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寶支支吾吾的,“我”了半天沒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薑迎一看,臉便沉了:“你闖禍了?”


    藥寶一驚,瘋狂搖頭:“不不不我沒有……”


    “可是你在害怕。”


    “我哪有?你胡說!我、我才沒有在害怕……”


    然而薑迎是什麽人?沉著臉走過去:“早交待早解決。”


    “我、我沒有!”


    “還想狡辯?”


    “我、我……”她被薑迎逼得步步後退,連帶著皮皮花也縮著往後退。


    “我、我們……”


    藥寶嚇得不敢說話,皮皮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這時也卷著葉子半聲不敢吭。


    薑迎更是堅信事情不簡單:能令這兩隻堪比混世魔王的皮孩子一聲不敢吭的,能有什麽好事情?


    她再度逼近:“究竟發生何事?你倆做了什麽,或是有誰對你們做了什麽?”


    藥寶兔耳都垂下來了,薑迎越是逼近,她越瑟瑟發抖。


    皮皮花總覺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在藥寶耳邊悄聲道:“不如……咱老實交待了唄?”


    “那你說呀?”藥寶迴頭瞪它。你敢你說!


    皮皮花垂下腦袋,又不說話了。


    它確實不敢!


    薑迎耐心耗盡,身上忽有一股寒氣冒出。


    嘴上隻字不語,麵上卻有如寫盡了她此刻的心情,風雨欲來的心情。


    藥寶隻消感應到這一股寒氣,便知大事不妙。


    再一看那陰沉沉的臉色,更是有種命不久矣的危機感。


    她脫口而出:“我們害人了!”


    薑迎一怔一頓,蹙眉道:“誰?”


    “是……是……”藥寶推了推皮皮花:“哎呀你說啦!”


    皮皮花懵了:“怎麽是我?!我與他不熟啊!”


    薑迎沉眸:“我隻數到……”


    “好啦好啦!”藥寶又連忙投降,“我自己說好了,是禹鬆康。”


    “禹鬆康??”薑迎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答案,十分莫名:“你們將他怎麽了?你們為何與他有所聯係?……你們離開此峰了?”


    藥寶解釋道:“是他本身有問題!他在念玉峰山腳鬼鬼祟祟,想入峰卻不走正門,一直在後山徘徊。我與皮皮本來隻想躲起來看他想做什麽,沒想到他竟然駕駛飛舟一路到山頂,又在山頂鬼鬼祟祟東張西望,顯然是想偷看些什麽嘛!”


    “你是個女孩子,將——你阿爹說了,日後無論是誰,隻要是男性,在女孩子的閨房四周亂晃蕩便都是心有不軌,該打該殺!尤其是在你閨房附近轉悠的男性,將——你阿爹說了,他要是遇上一個,便要宰掉一個,絕對不是好東西!”


    藥寶說到激動處還蹦了起來,不斷在薑迎腳底轉圈圈罵:“你看那個人長得又不好看,平素又整日用一種奇奇怪怪不正經的眼神來看你,每一次你與鬆飛逸師兄或者其他師兄講話,隻要他看到,他都會瞪你,不知道他究竟憑什麽!”


    她開始手腳並用比劃起來:“於是我看他趁著你修行之際,跑到你的屋子外麵瞎看瞎打探,我便生氣了。


    我便與皮皮商量著,定要給他個教訓,讓他不敢再幹這樣的事情!旋即我們想到念玉峰後方東南方有一處秘境,我們便想著想一個辦法,將他引到那裏……”


    這時藥寶脖子縮了縮,自方才的激憤之中迴過神來,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情又變得害怕不敢坦白。


    不過她知道話到了此處,哪怕自己不講,薑迎也會猜到個八九分,那還不如自己先坦白,爭取得到個“額外開恩”。


    她繼續道:“我與皮皮決定好後,我便負責將他引向秘境,皮皮與它的小弟則負責給他使絆子不讓他真正趕上我。”


    “到了秘境邊緣,我尋了一處隱秘之地藏了起來,待那人來到邊緣前方,再讓皮皮與其他石藤設下陷阱,讓他正好陷到秘境的邊緣,嚇嚇他!可是沒想到……”


    藥寶又開始支支吾吾,正眼不敢瞧一眼薑迎。


    “沒想到什麽?”薑迎一顆心已然沉到底:看來事情確實鬧大了。


    藥寶耷拉著腦袋,小小聲道:“他在土裏掙紮著掙紮著,便……便……哎呀皮皮你說!”


    “你的主意你自己講清楚!”


    “……”藥寶癟癟嘴,委屈到想哭:“那他就是一不小心落入秘境了啊!”


    “是他一不小心嗎?”


    “是的。這是真的,他真的掙紮著掙紮著,便被那秘境吞走啦!”


    薑迎盯了藥寶數息時間,見她並未有心虛的反應,她又看向皮皮花:“她方才所說是否真實?”


    皮皮花嚇得一抖:怎麽又問它了呢?!


    藥寶自己說還不夠嗎?!


    它戰戰兢兢:“真實……句句真實!那個人當真被什麽奇怪的力量吸入秘境了,我們原本想進入救他,可是,可是那秘境力量太強大了,將我與藥寶隔絕在外,我們嚐試了許久也未能進入,便隻能……隻能……迴來了……”


    它越說越小聲,到了後麵,已然巴不得挖坑鑽入土裏躲起來的狀態。


    薑迎聽得心直直沉。


    半晌她顫著聲音道:“何時發生的事情?”


    “……”藥寶沉默了許久才弱弱道:“十……十日以前……”


    “……”薑迎聲音沉如冰霜:“因何當時不找我,不與我說明這一切?!”


    “你在修行……”


    “那可能是一條人命!”


    “嗚嗚嗚可是他、他!”他真的好討厭啊!


    薑迎竭盡全力克製住自己的脾氣,長長地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們,迴生靈戒去。”她指著皮皮花道。


    “你,同樣迴來。”又勒令藥寶迴自己丹田。


    藥寶知她已是努力克製火氣的狀態了,一聲不敢多吭,散成一縷煙迴到她丹田,皮皮花帶著眾石藤同樣迅速迴到薑迎的生靈戒。


    薑迎揉了揉眉頭,檢查自己衣著狀態並無冒失之處,這才召出飛舟急急趕往白家居。


    彼時白素娥正在屋內翻閱百毒綱,感應到白素峰陣法的波動後,又過了好一陣才合上書本,起身出門迎接薑迎。


    薑迎果然才來到白家居,下舟後向前微微一揖:“見過大師姐。”


    白素娥微笑著請她入內:“聽聞你早前閉關,許久不見你蹤影,今日時候已晚卻還是來了,是你的閉關進展足夠喜人令你迫不得已想分享,亦或遇到了什麽樣的難題,想我替你解答?”


    薑迎見她如此熱心,話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如何出口了,她算是體會到先前藥寶的心情。


    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道:“抱歉晚來打擾,弟子確有急事想請大師姐幫忙。”


    白素娥早便想到了——若是前來報喜,以這孩子的禮數,定是無論如何也會等到次日白日才會前來,畢竟夜裏屬於每一個人的私人時間,哪怕是無需睡眠的修士亦是如此,乃約定俗成的規矩。


    她預料之中地點點頭:“你直說吧。能令你急著趕來的事情,定是棘手之事。”


    薑迎便直道:“弟子聽聞本門的禹鬆康師兄被卷入念玉峰後方的秘境。”


    白素娥一聽,先是一怔,半晌好似終於確定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麽,本來掛在麵上的笑容逐漸減退。


    “你說什麽……?”


    薑迎低了低頭,又重複一遍:“弟子自契約的靈藤口中,聽聞禹鬆康師兄被卷入念玉峰後方的秘境……”


    白素娥:“……”


    她看著薑迎,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


    “你是說……”她的聲音也隱有一絲顫抖,麵上是一種複雜到讓薑迎難以看透的表情。


    “你是說……”


    薑迎微微抬眸,察覺到白素娥的反應有些奇怪,有些不妥。


    不像是普通的代理人聽聞門內弟子遇到危險該有的反應。


    她詫異之餘,難免開始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


    “白大師姐,你還好麽?”她見白素娥怔忡了許久還說不全一句話,小心試探道。


    白素娥猛然迴神,身子總感覺有些虛浮。


    “你是說禹鬆康他……”


    “是,大師姐,所以弟子想讓大師姐前往秘境救援,越快越好。”


    “……”白素娥猛然收迴思緒,恢複些許理智:“是你的靈藤看到他被卷入秘境了?是你的靈藤,亦或是你……”


    “自己”二字未曾明說,白素娥兩眼直直地看著薑迎,等著她說真話。


    薑迎權衡利弊思索了片刻,迴答道:“確實是靈藤,它們靈智未全,又與禹師兄不熟,當時看到亦未想到事關生命要向我匯報,便直等到我出關才將此事告知。


    據靈藤們交待,禹師兄已然被卷入超過十日時間,所以弟子認為此事並非調查真相的恰當時候,還是先行救援比較好……”


    然而白素娥並未有所舉動,還是看著薑迎:“那你的靈藤可曾看見禹鬆康因何前往秘境?那裏靠近你的念玉峰,但與他的住處卻相隔甚遠,你的靈藤可曾看到他……他在那附近想做什麽?”


    薑迎停頓了一瞬,想起藥寶所說的話。


    再想到先前魏芳師姐與鬆飛逸師兄等人的異常表現,以及眼前的白大師姐的臨時任命與催促搬遷。


    她忽然心猜白大師姐莫非知情?


    知道禹鬆康先前做過些什麽,並且正是因此才讓她搬走,免得雙方發生無可挽迴的衝突?


    她抬眸觀察了一下白素娥的表情,又過了一陣,她才帶著試探的心道:“它們似乎看到他在念玉峰底下轉悠,但又始終不到正門敲響入峰石,隻在後山山腳徘徊……”


    白素娥一聽,身子難以察覺地一震,麵色登如死灰。


    “孽障……孽障啊!”她聲音極低地咒罵了一句。


    薑迎沒聽清楚:“大師姐說了什麽?”


    白素娥猛然迴神,對她搖頭道:“無事。那……他既無端出現於念玉峰,不知念玉峰是否出現任何問題?你可曾受到傷害?或者你的修行可曾被他打斷?”


    薑迎也搖頭:“若被打斷,便不會十日後再來請求大師姐救援了。大師姐,雖說他在念玉峰周遭遊蕩確實令人疑惑,但弟子認為此時並非考究真相的時機,不如白大師姐先行救人,迴來咱們再細問……”


    “不必救了。”


    “……?”


    薑迎一怔。


    白素娥沉下一張臉,咬牙決定道:“你念玉峰後的秘境,乃是一處有去無迴的秘境。


    此地尋常人等均無法入內,哪怕不甚誤入,亦會被內中的力量自動送出。


    但若有誰進入此地卻不被送出?……那麽他必定乃秘境所‘相中’之人。秘境相中之人,會變為內中毒物的養分,一旦進入秘境,便不可能活著離開。”


    白素娥說著,再度看向薑迎:“你實話實說,他確實是被秘境卷入其中,亦或是……有誰刻意為之?”


    薑迎想起藥寶,但她不想讓它暴露在外。


    再者藥寶一直關注著此事,聽聞白素娥的追問,她已在薑迎體內不斷地喊:【真的,真的!我們隻不過將他拖入土裏想要讓他長教訓,尚未真正接觸秘境,但他還是被秘境的力量拖走了,咱們拉也拉不迴來!】


    見薑迎不迴應,她又急道:【我發誓,我可以發誓!我以我畢生的修為發毒誓、狠誓:若我先前稍有隱瞞或歪曲,我,我天打雷劈、修為散盡、永世不得再生,永世不得——】


    【夠了。】薑迎出聲打斷她,【不必發誓了,我清楚你的為人,並且你是我的靈兔,在外人眼裏我便是你的主子,你若犯事,責任便在我身上,我會負責。】


    她說著便對白素娥道:“弟子無需欺騙大師姐,弟子的靈藤雖愛玩任性,卻也懂得不能罔顧人命,所以弟子能夠確定方才所說的一切均為事實。”


    白素娥又是預料之中,重重歎出一口氣,旋即拂手道:“那便不必多言了。我方才已派出蟲寵前往他的住所查探他下落,他若不在住所,又不在蠱毒門其他地方,那麽證明他已被困秘境無法離開,我們便……不必耗費人力冒險救他了。”


    薑迎十分意外:“尚不曾嚐試便要放棄了麽?”


    白素娥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又無奈地搖頭:“並非不曾嚐試,而是在你入門以前我們便有了許多嚐試。”


    再說她先前已下決定,若禹鬆康不知好歹執迷不悟不聽勸,非要做些為人詬病的陰險事並被當事人發現,那麽無論當事人對他做些什麽,她都不會插手相助。


    她不打算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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