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衝動,」趙瑢無奈道:「坐。」


    趙振這才坐了下來,正色道:「這事你若還不放在心上,等趙羨那小人坐上那個位置,還能有你我的好果子吃?」


    趙瑢默不作聲,趙振便繼續道:「再說了,你如今才是正經的嫡子,有他趙羨什麽事情?他算哪根蔥,太子之位哪裏輪得到他來窺伺?你別讓他騎到你頭上去了,迴頭父皇下了旨,可一切都晚了。」


    趙瑢麵上浮現深思之色,趙振知道自己這話說到點上了,便再接再厲道:「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可父皇如今是什麽想法,卻還說不大準,但越是說不準,你的處境就越是危險,還是早早打算為妙。」


    聽到這裏,趙瑢不由失笑,道:「你如今竟也能想這麽多了,倒真叫我大感意外。」


    趙振心裏頓時咯噔一聲,麵上的表情好歹穩住了,冷哼一聲,不耐道:「我好歹也是堂堂領兵作戰的將軍,兵家之事,雖然比不得這些彎彎道道,但是我也不是傻子。」


    他頓了頓,道:「至於趙羨,日後如何發落,我還得向你討個人情。」


    趙振說著,目光倏然轉為冰冷,其中帶著戾氣,趙瑢心裏的最後一絲懷疑,也倏然消散了。


    趙振離了壽王府,翻身上馬,天色已經很晚了,遠處的街市燈火闌珊,光暈將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天氣太冷了,路上也沒幾個行人,馬蹄聲噠噠著往長街盡頭小跑而去,不多時,在拐角位置,趙振拉住了韁繩,轉頭四下張望。


    黑暗中傳來一個壓低的聲音:「這兒,王爺。」


    緊接著,一道人影從樹後轉了出來,趙振的目光快速瞟了一眼四周,匆匆壓低聲音道:「我已按之前所說的做了。」


    「是。」


    「其餘的事情,全看他的了。」


    趙振說完,便策動駿馬,輕喝一聲,馬兒再次跑了起來,很快便消失在夜色深處了。


    過了片刻,黑色的人影自暗處走出來,天上開始下起了細細的小雪,他按了按頭上的鬥笠,大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身影逐漸沒入燈火昏暗的街市盡頭。


    晉王府。


    書齋裏靜悄悄的,白銅雲紋炭盆裏的炭被燒得很旺,屋子裏的空氣溫暖如春,窗邊的小幾上擺著一盤棋局,女子正低頭思索著,她的手中捏著一枚白子,遲遲不落。


    對麵的趙羨也不催促,隻是麵帶笑意地望著她,鳳目中盛滿了柔情,正當姒幽落下一子的時候,外麵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伴隨著江九的聲音:「王爺。」


    「進來。」


    江九進來了,他的周身還縈繞著夜裏特有的寒氣,向趙羨與姒幽兩人拱手行禮,趙羨問道:「怎麽樣了?」


    江九將趙振吩咐的話一一說來,趙羨麵上浮現若有所思之色,棋子輕敲著桌麵,道:「我知道了,壽王府那邊如何?」


    聞言,江九想了想,道:「暫時還沒有什麽動靜。」


    趙羨道:「繼續盯著,先別打草驚蛇。」


    「是。」


    江九出去之後,姒幽才放下棋子,道:「他會信安王麽?」


    趙羨笑了,道:「若是旁人,他恐怕不會輕易相信,但是趙振的話,他倒是會多信幾分,壽王雖然看似低調自謙,實際上此人甚是自負,善於算計,若趙振向他示好,他隻會覺得自己的算計對了。」


    「他也絕想不到,有朝一日,趙振也會來騙他。」


    他說完,便將黑子落下,笑眯眯道:「傻阿幽,我勝了。」


    姒幽低頭一看,果然見白子已無路可退,被圍困於棋盤一角,動彈不得了。


    她的神色帶著幾分深思,問道:「接下來會如何?」


    「我亦不知。」趙羨將手中的黑子投入棋盅內,發出輕微的啪嗒聲,語氣意味深長道:「一切端看父皇的意思了。」


    他話音才落,門外便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江七進來了,道:「王爺,王妃,宮裏下了旨意,召集重臣連夜入宮議事了。」


    趙羨一愣,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是接近亥時了,他大感意外道:「這個時候?」


    怕是不少老臣都是從被窩裏被挖起來的吧?


    不止是趙羨意外,那些接到旨意的大臣們也都極是意外,但聖旨也拿來了,他們便是睡死了也要立刻爬起來入宮去。


    外麵下著小雪,好在靖光帝還算體諒這些老臣們,派了宮人抬了小轎來,接了人,打起燈籠就往皇宮的方向趕。


    內閣首輔撩起轎簾往外看,細碎的雪渣子夾著冷風撲了他一頭一臉,他眯起眼來,看見對麵的轎子也有人探頭出來,是吏部尚書,兩人隔空互相打了個招唿:「朱大人也來了。」


    「原來是徐閣老,聖上有令,不敢稍有耽擱,趕緊著摸黑出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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