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修昀去青州的時日,謝萱整日窩在府中吃喝睡覺,很是舒心。


    臉都圓了一圈。


    虞修昀迴來時,正是深夜,端詳她片刻後幽幽道:“你倒是很開心。”


    她從榻上起身,打了個嗬欠道:“還好。”


    說完,躺下後眼一閉繼續睡,第二日神清氣爽瞅著虞修昀:“怎麽臭著張臉?”


    “真生氣了?”謝萱偏過臉看他,隨口哄道:“我下迴肯定給你寫信。”


    “當真?”


    “還能有假?”謝萱信誓旦旦道。


    虞修昀一點不好哄,冷著臉半點不信她的模樣。


    謝萱輕咳兩聲,想著過一夜也就好了,他一貫很會自我調節。


    誰知道他第二天就夜不歸宿了,問就是在官署處理公文。


    謝萱心裏嘀咕,虞修昀該不會是喜歡冷暴力吧,過了三日,她終於忍不了,設宴邀幾位好友前來,最後特意留下魏王妃。


    次日一早,虞聽晚的婢女便登門帶話,說平陽侯近來的確公務繁忙,過幾日便好了。


    謝萱沉思片刻,心底浮現揣測,該不會是他們兩口子總沒眼力見地打擾魏王的好事,裴執故意讓虞修昀加班。


    作為打工人,謝萱一下共情起了虞修昀,甚至思考今晚要不要給他備宵夜。


    她準備派人去東光樓買些虞修昀愛吃的菜,正要給婢女銀子,忽然想起什麽,收迴了手。


    平陽侯府的賬都是虞修昀在管,她什麽都不知道。


    給平陽侯買夜宵補身體,是為了侯府未來發展。


    這是公事,可以報銷。


    謝萱輕咳一聲,借著從侯府支銀子的由頭,拿來賬本,第一眼便驚得睜大眼睛。


    他哪來這麽多銀錢?


    大到驚人的數額,倘若是在現代,謝萱會認定虞修昀做了什麽非法生意。


    她找來虞修昀身邊伺候的家仆,還未開口,家仆便一股腦交代了。


    反正侯爺說過,沒必要瞞著夫人。


    謝萱聽到“醉雲樓”三字後,臉色青了白,白了紫。


    果然不是正經生意!


    她心頭怒火一下竄上來,虞修昀看著不近女色,居然是醉雲樓的東家。


    他整日清心寡欲的,該不會是吃太飽了吧。


    一旁的婢女小聲道:“夫人,奴婢還去東光樓嗎?”


    “不用了,他餓著就餓著吧。”


    虞修昀深更半夜自官署迴來,剛一踏進內室便怔住,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性,還笑了聲。


    “這是要審我?需要五花大綁麽?”


    “醉雲樓是你的?”謝萱差點被他帶笑,穩住表情後輕咳一聲,重新板起臉。


    “是。”虞修昀意識到問題所在,“我本打算找個時機告訴你。”


    為了自證清白,他連忙道:“魏王也去過,和我在那談些公事,我從不與樓裏的人廝混,他可以作證。”


    “我又不可能找魏王。”謝萱想起魏王居高臨下的冷淡模樣,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是瘋了才去問這個。


    “晚晚當時也在。”


    虞修昀知道她不可能立馬信自己,幹脆坐下來斟了杯茶,打算慢慢解釋,大不了耗一整夜。


    沒想到下一瞬,眼前女子便坐在他膝上,手掌輕輕拍著他的臉,笑眯眯道:“沒關係,我想到了一個法子求證。”


    謝萱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瞧他耳朵紅的滴血還強撐鎮定的模樣就想笑。


    她心裏也有點緊張,但虞修昀這副模樣讓她輕鬆不少。


    謝萱以為自己擁有豐富的觀摩經驗,不提風情萬種,至少得遊刃有餘吧。


    誰知道剛一碰到他,就渾身不自在,好似被火烤熟了,手指毫無章法到處亂摸。


    她眨了眨眼,望著榻上唿吸急促,一副被非禮模樣的男人,忽然想主動去耳房睡。


    謝萱慢慢起身,正要拔腿就走,手腕便被扣緊,對方力道大的不似文官。


    像勒索贖金不成氣急敗壞的土匪。


    她忍不住喊道:“你把我手都掐疼了。”


    下一句還未抱怨出口,就被壓在榻上。


    虞修昀氣得要命,想起她要逃跑的樣子,心底升起一股怒意。


    謝萱看著他額角青筋,知道今夜是自己理虧,幹笑兩聲,沉默半晌後道:“可以。”


    折騰半宿,她抱著錦被捂住胸口,連忙道:“你別過來啊。”


    饒是平陽侯美姿容,動情後格外奪人心魄,她也沒心思欣賞。


    謝萱真的信他沒碰過女人了,否則絕不會這樣,隻會使蠻勁。


    硬件可以,技巧太差。


    她真的很想揪著虞修昀的耳朵,讓他跟醉雲樓的小倌學習一下。


    想著想著,她真的說出口了。


    虞修昀頓時黑了臉,謝萱找補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大不了你偷偷學。”


    她挪了挪身子,離他遠些,想起一開始的痛楚,咬牙切齒道:“不去學就沒有下次了。”


    虞修昀愣住一瞬,第二日下朝便去了趟醉雲樓,盯著厚厚的冊子,越看臉色越微妙。


    知曉他當真虛心求教去了,謝萱有點驚訝,順勢要求和他一道去。


    她坐在虞修昀的居室,趁著他離開片刻,輕咳一聲,吩咐掌櫃將“好東西”都拿出來。


    謝萱帶了幕籬,一直未摘,平陽侯又沉著臉始終未說明她真實身份。


    掌櫃隻當是貴客,給了一箱子。


    她揮了揮手,讓掌櫃離開,自己一樣一樣仔細端詳,心中嘖嘖稱奇。


    待虞修昀迴來,便見她雙眼發亮,心頭升騰不妙的預感。


    他低頭瞥了幾眼,略有興趣,平陽侯早摸清楚夫人的性子,輕咳一聲,裝作無欲無求的模樣斥責:“用這些東西成何體統。”


    果真,他越這樣,謝萱越開心。


    他樂得這樣,也就陪著她演。


    傻瓜才在榻上和自家夫人過不去。


    *


    虞聽晚迴宮之後,某日風和日麗,虞修昀半夜忽然開口:“陛下昨日和我說,往後虞家若有兩個孩子,可以分別襲平陽侯和承恩侯兩個爵位。”


    謝萱倒是絲毫不意外,迷迷糊糊“嗯”了幾聲,“說不定馬上就有了,你努力一下。”


    虞修昀:……


    她的嘴一如既往像開過光,次日用膳時忽然覺得一陣惡心。


    虞聽晚知道此事後,特意讓太醫去給她把脈,知道她有喜後送了不少東西。


    平陽侯上朝都神情恍惚,裴執都看不下去了,叫他莫要緊張。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虞修昀想起陛下當初每日急匆匆下朝,誰敢多說廢話就劈頭蓋臉一陣斥責的模樣,嘴角抽了抽。


    等到謝萱生產那日,虞修昀坐在一旁,本以為她累極後會睡上片刻,沒想到謝萱毫無困意,興奮地看著嬰孩道:“我太厲害了,小虞。”


    她的話比平素還多,“看著就聰明,怪不得你以後吵不過他。”


    虞修昀垂下眼,他知道妻子身上種種古怪,但她一直不肯說。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謝萱眼睛一閉開始裝睡,好在虞修昀壓根沒有追問。


    她心裏的秘密越憋越難受,終於在半個月後忍不住了,深夜睡不著將身側的男人晃醒。


    以為她哪裏不舒服,虞修昀立馬清醒,扶她坐起身。


    朦朧月色下,他陡然聽見謝萱道:“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她壓低了聲音,十分簡短的將自己如何成為謝五娘說給他聽。


    本以為虞修昀會萬分驚愕,沒想到他很快接受了。


    “原來如此。”


    謝萱怔住了,“你沒有別的想問了?”


    譬如那些豐功偉績是如何在曆史長河中,被後人反複評價稱頌,譬如往後的朝局如何,譬如史書如何記載他。


    難道他都不想知道?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半晌聽見他問道:“那你想迴去嗎?”


    “如果能迴去,我給你的金子能帶走嗎?”


    謝萱眼眶一酸,正要感動地抱住他時,聽見虞修昀聲音平靜地往她心口插了一刀:“你在那裏似乎很窮。”


    “還好,”謝萱哽住一瞬,忽然道:“你不想知道我平素是做什麽的嗎?”


    “你現在該休息了。”虞修昀讓她躺下,“否則明日又不舒服。”


    剛巧明日休沐,他完全可以聽她說一整天。


    謝萱終於把心底秘密說出來,平陽侯又是個絕佳的傾聽者。


    她當真說了一天,嗓子都啞了。


    應虞修昀的要求,謝萱沒怎麽提及身邊人在史書上的記載。


    經曆皇後的事,她也不怎麽信史書了。


    唯獨最後,虞修昀問道:“你先前說我吵不過孩子?他難不成是逆子?”


    平陽侯對自己的脾性萬分自信,絕不會無緣無故與孩子爭執。


    “你罵誰呢?”謝萱很護犢子,“分明是你種菜種不好,又倒騰做飯,難吃也就算了,非逼著孩子喝你的蓴菜羹。”


    這孩子長大後不喜風花雪月,作詩寫文通俗易懂,寫了篇文章詳細記述已經致仕的父親是如何逼迫自己陪他下地拔草,喝完羹後還要違心誇讚。


    那篇文章用了諸多俚語,謝萱當初為了讓文案貼合實際,特意翻出來讀了許多遍。


    她心中憤憤,分明就是虞修昀理虧。


    虞修昀半點不信自己會愛上種地,直到年過而立,這種興趣陡然鑽出來。


    謝萱知道後,滿臉寫著“我說的沒錯吧”。


    “待我找機會致仕,我們便一起迴青州。”


    “也好。”謝萱總待在京城,也有些厭倦,主要兩個孩子都和她一樣,嘰嘰喳喳的吵人耳朵。


    等裴昭繼位,虞修昀本以為自己可以上書致仕了,沒想到裴執瞞著文武百官,帶著虞聽晚離京了。


    裴昭巴巴看著他,“舅舅,父皇離京前說,朕若有何處不懂,問你就好。”


    幾句話下來,虞修昀牙根發癢,裴執是故意的。


    四年下來,在平陽侯第六次遞上辭呈時,裴昭終於允了。


    原因除卻朝局早已穩定,還有虞家兩個孩子入仕,他若仍留在朝上,裴昭頻頻提拔自家表妹,難免被人私下議論。


    虞修昀本就不喜話癆,奈何府中從夫人到孩子,一個比一個話多,連平陽侯府的鸚鵡都比人家的聒噪。


    他這輩子也就能容忍謝萱一個話癆,多的實在叫人頭疼。


    防止兩個孩子來青州擾人清靜,虞修昀離京前特意讓女帝不必心疼,那些繁重差事盡管給虞家子弟。


    兩人的安靜日子沒過半年。


    早春清晨,虞修昀忽然收到一封信,心情複雜。


    裴執要過來。


    能見到妹妹,虞修昀自然高興,可一想到要見妹夫,他就開心不起來。


    三日後,一輛馬車停在虞府正門前,男人白發紫衣,懷裏抱著個女人,看不清臉。


    虞修昀站在門前迎駕,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眼角微抽。


    他知道裴執整日保養那張臉,到哪都穿的典雅講究,不就是怕晚晚嫌棄他。


    平陽侯心底嘀咕著至於穿成這樣麽,像開屏的孔雀似的,一邊低頭看自己。


    裴執帶著虞聽晚在這兒住了一個月,終於忍受不了虞修昀隔三岔五請他們品鑒蓴菜羹的行為,打算去離開青州,去涼州遊玩。


    在這兩人走後,家中恢複以往平靜,虞修昀盯著地裏稀稀拉拉的菜葉子,忽然對謝萱道:“你想去金陵麽?”


    謝萱就愛窩在家裏,意動片刻後正要搖頭,突然聽見他道:“兒子又要來了,說他想娶妻,讓你迴去找桓微張羅。”


    “明天就走。”謝萱連忙道。


    他那些娶妻的要求,神仙才能滿足,還是等他表姐賜婚吧。


    等當朝光祿大夫,平陽侯世子特意告假,自長安趕到青州時,連父母的影子都沒瞧見。


    謝萱躺在烏篷船內,湖麵吹過,覺得萬分愜意。


    她清了清嗓子,對一旁含著笑的男人道:“我很想借用一下後世某位詞人的話。”


    虞修昀俯首湊近,聽她說話。


    “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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