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時,銀漢第一高校會場坐滿了人,隨著台上主持人報幕,身著舞服的學生開始了表演。她們班也有一位女生報名表演。


    “浩瀚宇宙,無垠星空,我們將飛往何方,有一天,再唱這首歌,會是在哪顆星球,再踏進這校園,將是哪片落葉掉進迴憶流年,下麵這首歌曲改編自一首古樂,供稿者……”


    “……各種星線空潮都搞不懂,還有拉蒂夫,各種曾經牢記的定律原理,在記憶中褪色,我們即將分別,獨自浪在係內係外不同星球……”


    悠揚中帶著眷戀,輕快中夾雜不舍的聲音輕輕響起。


    藍淺鏡靜靜聽著,想起曾經畢業後一年,聽著那首歌,半夜獨自一人淚流滿麵的她。


    還未畢業的他們,在聽這首歌,未來的他們,將在某顆星球的角落,細細品味。


    隨著表演落幕,莊嚴大氣的會場變得璀璨迷人,藍淺鏡起身,身後的靠椅慢慢收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長桌,秀色可餐的各類食物,點綴其間的鮮花散發出迷人的芬芳。


    頭頂的鏤空吊燈光華流轉,之前靜坐的男女在大廳各處或是交談嬉鬧,或是伴樂起舞。


    藍淺鏡環顧大廳裝飾,覺得這次晚會應該有人讚助。


    與上前的同學或是校友交談一番,藍淺鏡放下酒杯,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等一會便離開。她之前一直很忙,沒什麽關係特別好的同學。


    藍淺鏡緩緩走著,腰間的流蘇微動,卻遇見迎麵的三人。


    關注藍淺鏡的目光一直不少,追隨對麵三人的也不遑多讓,見雙方遇上,不少人安靜下來,靜靜關注著事態發展。


    兩年前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不過,現在又多了另一種版本。


    “過去了過去了,什麽情況。”


    “不是女神喜歡男神,被拒絕了嗎?”


    “胡說,是男神喜歡女神,被拒絕了。”


    “你們這些都不對,女神喜歡男神,被拒絕了,後來男神暗戀女神,被拒絕了。”


    “嗬,信你聯邦明天就能統治全宇宙,你以為是狗血偶像劇嗎?”


    ……


    “藍藍,好久不見呀!考的不錯吧,畢竟你可是打敗西言持續霸占第一的人。”張奕依舊和以前一樣,開朗不羈,她仿佛聽說他一直沒有女友。


    “和平時差不多,你們都是去聯邦第一軍校?”


    “我們三人都是,藍同學報的古文化研究院,那裏會很適合你。”蘇西言沒有在意張奕的話,他覺得藍藍會很適合那裏,一個一眼就能讓人想到書香古韻的少女。


    “一軍校和古研院離得挺遠的,我們去了一軍校想見麵就沒那麽容易了。”張奕眼神在藍淺鏡與沈沐卿之間來迴巡視,瘋狂暗示。


    藍淺鏡看看溫潤如玉又略顯清冷的少年,想了想,麵對麵開始,也該麵對麵了結,多有打擾,她大概還欠他一個道歉。


    隨即盤腿席地而坐,一把古箏落在膝上,略顯粗獷的動作,藍淺鏡做來卻如行雲流水,仿佛本該如此,一個人,便是一個世界。


    清麗又略帶纏綿的琴聲,一如江南的風景,小橋流水人家。


    小河邊,一艘小船停靠岸邊,不遠處的石橋上,發間別著玉蘭花的少女,紅著臉站在長袍青年身前,手中的絲帕幾乎被攪碎,輕輕述說著歡喜。


    少女的足跡遍布各處,去青年去過的地方,看青年看過的書,打聽青年的喜好,自那日在亭中相見,她已經喜歡上那個芝蘭玉樹的青年。


    時光荏苒,又是一年雨季,煙雨江南,迷離朦朧。


    少女撐著傘,抱著琴,一步步走向雨中的八角亭,踏上石階的那刻,她看見一節青色衣擺,她知道,是被她叫來的青年。


    少女放下琴,撥動琴弦,輕輕唱起歌,願你三冬暖,願你春不寒,願你天黑有燈,下雨有傘,願你善其身,願你遇良人。


    雨停弦止,少女向青年告別,她將要離開這裏,不再迴來,兩人走下石階,向遠處走去,青年向北,少女往南。


    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路旁的芭蕉上,越顯翠綠。


    大廳針落可聞,眾人好像看到一個故事,一個發生煙雨迷蒙之地的故事,跨過時空展現在眼前,又好像什麽都未見到,隻有釋懷、祝福。


    弦停音止,藍淺鏡懷抱古箏,走向沈沐卿。


    沈沐卿眼眸微闔,看著眼前的少女,古雅綽約,嫋娜娉婷,似乎從那時起,就變成了現在的她。若說以前美在皮相,又純粹執著,那麽現在美人在骨,氣質卓絕,見之不忘。


    “淺鏡不才,未得公子青睞,擾公子良久,公子勿怪。”清涼若雨絲的嗓音。


    “不必道歉,很美的樂曲。”以前,她從未給他帶來困擾,現在,她從未打擾過他。


    “聊以古樂,借花獻佛罷了。”


    “它有名字嗎?”


    “公子向北走。”


    “公子向北,女子向南,背道而馳,就不會相遇了嗎?也許會在另一麵相遇呢?藍星不也是球形嗎。”


    “藍星以磁場定義南北,地磁南極與地磁北極永遠對立,而通常所說南北則指地理南北。地理南極在地磁北極附近,地理北極在地磁南極附近,到達地磁北極不會再有南,到達地磁南極則不會再有北。”藍淺鏡頓了頓,“若走東西,會再遇,南北,沒有相遇。”


    如西言所說,她確是很適合那裏。沈沐卿望著遠去的背影,沉默。


    “就這樣嗎?你不是幫她擋掉學校好多麻煩嗎?你可不是這麽熱心的人。”憑藍藍的外貌氣質,會有太多人去找她了。


    張奕覺得自己收到了來自藍星的暴擊,剛從藍藍的理論中迴神,就聽見蘇西言的話。


    “總會再遇見的。”目標明確的找一個人對他來說很容易,他現在留不下她的,或許她本不需要他的幫助。


    ——


    十天後,藍淺鏡收到一份星際快遞,是古文化研究院發出的錄取通知書,雖然所有高等院校都采用星網電子錄取通知書,但古研院始終依照傳統,堅持給每位學子另發一封書麵錄取信。


    青灰色封麵,古樸蒼茫,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其間,沿著獨有的軌跡緩緩轉動,中間一顆藍色的星子格外璀璨,右側書有“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筆鋒蒼勁遼遠。


    翻開,是繁體中文的錄取通知。發芽,抽條,生長,一條綠色藤蔓沿著字跡攀爬而上,開出純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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