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薑迎不再多問,與阿穆道別,旋即走向靈田。


    一整片靈田,此時除了右邊的一位男修,目前沒有其他人。


    來到靈田前方,她拿起小冊,細細地看裏麵的規則,之後便走向那位男修。


    因為這一整片靈田,在她未到來之前,還有幾位修士一同看守。


    有一些冊子記錄的,例如每日澆水,她不知她所要看守的這片是否已經澆過,自然是要想問一問旁人。


    她走過去,與男修打了招唿,便直奔主題。


    男修看了她一眼,悶悶答了幾句。


    薑迎問的都是重點,沒有一句廢話,所以很快,她便能正式上手。


    她正要離開,卻在轉身之際,被男修喊住:“站住。”


    男修的臉色不是很好,待薑迎迴頭,他冷冷問:“你便是薑念玉?”


    薑迎見他表情不對,下意識想了想自己方才可是行為不當了。


    一邊想著,一邊迴身點頭:“是。”


    “你為何要來此地?”


    “嗯?自是看守……”


    “我是問你,你頂著九成七的資質,不去修煉,卻來此處守靈田,你是覺得你的天資已經足夠你不費力氣超越任何人,還是你真有缺錢到那種地步,為了錢放棄修煉?”


    薑迎:“……”


    又是為了這個。


    她有些厭煩九成七這個話題了:誰人見她都是九成七,九成七,好似這九成七變成她名字了,她連“薑念玉”都不配擁有了。


    她是能夠明白資質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就好比她的王朝科舉,有天賦之人與無天賦之人,也差別甚大。


    但此處這種“九成七”便代表著坐擁全天下一般的態度,讓她十分愕然。


    這實在有些超出她的預想了,


    這也不過是種資質水平,不能代表她往後的前程,也不能以此規定她是這樣的資質,便一定要走這樣那樣的路線吧。


    自己修自己的道,這不好麽,非要盯著別人。


    她無法理解這些思想,而且既然不是她唐突了別人,她的態度也就不必那麽友好。


    “我認為,一個人如何選擇自己的修行方式,是私人的事。這位……且算是師兄吧,不知你出此言,是想指點後輩一二,亦或單純指責?”


    男修見薑迎敢頂嘴,跟方才恭敬的態度大不一樣了,心中更為慍怒。


    “果然是眾星拱月的天賦者,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


    薑迎道:“無論是否眾星拱月,哪怕我今日毫無修煉的潛力,我也是有一說一,有理說理。


    若師兄你說得對,晚輩心服口服,聽取建議,若隻是無理之詞,那麽晚輩也有權利,選擇忽略,不是麽?”


    男修冷哼道:“那麽你認為你浪費宗門資源,來堂堂雲山宗賺這麽一點點靈幣,是有理的麽?”


    薑迎不緊不慢道:“我來賺錢,是因欠人人情,想要盡早償還。”


    “為人之道,知恩圖報,師兄認為有理無理?”


    “而我每日看守靈田所消耗的時間,我會在其餘地方補迴來,自認不會耽誤宗門課程與我的修煉進度。師兄對我毫不了解,卻直接給我貼上了浪費資源、不知輕重的標簽,師兄又認為有理無理?”


    男修眸光一沉:“你——”


    薑迎搖搖頭,不想與他繼續爭辯。


    她來此處還有一個原因,是她深知那葉芽對於靈草靈植,有特殊的喜好,她得想辦法讓那葉芽再度現身,撬開它的嘴,問清楚她靈根的事情。


    而據說她看守靈田的期間,隻要保證靈田無事,也是可以打坐修煉的。靈田靈氣更為充足,理應對她的修行有利無弊才對,那麽又怎麽得出她“為錢放棄修行”這樣的結論?


    想來是覺得她才來,本來應該先將所有的精力放在課程與修行身上,她卻還有心思過來賺那麽一些些靈幣,是本末倒置吧。


    她不想解釋太多,也不方便解釋,與那男修道了聲“告辭”,便走了。


    男修本來也是覺得,從未見過一個拿了直通資格的天賦者,會幹出才來便來守靈田的事情。


    他自己不算是個高天賦之人,在入門之時花費了許許多多的精力,日夜不停地修行,才勉強以外門弟子的身份,留在了一個小分門之中。


    如今來看守靈田,也是因為想買一個心儀已久的法器,否則他這時候,也應該在自己的住處打坐修行才對。


    所以這些才來便上趕著賺錢的小輩……


    實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太無腦了!


    大道在前,卻拘泥與這區區一些靈幣,難道宗門會少了她吃喝麽?


    日後她若加入分門,會少了她的獎勵麽?


    屆時她就算用分門分發的福利,例如稀有的修煉丹藥,拿去倒賣,也能賺取不少靈幣,這人口口聲聲賺錢報恩,然而多大的恩情,需要花費如此大的精力,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實在是……


    眼界小極!


    男修擰著眉頭盯著薑迎,看到她走到屬於她看守的靈田之內,心中說不出的堵。


    之後,他心念一動,垂眸看了足下的靈田一眼。


    片刻後,他眼睛一眯,陰森森地看向薑迎:看你能守到幾時……


    …………


    薑迎迴到自己負責的靈田領域,調整了心情,正準備先替它們檢查蟲蛀情況。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是在心中喊了幾聲,見葉芽毫無反應,她心想別是又得等它自己開口,但也不多耽誤,免得背後一直盯著自己的那個人,以為自己不顧修煉便算了,來守靈田也磨磨蹭蹭的,對自己印象更不好。


    她走到最邊上——也是離男修最遠的位置,準備從那裏開始檢查起來。


    便在這時,她聽到小葉芽忽然開口:“要花花!”


    薑迎腳步一頓:花?


    旋即不必葉芽說,一陣前所未有的親和之力傳來,讓她下意識看向左前方的一片已經開花的靈田。


    “花花!”葉芽又喊了一聲。


    薑迎冷哼一聲:果然,這個時候便知道說話了。


    看到那邊靈田,花開得最為嬌豔,又心說還真會挑。


    她在心中嚴肅道:我是來看守它們的,不是讓你來吃的,你不許動歪腦筋,否則我因你被逐出此處,你也落不到多少好處。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心聲”能否被葉芽聽見,但是此地有旁人,她又並非在那空間之內,她自然不可能開口說話。


    這些話,在她發現葉芽對靈田情有獨鍾的時候,也多次在心中“強調”,有沒有用她不知道,但她見這幾日它還算安分,雲山宗靈植又多,也不見它對路上的靈植有特別反應,她便假定它目前隻對中高階靈植有特別“需要”,其他的,能夠平靜應對。


    結果葉芽這次迴答了:“我不吃,隻聞聞。花花靈氣最盛,我隻聞聞!”


    薑迎:……


    逮到它現形:哦,你能迴答我。


    葉芽一怔,沉默了。


    薑迎:又不說話了?裝啞巴?


    葉芽還不說話。


    薑迎蹙了蹙眉,當場轉身,作勢要走:不說不守了。本來也是為了讓你開口,我想你清楚。


    葉芽這才開口:“我沒有故意不說話,我隻能在靈氣多的地方說話,笨蛋。”


    薑迎:……?


    還罵人?


    葉芽哼哼一聲:“我可是高級生靈,當然能夠罵人,還能罵好多好多人。”


    薑迎蹙眉:那你是什麽生靈?有多高級?我的資質結果是否與你有關?


    “有。”


    ……何種關係?我真實資質如何?


    “你不會想知道的。”


    薑迎一聽,心一沉:莫非我其實沒有靈根?


    這時葉芽又不說話,薑迎心一沉再沉,又問了一遍,這時葉芽才道:“我又不是靈根,你怎可能本來沒有靈根卻被測出靈根,你有。”


    薑迎便又問:那是何種靈根,何等資質?


    “你關心這些問題嗎?”


    影響到我日後修行,自然關心。


    “好呀,那一朵花花一個迴答。”


    薑迎:……


    說了,不摘花。


    “那你到那裏待著,我聞高興了,我也迴答你。”


    你不答,沒有花,沒有靈田,什麽也沒有。


    葉芽:“……”


    薑迎發現它果然沉默,無法反駁,心猜或許它無法,或者說目前還無法,離開她的玉佩,否則也不必受她限製了。


    這時,她再又一想:測試靈根,是從測試者自身測試,那麽有沒有可能,這葉芽不在玉佩之中,而是在她體內?


    這個可能令她有些不適,心裏咯噔一下,想著這可太離譜了。


    葉芽立馬感知到她的腹誹,好似極其不服,當場喊道:“你竟敢嫌棄本藥——”


    說到一半,截然停止。


    薑迎聽到關鍵詞,眉一挑:藥什麽?


    這時,這葉芽卻不開口了,無論薑迎怎麽問,它也不吭聲,哪怕要以離開靈田為要挾,它也不再搭話。


    薑迎算是服氣了:這是什麽情況?


    看這葉芽諱莫如深的樣子,莫非是不尋常的靈物?


    那為何無法實話告訴她?她倆如今算是同一條戰線才對。


    莫非……


    薑迎猛然猜測:莫非她其實能夠擺脫它,而她目前對它而言,是某種有利於它的工具,並且是別無選擇的工具?


    她登時抓住此點,繼續追問。這葉芽越拒絕迴答她,便意味著她的猜測不差。


    她更是驚奇,思維已經抑製不住地發散:若她二者是這等關係,那麽此葉芽不願告知自己確切身份,很可能是因這身份,還會被薑迎反利用,否則它也不必謹慎至此。


    一想到此處,葉芽忽然出聲:“夠了!你這人怎麽這樣,還要算計別人?!”


    薑迎冷哼一聲:你若此刻不配合,日後,你便能在玉佩之中,看到我不斷調查你、試探你、刁難你,最後反過來利用你!


    她也隻是嚐試試探,看它會不會沉不住氣繼續暴露,結果它果然道:“你敢!”


    “少了我,你也不會好過,你可是靠我才有這般資質、這般福利,你若放棄我,哼哼,哼哼哼!”


    薑迎立馬道:既然如此,那你乖乖配合不就好了?


    並且,你這樣的“高級”生靈,為何會在玉佩之中,與我阿爹又是何等關係?


    你若能好好迴答這些問題,咱倆日後互幫互助,你想要什麽,我便盡力帶給你什麽。等你日後能夠脫離我了,我們再好聚好散,不好麽?


    葉芽沉默下來,看樣子,是在考慮薑迎的“提議”了。


    薑迎從它的反應,越發覺得自己推測得八九不離十。詫異之餘,也有些不明白:為何她阿爹會將這樣的“生靈”放到玉佩之中。


    尤其這生靈,看起來不似多乖巧溫順的樣子,那麽她阿爹當初究竟以何種方式與它“合作”,又是為何,它要喊她“小主”。


    它麵對她,可是無有半點麵對“小主”該有的模樣。


    一係列有關她阿爹的疑問升起,逐漸牽動到她的情緒,她有些難受了。


    這時,也不知葉芽是否感受到了她的思想,竟一改先前囂張跋扈的態度,在薑迎心中一聲歎息之後,它也跟著,歎了一聲:唉……


    薑迎問它怎麽了,它卻未有多說。


    但是語氣緩和了不少,帶著一些些無奈,對薑迎道:“我與你溝通,助你修行,確實需要能量,我無法再多解釋了。”


    “你若當真想要知道真相,那麽聽著,你最好盡量多摘此地的靈蟲與聚靈花——枯了的也行,也比草葉靈氣多。摘完後,莫要扔了它們,將它們收集迴來,喂我,等我長大成形,便無有能量限製了。”


    它說著,又指示了附近一條大靈蟲的位置,讓薑迎去抓,便再次閉嘴,一聲不吭,任憑薑迎如何再問關於它的問題,都不迴答了。


    無奈的薑迎隻好按捺下千千萬萬的疑問,想到它既然讓步,還說出“等它成形”這樣的話,那麽她們目前,也算達成了共識,便準備依照它的方法,去收集枯草與靈蟲。


    她將注意力自葉芽身上,移迴靈田。


    每株均有她半腰高的靈草,長得密密麻麻,中間隻有極窄的小小的過度,這讓薑迎難以看清草間的細節。


    而她無有靈力,隻能憑肉眼去尋找。她按照葉芽的指示,來到目的地附近,小心翼翼地扒開每一株草,按照小冊上描繪的數種靈蟲的模樣,一一尋找。


    最後看到一條,足有她一個巴掌長、兩根手指粗的巨大靈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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