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長安城內,關於貴人們的八卦總是傳的飛快,昨日平王府宴客結果一堆貴女早早就麵色不好的出來的事,飛快傳遍京城。


    鄭旭也是迴來後才知此事,當即就跑到沉香閣來,“師妹,昨日發生了何事?”


    趙清和寥寥幾言同他說了一番。


    鄭旭麵色不大好看,“果然那日不該對她留手,此等毒婦,留著終究是個禍害。”


    “不。”趙清和垂眼淡笑,“她要活著。”


    “最起碼,要活過半年。”趙清和為他斟一杯茶,勸慰道,“師兄不必如此擔憂,她的那些小伎倆,傷害不了我。”好歹也是活過兩世的人了,這些個上不得台麵的伎倆,她還真不看在眼底。


    “不過經此一事,她想要打進京城貴女的圈子,怕是有些艱難了,往後嫁到平王府,勢單力薄,怕是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鄭旭問道,“師妹想要如何?”


    趙清和道,“推她一步,都已經住進平王府了,還是早些有名分好,有了名分,才能光明正大從雲南召人。”


    平王想要借此直接奪位,趙家兵趕不過來,那麽雲南那邊就要召人過來給他底氣。


    她看向鄭旭,“淩昭接管的巡防營可有動靜?”


    淩昭接管的巡防營兵馬是為保護京城護安的人馬,有三千鐵騎,專門維護京城護安以及夜晚宵禁之防。


    平王若想悄無聲息的成事,淩昭那邊,他肯定會有所動靜。


    “還未有動靜,但昨日宴會之上,平王屢次向我打聽平陽侯的喜好。”鄭旭淡淡一笑,很有些諷刺的意味,“淩玨是正人君子,忠貞不二,從不參與黨羽之爭,連麵子功夫都是不想做的,平王這個打算,行不通。”


    平陽侯淩玨,正一品侯爵,多年前曾與年幼的趙清和一起合夥開藥鋪,後來因此賺的盆滿缽滿,還因此保下家中人性命,自覺受惠頗多,常會帶著初入官場的鄭旭認人作事,在外人眼中,就是關係匪淺。


    平陽侯本人並不易討好,平王想借鄭旭之手傳達意思,倒也無可厚非。


    “不用理會他。”趙清和道,“淩玨不能動,陛下會起疑心。”齊宣帝寡恩多疑,若是因此疑上淩家,那真是得不償失。


    趙清和敲了敲手,沉吟道,“這些先不管,底氣讓雲南王給他就夠了,剩下的,就是怒氣。”


    “須有一股子怒氣支撐他策劃半年之後的事情。”手指下意識摩擦著衣料,趙清和半垂眼睛,開始思考從哪一家動手比較好。


    “六部尚書,我記得吏部是平王的人?”


    “還有刑部。”鄭旭道。


    那便刑部吧,趙清和當即下定決心,“聽說京兆府尹最近要告老還鄉?”


    鄭旭低眉道,“昨日已經遞上奏折,陛下已經批複下來,三日後是他的離宴。”


    趙清和磨砂下巴,眼角帶笑,眼神卻孤冷陰鬱,“我記得,他年不過五十,身體亦是康健,我大齊律法官員至六十方可告老,他這般急切,倒是讓人起了深究的想法。”


    鄭旭不語,京兆府尹是平王的人,平王早幾年是個混不吝的,這位京兆府尹可沒少給他擦屁股。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見鬼的。


    趙清和喊了桃蕊過來,“養在別院的那位姑娘如何了?”


    桃蕊輕聲道,“她身體底子被弄壞了,這兩年我們的人盡力給她調養,又有姑娘的藥吊著,這些日子,身體已經養的差不多,舌頭也能發出一些聲音了。”


    趙清和眉角帶了笑意,“那便好,去傳消息,三日後帶她去京兆府尹的宴會上,報仇的時機就在眼前,之後如何發展,就全看她了。”


    “是。”桃蕊應聲而去。


    二月春色裏,細風自堂前吹過幕紗鑽進來,帶來一股春意的生機。


    鄭旭抬頭看她,隻見她悠然自得的閉目享受春風,安靜恬然,神情幹淨,仿佛方才下那奪人命令的人,不是她一般。


    三年前,密切盯著平王府別院的人從那裏救出一個逃跑出來的女子,小小年紀卻是滿身傷痕,身上無一處完好的肌膚,喉嚨被用藥毒啞,若非一張臉驚人的美麗,沒人能想到她會是平王圈養在別院的侍妾奴才之一。


    據她而言,她有一個姐姐,本以為是進了大戶人家做奴才,沒想到是被人關押在了別院施虐,最終受虐而死。


    那人,是平王。


    鄭旭挑著眼角笑道,“雖然是一場好戲,但是師妹是女兒身,付平請的卻都是各位官員,師妹可不好混進去。”


    “這倒不用擔心,我已有法子了。”趙清和淡定一笑。


    三日後,細雨沾過薄氈,京兆府尹付平的院子裏,賓客如雲,笑容熱切。


    付平是平王的人,這事人盡皆知,連他找的接班人也是平王的人,堂堂一品親王的附庸,本身又是長安的父母官,他的退休宴會,自然多的是人賞光。


    來的人很多,前京兆府尹付平笑容滿麵的站在門口迎客,多來一位,臉上的笑容便多一分。


    這麽多人賞光而來,想必退休之後,他的好名聲也能傳遍大齊。


    “平王殿下到。”忽然一句高聲,付平打了個機靈,立刻重整了儀容笑容熱切的迎了上去,“王爺。”


    走進了,才發現平王並非單獨過來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個子不高但容貌驚人的少年郎,腦子飛快的轉動,發現自己竟然不認識,付平笑容頓了一下,又很快拾起,“這位公子……”


    平王一招手,“本王帶來的貴客。”


    “原來是王爺的貴客啊,快快請進。”付平親自請著人,笑容滿麵。


    平王高調進入,身份又在那壓著,一群剛進來的人頓時圍過來請安。


    一句一句的,雖然並不算太過嘈雜,到底有些煩人。


    “王爺身邊這位公子,有些眼熟,卻是沒有見過的。”有人試探問道。


    那少年,也就是趙清和淡淡一笑,強忍不悅道,“在下和清,江湖一布衣,不值得各位大人惦記。”


    眾人瞧了一眼他身上的淡白滾金雲紋袍,心道還真沒有哪位布衣穿的如此精貴的,又見他跟在平王身邊,雖然距離不近,但能被平王帶過來,已算得上親近了,都掛起不熱切,但絕對不缺禮數的笑容。


    “和公子。”一身絳紅滾雲紋的鄭旭硬著頭皮湊過來,臉上的神情明明滅滅,讓人瞧不真切。


    師妹還說她有好法子,這就是那個好法子??!!


    平王愛美色的名頭她又不是不知道,此番讓人瞧見,別人該怎麽討論他,鄭旭有些頭大。


    趙清和目光淡淡掃過去,瞧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心下好笑,麵上神情卻是清冷,“這位大人是?”


    鄭旭低頭咬牙道,“在下鄭旭,乃是戶部主事,看和公子有幾分麵善,特來相交一番。”


    “主事啊~”趙清和拉長了聲音道,“想同我相交?那也行吧。”


    那聲音悄悄拉長,帶著一股子輕慢的味道,讓人聽著就能腦補出說話人心裏的不屑。


    眾人下意識去看平王,卻見他帶著淡淡的笑意,一幅無奈包容的樣子,便了悟,這不僅是一位長得漂亮的少年郎,還是一位性情高傲的少年郎。


    鄭旭咬牙,甚至有些氣悶。


    趙清和心內唏噓一聲,怕人真的生氣了,忙上前去,“我對這地方不熟悉,你帶我走走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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