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旖隻能下馬步行。


    突然有三名教眾憑空出現,護衛在他們身邊。以青旖現在的能力,她已經能夠看破這種神出鬼沒的把式。走到房屋之前,把她包圍住的護衛停下腳步,青旖跟著停下,看著遠處密密麻麻,不知道為什麽在混亂拚鬥著的人群,隻覺此地實在詭異陰邪得可怖。


    她四處張望,沒有看見玄霏在哪裏,忽然一道身影從怪物一樣殘暴的人群中突破出來,手上還拖著一具屍體,後麵的人群都不敢跟上來。青旖看著他把屍體丟在地上,往這邊看了看,也不知道看到自己沒有。她想走出去叫他,卻被身邊的護衛阻攔著不能出去。


    玄霏朝他們走來,快走到一半,突然從一座房屋裏衝出道人影與他纏鬥起來。玄霏受製於他的攻擊,一時難以脫身。青旖看他和那人鬥得難分上下,明白了紀無情是讓他來這曆練。


    真狠得下心,她在心裏感歎,也不怕他技不如人死在這裏。


    不過馬上她又想到,要是玄霏連這裏的犯人都打不過,那他確實也不夠資格做他的弟子,和魔教的少教主了。


    以她的眼界看來,似乎玄霏此時並不急於與他分勝負,節節敗退,從不進攻,逐漸往她這邊靠近,很快就要到了。突然,圍繞在她身邊的五名護衛卻在此刻隱去了身形,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拉著身邊還沒反應過來的部下疾向後退。果然就在下一秒,距離他們最近的房屋的門被從裏撞開,身法快得幾乎看不見。幸好青旖已在心中剖解過那幾個教眾隱身的法術,在後撤過程中張開一樣的術法把自己和身邊的部下罩住,堪堪躲過劈來的刀尖,讓行兇者失去了目標,隻能警惕地四處揮砍試探。


    青旖拉著手邊驚恐萬分的部下小心地避著他走開,迴頭看了一眼,唯一的出路竟然依舊被結界遮擋。她在心裏怒罵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的紀無情,看著越來越多提著兵器朝這裏走來的刑犯,心急如焚。


    她自認武功不如玄霏,連他都和他們打得如此艱難,她怎麽會是他們的對手?更別說身邊被嚇得隻知道發抖的部下了。


    眼見那神情癲狂的刀客距離他們越來越近,而他們就快退到懸崖邊,退無可退了,他身後更多的人也圍了過來,青旖這才驚覺,他們其實已經錯過了繞開他的機會,頓時悔恨莫及。


    她忽然又想到,其實還是有辦法的。


    隻要製造一個吸引他們注意力的時機,她就有機會繞過他們搜索的隊伍,躲到他們身後去。


    青旖猛然醒悟,原來這一切,從那日這個血薔薇的部下來給她送新買來的禦寒衣物開始,竟然都是紀無情早已設想好的安排!


    她站在懸崖邊,看看手邊驚恐萬狀,已然滿臉絕望的部下,心中煎熬萬分。這部下長著張憨厚沉悶的中年男人的臉,到了這個年紀還隻是個跑腿小卒,可見無論是武功還是智謀都平平無奇,死就死了,沒有什麽可惜的地方。但她就隻能按照紀無情的意願做嗎?她要是連這樣的處境都無法靠自己的本事突破,談何擺脫祭司,救下被抓來的另兩個人,一起迴到靈界,去和她的妹妹團聚?


    隻要他們還看不見她,她就有機會殺了他們。在不遠處,刀劍激戰聲越來越近,玄霏也正往這邊靠近。


    她試圖唿喚她馴服的鷹隼,卻無法與它們取得聯係,這結界的作用比她想得更大。她動作極輕地拔出部下腰間的匕首,內力在其上匯集,對準圍在玄霏前麵阻攔他前進的一個人擲了出去。


    她剛把匕首投出去,就被人拉著衣服扔到一邊,與一道刀風擦肩而過。她穩住身形無聲落地,看見與她分開了部下失去了法術的遮蔽,暴露了位置,攔在他們中間的刀客已對他高舉起屠刀。青旖剛想要去用僅會的一點掌功幹擾他的行動,耳邊飛掠過一聲唿嘯,她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下一瞬,一柄長劍釘穿了那刀客的頭顱。


    那是玄霏的墨池。


    青旖連忙迴頭去看他的戰況,他手中失了兵器,與七八個人戰作一團,頹勢盡顯,試圖後撤暫避戰局的時候被一柄鉤鐮掛住左腿,差點被拖迴人群。青旖連忙把墨池從屍體上拔出來朝他跑去,卻見玄霏沉身發力,反把那驅使鉤鐮的人拉了過去,一拳把他砸在地上,鮮血四濺。周圍的人見他一擊砸碎這人顱骨,都不由自主地停滯了一瞬。玄霏在這間隙把深深切進腿中的鉤鐮解下,接住青旖盡全力扔來的墨池。


    隻要有占著房子的人死了,這一夜的爭鬥就應該停止,這是魔教為了不讓孽鏡中有修為的人太快死完製定的規矩,多對一的決鬥也是不被允許的。這夜守衛另帶了兩名魔教中人到來,而後全部消失,是向孽鏡中犯人釋放的信號:他們盡可以憑本事泄憤報仇。但他們傾巢而出,都沒能在玄霏和青旖聯手殺了三人之前先取了他們的性命,現在,他們已經失去了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


    守衛從空氣中出現,驅趕還活著的人迴到他們各自的房子。青旖散開身上的術法,驚魂未定地長舒口氣,這才發覺自己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


    她看著玄霏提著劍走到她麵前,滿身滿臉都是血汙,幾乎看不清麵目。神態和氣場也變了,過去他每日掛在臉上,幾乎讓人覺得他老實呆愣的平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徹底的冷漠,周身殺氣滿溢,比青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包括紀無情,包括祭司在內,都更加陰狠危險。青旖驚愕地看著他,沒想到僅僅過去不到兩個月,他就變得讓她感到如此陌生,乃至可怖。


    “你來這裏幹什麽。”


    直到他開口說話,聲音仍是青旖印象中的熟悉,隻是因為傷重和疲憊變得有些嘶啞,她這才漸漸放鬆。


    “你師父說你帶走了那間囚室的鑰匙,讓我想要就來找你拿。”


    青旖看著玄霏眼中的驚訝,欣慰地歎了口氣。


    他不殺人的時候還是這樣的呆愣愣,應該不用擔心他變成下流無恥的殺人狂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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