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修澤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出門。


    夏日午後的熱浪洶湧澎湃的包裹著他,被烈日暴曬的建築物金燦燦的刺著雙眼,他一刻沒停歇打了輛出租車就去了意蘊心理治療診所。


    在沈博士的催眠下,他進入了夢境中的世界,但並沒有任何收獲,他醒來依舊一臉迷茫。


    “我現在能感覺到,夢境裏的世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或者說是真實影響到我們現實世界的地方,


    你看,顧芷逢的繪畫,簡洺妤的日記,包括我出現過相同的夢境,


    而且簡洺妤和顧芷逢還在夢境裏相互遇到過,她兩也分別遇到過我!


    沈博士,你能相信嗎?這隻是巧合還是必然?這跟長因有沒有關係?”


    林修澤深陷的臉頰和空洞的眼神讓他看上去很是絕望。


    “你在夢境中是找不到答案的,就像我們考試時做夢明明都全會,醒來時卻一道題也解不開,這是什麽道理?”沈博士說。


    林修澤滿臉不解的望著沈博士。


    “你如果要想知道夢境裏的秘密,就要去把那裏當做你的真實世界,把現在所處的社會環境當做一場夢。那時候你就會看清楚,那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才導致有這樣的結果。”


    “那我怎樣做才能把夢裏的世界變成真實的世界?”


    “放下一切,忘掉一切。”


    ......


    他走出了意蘊,拿著顧芷逢的手稿畫集漫無目的的走著。


    汗水在身上濕了又幹幹了又濕,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來到楸樹林——他和長因最初相遇的地方。


    楸樹林在烈日下顯得更加荒涼,曬得發白的河床窘迫的袒露出龜裂的地表,大大小小的石頭雜亂無章的攤在河裏,一條細細的河流沒精打采的繞著亂石蜿蜒向前淌去......


    林修澤在河床上撿到一頂破舊不堪的草帽,帶在頭上,去了水流中央,找了一快被水浸濕待幹的石頭坐了下來,脫掉鞋子雙腳泡在水裏,水裏的小魚小蝦時不時的訪問這他的腳趾......


    ......


    “請問,楸樹林怎麽走。”


    林修澤轉來轉去也沒發現哪裏有楸樹林,遠遠的看到一個女孩子在河邊寫生,他便興匆匆的跑過來問道。


    寫生的女孩在轉過頭來,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她穿著大地色係的寬鬆的格子襯衫和洗的有些發白的牛仔褲,那濃密而細致的兩道劍眉散發出女生少有的英朗,像貓一樣圓圓的大眼睛,閃著機敏有警覺的光芒,深褐色的瞳孔投向正笑臉盈盈的林修澤。


    女孩用手捋了捋散落到臉上的長發,卻忘了自己手中的水彩筆所以這一捋正好畫筆戳到了自己的臉,一坨綠綠的顏料粘到了她白皙的臉頰上。


    林修澤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女孩卻毫不在意仰著個大花臉對林修澤說道:


    “腳下!”


    林修澤以為自己踩到了她的啥東西,連忙跳開讓步,卻不料想到女孩子哈哈大笑起來:


    “見過笨的也沒見過這麽笨的。”


    “你說啥呢,我問你路,不說就算了,幹嘛罵人嘛!”


    林修澤皺著眉頭說道,心想要不是看你是個姑娘家,早就要跟你理論了。


    “我告訴你了啊,腳下啊!你腳下的這片土地就叫楸樹林!”女孩振振有詞道。


    “我勒個去!這誰取的名字啊,這麽不正經,專坑爹吧!”林修澤左右看看,這光禿禿的地方居然叫楸樹林,不可思議。


    “誰說楸樹林就得有樹了?”女孩反駁道。


    “那當然,人就叫人,水就叫水,石頭就叫石頭,男就叫男女就叫女。樹林當然得有樹了!”然後看到草叢裏突然飛出一隻蛾子,又說道,


    “蛾子就叫蛾子,難不成把蛾子叫成人,把人叫成蛾子?”林修澤毫不示弱,他心裏想,小樣你也不知道我是學啥啥專業的,敢跟我在這裏貧嘴耍腔。


    “哈哈,你倒是挺能說會道的哈,隻可惜啊見識淺薄,你怎麽就知道人不能是蛾蛾不能是人呢,你怎麽知道男不是女女不是男呢,你不知道,所以你就更不知道這楸樹林可以沒有樹,這河也可以沒水。”


    女孩伶牙俐齒一口不歇氣像說繞口令一樣把林修澤繞暈了。隻好拿出我總歸比你年長幾歲的姿態說道:


    “你們這些小女孩子,就知道貧嘴,我問你,你一個小小姑娘家在這麽偏僻的地方來畫畫,就不怕遇到壞人麽?”


    “你都說了偏僻了,那就是沒人來的地方了,既然沒人來哪來的壞人呢,再說了,就算有壞人來,誰幹過誰還不知道呢。”女孩子一副不屑的表情說道。


    “別看你人高馬大的,你可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誰,誰要跟你動手啦,你,你這個小女娃子真是不講道理,君子動口不動手,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會跟你這種小女娃動手動腳的。”林修澤心急的辯解道,感覺捅了個馬蜂窩,自己收拾不了眼看就要被蟄了。


    女孩子倒是落落大方,站起來歪著頭微微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伸出手來說道:


    “哈哈,不貧了不貧了,我叫公玉長因,你呢?”


    林修澤見人家女孩給了台階下了,立馬伸出手來握了握,


    “林修澤。”他說道。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而著光禿禿的河流,名叫楸樹林的地方,就是他們第一次邂逅的地方。


    他還想起與公玉長因每年紀念日來此拍照的場景。


    “明年不知道這裏會怎樣?”公玉長因說道。


    “還能怎樣,這光禿禿的地方,難道還真的長出一片樹林來?”林修澤笑道。


    往事曆曆在目,然而卻以物是人非,林修澤禁不住黯然淚下。


    “你怎知道人不是蛾蛾不是人呢,就算我一早知道你是蛾,我又怎能忍心不愛你呢。”林修澤泣不成聲的說道。


    “你是人是鬼是蛾是妖那又怎樣,你倒是給我出來啊,你不是說好要好好在一起,慢慢老去的嗎,是你怕了還是你不敢了!”林修澤鼻涕眼淚一臉糊。


    他想發了瘋一樣找尋著公玉長因的足跡,她到過的地方,她說過的話,她做過的事情,一樁樁就像昨天發生的事那樣近在遲尺,可他與她的距離是生死間的遙遙相望,


    不,是生死間渺無音訊,甚至在夢裏都不曾見過。


    天黑了他才迷迷糊糊的上了樓,按了門鈴,出來開門的卻是公玉瑾良,她不知不覺的已經來到了公玉長因父母家。


    公玉瑾良把林修澤讓進了屋裏來,梁明善也過來招唿了一下,廚房裏阿姨正在弄著晚飯,梁明善小聲的對阿姨說多做一人份的飯菜。林修澤紅腫的眼圈,臉色暗沉頹靡,三人坐在沙發上相對無言,隻聽見廚房裏傳來切菜做飯炒菜的聲音。


    三個人坐在飯桌上,林修澤水米沒進,枯坐著陪長因的父母,他們也沒吃多少便匆匆撤下飯菜。良久林修澤抬起眼睛望著公玉瑾良和梁明善,沙啞著嗓子說道:“爸,媽,你們千萬別嫌棄長因,她一定是的了什麽病,不是什麽怪物。”


    梁明善低下頭來小聲的啜泣著,公玉瑾良伸出手緩緩的拍了拍林修澤的肩膀說道:


    “修澤,忘了長因吧,就當她從沒來過,你還年輕。”


    林修澤眼淚在眼眶裏轉來裝去,搖著頭自言自語道:


    “如果那麽容易忘掉,我當初又何必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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