種事情,慌忙遮掩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將事情鬧大。”


    簡羽羞赧又尷尬,“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吧,她就有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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