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羽直接迴了家屬院,鬱洧則被叫去匯報工作,順道被自家千裏迢迢趕來的老扒扯著耳朵罵了一頓。


    鬱洧輕手輕腳打開門,摸黑打開燈,轉過身卻被坐在沙發上的周斯羽嚇了一跳。


    “你怎麽還沒睡?”


    鬱洧拍著胸口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他心髒好,早晚得被周斯羽嚇死。


    “我有事要和你說。”周斯羽抬起眼眸,指了指茶幾對麵的椅子,“坐。”


    “有什麽事不能明天……”


    “我不喜歡你。”周斯羽抱著胳膊,看著鬱洧的眼睛緩緩開口:“如果不是這個破係統,我們不會有任何交集。”


    “我不喜歡你也不想成為你的伴侶,而且不管從哪方麵來講我們都算不上真正的伴侶。”


    “你不用履行alpha保護omega的義務,況且我用不著你保護。”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起來,鬱洧眨了眨眼睛,動了動幹裂的嘴唇,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三年後婚姻會自動解除,我希望我們能相安無事過完這三年。”周斯羽移開視線垂下眼眸:“我不想遷就你,你也不必遷就我,我們各過各的。”


    他們本來就應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因為意外有了交集,然而也隻是意外罷了。


    “你餓了嗎?”鬱洧起身,背著周斯羽整理好情緒,緩緩開口:“你說的事情我會好好考慮。”


    “我是軍人,保護每一個公民是我的職責;我是alpha,保護omega是我的責任,如果有什麽讓你誤會的地方,抱歉。”


    或許他永遠不懂得愛情是什麽,但他會遵守承諾,好好保護他,好好照顧他。


    周斯羽坐在沙發上,迴味著鬱洧的話,嘖,他自作多情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離開的時候不會覺得愧疚。


    鬱洧去超市買了幾瓶酒,在家屬院樓下找了個台階坐著,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什麽。


    “媽呀!鬱洧你大半夜不睡覺擱這兒看星星呢?”


    和星際警局交接完趕迴家的林故被黑暗中的人嚇了一跳,這家夥大半夜不開燈坐樓下,找魂呢?


    “坐。”


    鬱洧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看著林故坐下後幽幽開口:“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哈?”


    林故氣憤地起身,這家夥大半夜一臉死相坐在這兒,還以為有什麽機密要事商議,整這死出就是為了探討這個問題?


    “看樣子你也不知道。”


    鬱洧歎了一口氣,打開酒瓶喝了一口。


    林故是他身邊朋友中最有經驗的人,他也不知道,那估計沒人知道了。


    “你到底咋了?和我說說唄”


    林故坐迴原位,擔憂地看著喝悶酒的鬱洧,他很少喝酒,更不會像這樣喝悶酒。


    上一次他這樣喝,還是在戰友的葬禮上。


    “這事兒三言兩語說不清。”鬱洧打開一瓶酒遞給林故,“你喜歡鬱溱嗎?”


    “開玩笑,我肯定喜歡啊。”林故喝了一口酒,抬頭道:“喜歡得很,喜歡到要星星我都不摘月亮那種。”


    “你為什麽認為你喜歡他?”


    鬱洧偏過頭,林故是他堂伯的兒子,算他半個堂弟,鬱溱是他堂姑的兒子,也算他堂弟。兩人都隻比他小一個月,當年的戀愛談的那叫一個轟轟烈烈。


    “感覺啊。”林故想了想,“感覺對了所以就喜歡啊。”


    “什麽樣的感覺?”鬱洧猛喝了一口酒拉著林故的手急切地問道:“你說詳細一點。”


    “就是……嗯,看到他第一眼心髒都不跳了,第二眼心髒跳的快飛出來……”


    “他高興的時候我也感到高興,他難過的時候我也會難過。”


    “看到他被欺負的時候恨不得把那個人揍成豬頭,但是又怕他會看到我打人的樣子而疏遠……”


    “還有呢還有呢?”


    鬱洧酒也不喝了,邊聽邊思考,就差拿小本本記下來。


    “靠近他就會開心,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就會生氣……”


    “想保護他,想把他帶迴家藏起來。”


    林故喝了一口酒,偏著頭想了想,說出了一句驚為天人的話:“還有想標記他,永久標記那種。”


    “就這些?”


    鬱洧有些苦惱,除了最後一項,他好像全都符合。


    他喜歡周斯羽?


    但是為什麽從來沒有想過要標記他呢?


    他不喜歡周斯羽?


    那他為什麽看見他就挪不開眼睛,心跳加速,看到他有危險就什麽都顧不上,想保護他,看到他和雲霂說話會感到生氣,看他開心自己也會開心。


    “你問這些幹什麽?”林故後知後覺捂著嘴,猶豫地開口:“你該不會……”


    “我好像喜歡周斯羽。”鬱洧苦惱地猛喝了一口酒,“但他說不喜歡我。”


    “!!!”


    林故懷疑自己幻聽了,抓起酒瓶喝完大半,才不可思議地開口:“你剛才說什麽?你喜歡周斯羽?”


    我去!榆木疙瘩開竅了!太陽明天要從西邊出來了?星球要毀滅了?


    “啊,有什麽不對嗎?”


    鬱洧認真地掰著手指,一項一項數著。


    “而且他救過我,按照書裏寫的不應該以身相許嗎?”


    “噗!”


    林故一口酒噴出來,這都哪個世紀的劇情了,鬱洧到底哪兒看的這些?


    “他救過你?什麽時候到事?”


    鬱洧小時候身體不好,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醫院,十一歲以後被丟進了聯盟青少年軍事訓練基地,後來一直隨軍隊到處跑,不可能和周斯羽有交集啊。


    “被綁架那次,我記得的。”


    “九歲那年?”


    這件事當年鬧得很大,一群逃犯綁架了鬱洧當人質想要換他們的老大,最後鬱洧自己逃了出來,逃犯也被一網打盡。


    “嗯,當時我以為我活不下來了。”


    鬱洧笑了笑,那時候他身體很弱,又很膽小,他從來沒見過長得那麽兇神惡煞的人。


    而且他們很殘暴,不給他吃飯也不給他喝水,生病了也不管,打雷的時候還把他一個人丟又黑又空的地方。


    有一天他發燒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一個冰涼的東西覆在額頭上,很舒服。


    第二天,他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人蹲在他身邊,嘴裏還嘟囔著:“這群瘋子是怎麽做到又傻又瞎的,我看起來像很有錢的樣子嗎?周斯玨比我更有錢,幹嘛不綁他呀?”


    “綁他多好,周齊肯定會出一大筆錢來贖他的。”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小人轉過身,看了鬱洧一眼,語氣中帶著驚訝:“呀!你竟然還活著。”


    鬱洧眨了眨眼睛,難道他不該活著?


    雖然第一次見麵很不愉快,但這點不愉快很快就煙消雲散,沒過半天時間就玩到一起,開始談天說地。


    鬱瑧找人的速度很快,怕綁匪撕票不敢貿然行動,又不甘心放虎歸山。


    這群逃犯作惡多端罪大惡極,尤其是他們的老大,犯的罪罄竹難書。


    “就這樣拿著大喇叭喊是沒用的。”周斯羽盤著腿坐在地上,單手托腮看著一旁的鬱洧:“你爸好慫,有這麽多人還不敢動手。”


    “他不慫!”鬱洧有氣無力的開口,反駁也顯得底氣不足:“他隻是怕我受傷。”


    “說得好聽,他咋不把那個人放了來換你呢?”


    周斯羽翻了個白眼,說白了還是慫,換吧堵不住悠悠眾口,不換吧獨苗苗就要夭折了。


    “他不會換的。”鬱洧搖搖頭,歎了口氣道:“我不希望他換。”


    “那個人做了很多壞事,很多叔叔為了抓他犧牲了,而且放了他,會有更多的人受傷。”


    “所以你想大義凜然選擇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周斯羽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鋒利的玻璃片扔到地上:“就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都用不著這東西。”


    鬱洧有些尷尬,捂嘴咳了幾聲。周斯羽說的沒錯,就他這個樣子,活不了幾天的。


    “你說要是他們發現你不在了,會怎麽辦?”


    周斯羽看著牆往上看去,若有所思地開口,鬱洧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黑黝黝的排氣口仿佛一張巨口,又像通往光明的門。


    “上不去的。”


    鬱洧搖搖頭,被抓來的第二天他就發現了,這個高度,根本不是他和周斯羽能摸到的。


    “那排氣口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周斯羽指了指牆角的磚,“全搬到這兒,你踩著我肩膀就能上去了。”


    “那你怎麽辦?”


    鬱洧上下打量著比自己矮半個腦袋瘦的像竹竿似的人,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能把他留下。


    “你這隨時要歸西的樣子我更不敢踩啊。”周斯羽腹誹了一句,擺擺手道:“我又不認識你爸,出去也搬不了救兵。”


    雖然不想承認,但周斯羽確實很羨慕鬱洧,有這麽愛他的爸爸,還有這麽關心他的人。


    在鬱洧疑惑地目光中,周斯羽拉起鬱洧的手,鄭重道:“所以鬱大少爺,你得活著出去,咱倆才能一起活下去。”


    鬱洧被他說得熱血沸騰,眼神堅定地開口:“我們都要活著出去。”


    周斯羽點點頭,內心不斷吐槽,果然是不諳世事的大少爺,這麽容易就被洗腦了,難怪會被綁架。


    說幹就幹,兩人開始勤勤懇懇搬磚。中途門口傳來幾次開鎖的聲音,鬱洧立馬劇烈咳嗽,周斯羽扯著嗓子在旁邊喊兩句:“救命啊,來人啊,要死人啦。”


    早已習以為常的綁匪不以為意,甚至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


    小孩子嘛,鬧騰一點才正常。


    搬磚之餘,兩人也會小聲聊聊天。


    “你長大了想幹什麽?”


    “參軍。”鬱洧眼睛亮亮的,像一顆閃閃發光的寶石,“成為一個像爸爸一樣保護別人的人。”


    “祝你夢想成真。”周斯羽揉了揉酸痛的手:“我要當一個商人,賺好多錢好多錢,住最大的房子睡最軟的床。”


    “爸爸說了,隻要我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就會送我去聯盟青少年軍事基地。”


    周斯羽滿頭黑線,所以這就是這家夥寧願挨打也要吃飯的原因?


    “你爸爸……嗯,真是一個好爸爸。”


    除了這句,周斯羽實在想不出其他能接上的話。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鬱洧找到了鬱瑧,救出了周斯羽,逃犯也被一網打盡。


    鬱洧繼續住著高級病房養身體,周家派人來接周斯羽,分別前,兩人坐在醫院台階上聊天。


    “鬱洧,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像你爸爸一樣優秀的人的。”


    “我會努力的。”鬱洧笑道:“等我長大我一定會好好保護所有人。”


    周斯羽輕笑道:“哎,你說的所有人裏不會不包括我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當然不是。”鬱洧站起身,對著天空大喊:“鬱洧會永遠保護周斯羽……”


    “我去,你們原來還有這麽一段。”林故打著酒嗝,咂咂嘴道:“那你這也不叫喜歡啊。”


    “不是嗎?”鬱洧迷茫的眨巴著眼睛,緩緩轉過頭:“那叫什麽?”


    “你這最多叫責任感,和喜歡八竿子打不著。”


    “你不懂。”


    “胡說,我比你懂。”


    兩人就“你懂不懂”這個問題爭論了半宿,天蒙蒙亮時才背靠背坐在台階上睡著。


    一夜未免的周斯羽打著哈欠下樓,看著門口睡的正香的兩人和地上的空瓶,轉身上樓叫鬱溱下樓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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