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星領著一家老小往他熟悉的牧區走去。


    住進擒風林的第二年,他第一次去了祀水集,拿在皇都當護衛時發的腰牌獲取了牧民的信任,得以向他們租借馬匹。無論是那間雖然不大,但很精致的木屋,還是屋子裏的大部分生活用具,都是他從集市上買來,或者買了工具製作的。


    他邊走邊思索著,這迴除了哄小孩的玩意兒之外還得買些什麽,突然遠遠地看見一個男人帶著三匹馬突兀地擋在他們的去路中央。他剛起疑心,聽身後長晴說道:“沒事,走吧。”


    他點點頭,繼續往前走。待靠近了那人,他才看清,原來他是一隻鹿。那鹿見他們來了牽著手裏的三匹馬走向他們。


    “長晴公子?”他並不看其他人,徑直向長晴問道。


    長晴點頭,方欲開口,那人就繼續說道,“是我家首領讓我來給諸位送馬匹的。順便可以給各位帶帶路。”


    “那真是多謝了。”長晴有些驚訝,微一傾身向他道謝,“有勞閣下。”


    “公子叫我獨山就好。”男人後退一步,不敢領受地擺擺手,看上去十分忠厚,“請諸位上馬吧。”


    長晴點點頭,率先騎上一匹烏駿,朝風茗伸出手,把她拉上來,讓她坐在自己身前。霽星見狀,雖然心中還有疑慮,此時也隻得暫時壓在心間,走上前去跨上那批紅棕色的駿馬,朝暮雲霜招了招手。


    “……”


    暮雲霜麵色尷尬,但也隻能和風茗一樣,貼著身後的人共乘。


    見他們都坐好了,那自稱獨山的鹿輕斥馬匹,率先跑到了他們前方,保持著一段不短的距離帶路。長晴看他這般守規矩,不由得輕笑,轉頭看向暮雲霜。


    暮雲霜本來臉色就不好看,和霽星同騎一匹馬讓他渾身不自在,正別扭著,突然發現長晴看向自己,隻覺得從腳底到頭頂都湧上一股做了壞事被發現的恐慌。


    “你跟誰說了我們的行程?”長晴輕笑著問,雖然他的口氣就同他眼裏的笑意一樣輕柔,但霽星默默地轉開了原本低頭看著他的視線,一旁的風茗看向暮雲霜的眼中也瞬間帶上了同情。


    “就是…就是……他呀!”暮雲霜支支吾吾。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不應該說什麽,隻能含糊其辭得說點他覺得長晴應該能夠明白的話。


    “你跟他說做什麽?他需要你幫他買東西嗎?”長晴繼續笑著問,似乎隻是單純好奇的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暮雲霜已經緊張得渾身都緊繃,雙腿不由自主的用力夾著馬身,身下小跑著的駿馬打了個響鼻,步子都慢了下去。霽星摸摸他的馬鬃安撫,雙腿輕夾了夾馬身,催促他恢複速度。


    “因為我不知道祀水集是什麽東西,就去問了一下,”暮雲霜委屈地爭辯,“都是他逼我說的。”


    “那他有沒有問你別的事情?”長晴顯然不滿意於這個迴答,繼續追問。


    暮雲霜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不適合讓所有人都知道。但他看長晴不罷休的樣子,心裏一橫,說道:“他還托我問你,送你的禮物你喜不喜歡。”


    “……”


    “……”


    “……”


    頓時兩道好奇的打探目光投來。長晴從短暫的尷尬和驚訝中迴過神,若無其事地問,“他隻和你說了這個?”


    “哦還有,”暮雲霜看他並沒有什麽反應,也摸不清他現在有沒有生氣,想了想,也就不太在意地誠實答道,“他說,要是你向我問起這件事,就讓我轉達他的邀請,有空的時候去他那喝茶。”


    “……”


    “……”


    “……”


    長晴沒再說什麽,在另外兩個人說出什麽之前摧著馬跑到了前麵一些。


    霽星看著他跑遠,這才敢憋不住地無聲咧開嘴笑。那一次長晴出門消失了大半天,他就猜他是去和什麽人會麵,還不能告訴自己和風茗。他本以為是什麽有危險的事,為此惴惴不安了好幾天,後來並沒有其他的事發生,才漸漸放下心來。這次聽暮雲霜這樣說,該不會是聽起來的那樣吧?


    他看看地上他和暮雲霜疊在一起的影子,無聲地開口說話,聲音被靈力裹挾,隻能被暮雲霜一個人聽見。


    “你們說的這個他是誰呀?”


    暮雲霜被突然在腦子裏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他下意識迴頭看看,霽星承認地點點頭。


    “……”


    神出鬼沒的。暮雲霜嫌棄地翻個白眼,拉來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寫兩個字:鹿首。


    “這我知道。他不是說過了嗎?是他的首領。”霽星繼續用這種方式和他說話。


    暮雲霜繼續在他手上寫:擒風林之首。


    “……”


    霽星把手抽迴來,搓搓掌心。他知道這不是他該繼續打探的問題。不過在前方的另一匹馬上一定已經發生過類似的對話。晚上問問風茗,或許就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有了獨山的幫助,他們的行程比原來預想的快很多。縱馬小跑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在草原上遇見了越來越多奔波的行旅。獨山放慢了速度與他們拉近距離,假裝他們是一同前來的夥伴。繼續行進了一陣,周圍人的速度漸漸變慢,視線遠方可以看見閃動的河水波光。再過一陣,他們看見了密集的聚落輪廓。


    “請問諸位是第一次來祀水集嗎?”獨山問。


    “我來過幾次,”霽星迴答,“獨山兄,有什麽事情是我們需要知道的嗎?”


    獨山見他友善,便也對他迴以忠厚一笑,說道,“既然已經來過幾次,那通過官兵的檢查應該不成問題。若是需要,到時我會將你們說成是我的遠方朋友,我來陪你們遊覽的。”


    “就這樣辦。”長晴說,又問道,“你家首領可還交代了你其他什麽事情?”


    “有的。”獨山忙不迭點頭,從腰間取下了一個小布囊,恭敬地用雙手托著呈到長晴麵前,“首領擔心公子久居深山,在世俗錢財上有些許不便,讓我代為轉交一些銀兩,公子可隨意取用。”


    兩道熟悉的目光又投了過來。長晴若無其事地接過錢袋,對獨山說道,“替我和兩位孩子多謝他了。”


    這話說的,好像隻有他和風茗才要在集市上買東西一樣。


    暮雲霜鬱悶地想,搞不懂為什麽他要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說辭,以及霽星臉上毫不掩飾的微笑看起來那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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