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己卞將無皮彘的頭反鉗過來,首尾卡在左手虎口處捏緊,無皮彘紅紅的脖子完全暴露出來。


    他另一隻手從冰屜裏取出冰刀,紮進無皮彘的脖頸裏。


    柳己卞熟練的將無皮彘的血注入琉璃碗中……


    “聽說,翡洛辰如今風靡拜火神,那些達官貴人們至少每周一次要去朝拜,你可知此事?”蛾皇的聲音從柳己卞的後脊梁處響起,他快速的揣度著這聲音的情緒,預感到那聲音背後的憤怒後,他端起盛滿無皮彘血液的琉璃碗,跪在蛾皇的跟前。


    “族皇請慢用。”他低下頭,“微臣有聽說過此事。”


    蛾皇接過琉璃碗,將裏麵的血液一飲而盡,然後用旁邊早已準備好的清水漱口,他掏出絲絹方巾輕輕的擦了擦嘴。


    “平日裏伺候孤用藥時不見你跪著,今兒時怎麽了,孤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起來說吧,給孤講講那火神的事兒!”


    蛾皇不急不緩的語調,但字字清晰如雨點落在柳己卞的心中,他一向善於察言觀色,心思細膩縝密,往往蛾皇不緊不慢說一件事情時,後麵必然藏著大的波瀾。


    柳己卞小心翼翼的站起來,低著頭盡量平心靜氣的說道:“在琯花裏的火神殿,有一幅火神圖,朝拜的人對著火神圖三叩首,然後雙手合十,許下心願……”


    “就這樣?”蛾皇反問道。


    “……整個朝拜的過程就是這樣。”柳己卞說。


    “柳教授,你去朝拜過嗎?”蛾皇突然話題一轉。


    “去過……”


    “幾次?”


    “也是每周一次……”


    “很好!那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儀式,是如何讓你著的迷?”


    “那火神圖,能帶,帶人進入幻境,看到平時生活裏看不到的東西。”柳己卞小心迴答道。


    “哦——原來如此!我央央翡洛辰王國,王公貴胄,達官貴人們,卻要依賴於這種狐媚妖術充實精神!爾等是空虛呢,還是對孤的統治有不滿呢!”族皇的話綿裏藏針,柔軟卻處處見鋒芒。


    “微臣萬萬不會有此等心思!”柳己卞立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磕在地上,“請族皇明查,微臣忠於族皇,絕無二心,更無不滿情緒。族皇統領翡洛辰,國泰民安,蛾民安居樂業,是翡洛辰再造之神!”


    “起來吧,柳教授。孤就隨便打聽打聽,看把你著急得,顧再問你,那火神殿,是何人修建的,那火神圖從何而來!”


    “火神殿是琯花裏占星宮宮主舟介所修建的,至於那火神圖從何而來,微臣還不得而知。”柳己卞不敢不敢起身。


    “琯花裏區區一個小弟子,居然有這麽大的心思!”蛾皇道。


    “族皇明鑒!琯花裏舟宮主一心忠於蛾皇,處處以蛾皇唯馬首是瞻!絕無他心。”柳己卞立刻說道。


    “哈哈!看來,我是小瞧了舟宮主了!這小小人兒,居然如此擅長籠絡人心,我翡洛辰有這樣的奇才,也是全蛾族的福分!”蛾皇說道。


    “今日就議到這兒,柳教授請迴吧!”


    柳己卞爬起來,收拾好冰屜,匆匆出了蛾皇內寢。


    在側殿遇到花嬤嬤,柳己卞掏出白紅兩藥包,遞給花嬤嬤,囑咐道:“宮主說了,白色解無皮彘的毒,這包服用勿需再服了,紅色這包,跟以前一樣酉時服用。”


    花嬤嬤一臉笑意,“有勞柳教授了!替我謝謝舟介宮主。”


    柳己卞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小聲說道:“宮主一直很掛念嬤嬤,隻是近來要事繁忙無法脫身,嬤嬤方便之時,請蛾皇麵前替宮主多美言幾句。”


    “柳教授放心,花嬤嬤我心裏有數,該說點好聽的,我定不吝言。”


    ……


    ……


    柳己卞沒走一會,蛾皇便召她進了內寢。


    “花嬤嬤,你明日替我去一趟琯花裏,看看那火神殿到底是何物!”


    而柳己卞這邊,出了母神林,沒迴鴆荊穀,而是火急火燎的朝著琯花裏方向而去。


    ————————————————————————————————————————


    “小的們,加食啦!”倉娘子一聲長嘯,倉役們立刻領上自己負責的無皮彘的食物,飛上洞井。


    隻聽見洞壁四處傳來哐當哐當的開門聲。


    甲昆封埋到倉房已經是第五天了,前四天隻喝清水,清空腸道,到了第五天,就開始吃無皮彘特製的食物了。


    倉門被打開,還是那根軟皮管子,插進甲昆的口腔內,全身的傷已經開始結痂,呈現暗紅的薄薄的痂層。


    身體呈現明顯縮水的狀態,肌肉漸漸萎縮,原來嚴絲合縫的人體磨版,出現了寬鬆的間隙。


    那倉娘子說的沒錯,第一天到倉房,還沒什麽感覺,到第二天,傷口開始如千萬隻水蛭往身體裏鑽!全身每個細胞都發脹,疼痛酸癢起來,倉房內傳出來那些撕心裂肺的鬼叫聲,大部分就是削皮者們第二天疼癢難耐發出來的。


    可甲昆缺沒有叫出來。他忍受著巨大的噬心般的痛苦一聲沒吭。


    “喂!你挺厲害的,居然沒叫!”給他喂食的倉役隔著鐵皮網棺,說道。


    透過鐵皮網棺的空洞,可以看到甲昆的脖子已經緊縮成拉著筋骨的紅褐色幹肉,緊緊貼在頸椎骨上,牙床和牙齒暴露在外麵,所剩無幾的嘴皮像風幹的爛菜葉子一下貼在牙齦上方…………


    “那個帶金手鐲的削皮者後來怎樣了?”甲昆嗓子發出幾個音節,那聲音完全不像自己以前中氣十足的樣子,倒像是一句話發出來,經過下顎漏風,經過牙齒漏風後形成糊稠而混沌的低鳴,如同颶風擠進門縫一樣的嗚咽。


    “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全身稀碎,血濺一地!”那倉役麵無表情的說道,他居然能聽懂他說的話!


    甲昆停頓了一下,內心很驚訝,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臉皮了,那種驚訝的神態也無法傳達出來。


    但那倉役仿佛讀懂了他內心的想法,說道:


    “在這裏待久了,也就聽懂了你們的語言了。見怪不怪,每年從這倉房裏跳下去的,沒有一百個,也有九十了。誰不想死啊,關在這種地方,比地獄更可怕,能死,是一種奢侈。”


    甲昆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倉役看了他一眼,依舊麵無表情的說道:“像你這樣的,我倒是第一次見。”說完,他收起灌食的軟管,哐當一聲把倉門關上,然後聽到上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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