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宣明白,應了聲是便轉身出去應付了。


    瓊枝瞧了自家姑娘一眼,眸子裏露出幾分擔心來,方嬤嬤到底是太太的人,姑娘連麵兒都不見會不會太過無禮。可轉念一想太太昨個兒做的事情,又覺著自家姑娘做的沒什麽不對。太太既然做都做下了,難道還不叫人委屈了。


    如今不說是老太太,府裏上上下下都是站在自家姑娘這邊兒的。


    如宣出去一會兒就掀起簾子進了屋,走上前去迴稟道:「沒什麽要緊的事,方嬤嬤說是天氣熱了,太太叫她給姑娘送來兩瓶兒木樨清露,還問姑娘昨晚睡的可好,早起用了什麽。」


    太太這是心裏頭後悔了,想示好呢。


    聽著如宣的話,徐令珠淡淡道,「她既特意跑一趟,你們幾個分著吃了吧。」


    如宣一愣,心中雖覺著有些不妥,卻知道姑娘心中是膈應的,萬不會吃這木樨清露的,便小聲應了一聲,心裏頭不由得怨怪起太太孟氏來,若不是孟氏偏心太過,怎麽會將姑娘傷的這麽深。


    如意院


    自打徐幼珠受了家法被抬迴屋裏,就一直叫痛,夜裏發了熱昏過去兩迴,等醒過來時後背上的疼痛就愈發清晰叫人難以忍受了,因著徐幼珠一人不痛快,如意院上上下下都緊繃著,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自家姑娘發作。


    「姑娘您忍著些,奴婢給您換藥。」丫鬟碧嬈小心翼翼揭開徐幼珠背上的薄紗,拿紗布蘸了藥細細敷在傷口上。


    碧嬈看著自家姑娘後背上駭人的鞭痕,心中也是一緊,一個不留神下手重了些,便引來徐幼珠的責罵:「笨手笨腳要你有何用?還不滾出去!」


    徐幼珠正在氣頭上絲毫不給碧嬈臉麵,碧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告了聲罪才紅著眼退了出去。


    曹嬤嬤見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戰戰兢兢,一點兒都不敢上前伺候徐幼珠的樣子,心裏重重歎了口氣,擺了擺手叫她們全都退了下去。


    等到眾人出去,曹嬤嬤一個人拿起桌上的傷藥,也不管徐幼珠痛是不痛,一股腦給她塗在了傷口上。


    等到上完藥,徐幼珠臉色慘白,汗珠浸濕了頭發,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她惡狠狠瞪著曹氏,曹氏卻是一點兒都不害怕的樣子,眼睛裏還有著對徐幼珠的不滿。


    「姑娘瞪著我做什麽,姑娘進了一趟宮沒求來一場好造化倒將自個兒弄成這個模樣。要我說,姑娘誰都怪不得,隻能怪自個兒。」


    徐幼珠心裏頭滿是委屈,如今聽曹氏這麽說哪裏能忍得住,剛要發作動手,怎奈後背有傷牽扯了傷口,疼的臉色都變了。


    曹氏嗤笑一聲,毫無顧忌在床邊坐下來,盯著徐幼珠看了好一會兒。


    徐幼珠被她看的有些心虛,好半天才冷聲道:「你看什麽?」


    曹氏撇了撇嘴,直言道:「姑娘真真是我那小姑子生下的,一個個,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姑娘可瞧見了,這如意院上上下下,除了我,哪個肯湊近來照顧姑娘。」


    「姑娘得勢的時候糟蹋人我不說什麽,如今姑娘落了難還這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說句不好聽的,姑娘是自己作死!」


    徐幼珠被她氣的一口氣沒上來,忍不住咳嗽起來,咳了好半天才止住。


    「給我倒杯水。」徐幼珠吩咐道。


    曹氏定定坐在床沿上,一點兒動作都沒,好半天才涼涼道:「姑娘才發了熱,多喝水不好,還是忍著吧。」


    徐幼珠再愚笨也知道曹氏是故意在作踐她,氣的要將丫鬟碧嬈叫進來,叫人發作曹氏。


    不等她出聲,曹氏就笑道:「姑娘就別白費勁兒了,碧嬈姑娘剛才不是被姑娘你罵出去了嗎?如今這如意院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敢湊在姑娘跟前兒呢,姑娘你就將就些,什麽渴了餓了忍一忍也句過去了。」


    「姑娘你金貴的日子過不慣自個兒作死,你死不怕,可別葬送了我們一家子的前程。」


    「我既是你嫡親的舅母,就有資格好好管教你,我不急,姑娘也別急,左右咱們有的是時間。」


    徐幼珠瞧著曹氏眼中的神色,一股涼意從後背湧起,駭然失聲:「你!你敢!」


    「我怎麽不敢!」曹氏解釋道:「姑娘放心,太太來的時候我定伺候的姑娘周周到到的,隻是太太如今那兒怕也一攤子事兒呢,每日過來的次數都是數的過來的,姑娘心裏要有數才是。」


    「罷了,說了會兒話姑娘怕是累了,且睡著吧,等醒了我再進來伺候。」曹氏看了她一眼就起身朝外頭走去。


    「你,你!」徐幼珠看著曹氏離去的背影,又見著除了自己空無一人的屋子,頭一次覺著一種徹骨的恐懼。


    徐令珠並不知如意院發生的事情,隻知道因著孟氏偏心太過,如今府裏上至老太太下到灑掃院子的婆子,都覺著她可憐的緊。


    「這是大太太和大奶奶差人送來的,還問姑娘哪日得空了,到梧鬆院坐坐。」


    徐令珠瞧著桌上擺著的補品,還有早起父親差人送來的一方端硯,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下咱們賺了,也不知還有什麽好東西送來呢?」


    徐令珠的話音才落,就聽得一聲輕笑,抬起頭來便見著四哥徐懷安掀起簾子進來,也不知在外頭偷聽了多久。


    「好不知羞,看來我是白擔心一場了。」


    徐令珠見著四哥徐懷安這般打趣她,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是受委屈了,得些好東西難道不應該?四哥來一趟,別是兩手空空,什麽都不拿吧。」


    徐令珠理直氣壯反問迴去,眼底絲毫都沒有因著孟氏的偏心而受傷的樣子,徐懷安定定看了她半晌,直看得徐令珠有些心虛起來,才從袖中拿出一隻檀木盒子來,遞到她麵前。


    「打開看看?」他的聲音帶了幾分磁性,很是好聽。


    徐令珠含笑看了他一眼,很是聽話的伸手接過盒子,打了開來。


    隻見裏頭放著的竟是一塊兒水晶雕琢成的鸚鵡環佩,短翅長尾,鏤空雕刻,晶瑩透亮,足尾處有個圓形小穿孔,以供穿線佩戴。


    徐令珠隻看了一眼便喜歡上了,她拿到手中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才笑問道:「四哥哪裏買來的?這鸚鵡環佩並不少見,難得的是拿水晶做成,雕工亦這般細致活靈活現的,戴在身上定好看的很。」


    徐令珠說著,便站起身來很有興致在衣裙上比劃兩下,朝身旁的瓊枝吩咐道:「拿彩線編個絡子,色彩鮮豔些便不顯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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