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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旬將軍留下張輝張武,怕的是事情暴露,以便必要的時候犧牲他們,換取安全。


    當然,如果這事情就這麽消散,麻煩不找上門,旬將軍就會很喜歡張輝張武,因為他們兩人挖壕溝的速度比常人快多了。


    沒錯,旬將軍在稍微和他們扯了幾句,就給他們發了鐵鍬,讓他們去挖壕溝,反正是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該挖還是得挖,隻是他們一直背著長槍和張起。


    士兵們一邊挖土,一邊打趣著張輝張武背著槍。倒是旬將軍看出了什麽,走過來嗬斥士兵:“你們這群丘八,在這種時候還敢笑別人槍不離身,看來是要把盾牌拿過來,讓你扛著盾牌挖壕溝。”


    旬將軍長著高大,卻絲毫不給人笨重的感覺,尤其是那一身流線型的肌肉,給人一種流動動感的感覺。


    他的臉稍微有點胖,黑黑的臉蛋看過去十分憨厚,可是嘴中卻一直講著各色黃段子,讓人親近。


    除此之外,旬將軍眼中偶有精光閃出,目光如炬,有一種洞明世事的氣度。


    “張老爺的銀槍在這北地也是威名赫赫,當初去拜訪他,他還和我耍了兩下,隻是一晃十年過去了,現如今卻是再也沒有機會請教他了。你把槍給我,我給你舞舞,你看看我比你父親如何?”說著,旬將軍就伸出了手,要張輝背上的槍。


    張輝看著他,他善意的笑了笑。


    深吸了一口氣,張輝解下了背上的槍遞給了他。


    長槍在手,旬將軍先是掂了掂,接著對張輝迴了一笑。


    旬將軍舞起槍時是很美的,是那種剛柔並濟的男子之舞。轉動之時雖然柔,看似無力,卻有多種變化。當他聚力刺出時,則仿佛能夠刺破空氣。


    槍頭好幾次從張輝的麵前掠過,甚至有一槍直刺張輝的麵龐。


    不過張輝並沒有躲避,他知道旬將軍隻是在試探張輝的膽量,既然在試探,張輝當然不能弱了氣勢。


    在槍尖刺到自己的麵前時,那槍頭在自己的眼前清晰的顫動時,張輝還是害怕了,雖說強撐住沒有後退,卻還是忍不住的閉上了雙眼。


    張家的槍法講的是大開大合,有力破萬法之意。旬將軍的槍法則是柔中帶剛,以柔禦敵,看準時機再一槍突破防守,兩者孰強孰弱,沒人說的清楚,關鍵還是在人。


    舞閉,旬將軍收槍迴來,給張輝遞了迴去。


    當張輝接過長槍的時候,旬將軍對著張輝咧嘴一笑道:“我這槍法比你父親如何?”


    旬將軍一直在釋放他的善意,一直在說自己與張老爺有舊。張輝自然不會拂了他麵子:“吾少見吾父出手,不過其死前一戰應算偉岸,死後緊握長槍而不倒,敵軍見吾父神勇而不動吾父身首,想來這槍法一道吾父已然登堂入室。你這槍法和吾父大有不同,卻各有千秋。”


    “哈哈。”旬將軍仰天大笑,笑畢手探到腰間,解下竹筒拋給了張輝,“果然是張老爺的兒子,就是不知道酒量如何?”


    擰開竹筒,酒香就飄了出來,淡淡酒香讓人食指大動,應是上等好酒,可是喝下去卻味如烈刀,火燒肺腑。


    張輝小時候喜歡喝酒,還會偷酒喝,然而隻要被張老爺發現一次,就會毒打一次,所以後來也就戒了。戒了但底子還在,隻見他朝著旬將軍咧嘴一笑,仰頭就把一筒的酒滑進了喉嚨。


    “差了一點點勁道。”張輝抹了一下嘴巴,把竹筒擰好拋了迴去。


    旬將軍見張輝麵不改色,讚賞的笑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麽,不過很快就搖了搖頭轉身要走。


    此時那些士兵正看著這邊,旬將軍就破口笑罵道:“這時候還有心思看我?我臉上長花呀?今天你們如果不能把這壕溝挖好,那就別想睡覺了。”


    “大哥,你不是和老爺說不喝酒了嗎?”看旬將軍走後,張武湊過來問了一句。


    “父親還說要變通呢?不就是一筒酒嗎?”張輝伸出一隻手,在手上哈了一口氣,發現唿出的氣味道清香,可是喉嚨、胃中卻燒的厲害。


    張武也就是這麽隨口一問,張輝迴答的也滿不在乎,也就揭過這事了。


    張武轉動腦袋,看了一眼四周,然後低聲對張輝說道:“桑國野會打到這裏?”


    “是了。”張輝倒沒張武那麽多顧慮,但聲音也壓的比較低,“這裏畢竟是南北方分界,又有天險可守,那桑國太子雖然厲害,但打下赤霞道一片主要是依仗邊軍沒有準備。此時這幽城是不會給他什麽機會了。當然,想來他定會在這城外巡視一番,如果見到城上防禦鬆弛,也會嚐試攻城的,如果沒有機會也就會迴去。”


    “那麽說我們這邊修壕溝其實不是用來打戰的,隻是用來擺出一個陣勢,擺給那桑國太子看的了?”張武有一些驚訝。


    “也不能這麽說,按照我們一路上聽到的傳聞來看,那桑國太子似乎很想表現自己,所以還是有可能下令攻城的。”張輝揉了揉鼻子說道。


    “那桑國的皇帝身體好像還挺好的吧,那太子為什麽還這麽急於表現自己呀。”張武想了一下,也八卦了一句。


    “想那麽多幹嘛,反正我們以後又不住幽城,現在幫忙挖一下壕溝就好。”張輝用小拇指挖著鼻屎,彈了一下,就把鼻屎彈遠:“這太子呀,是世界上最不好做的工作了吧。”


    “那我們什麽時候走呀。”按照旬將軍的意思,應該是要他們在身邊一段時間之後再讓他們走,但是張家此時家破人亡,張輝他們應該要盡早趕到囚雲關的。


    看了一眼遠處正在認真挖壕溝的旬將軍,張輝轉過頭對張武講到:“這兩天先看看,我們也找個機會到城中補充一些東西,找個時機跑掉,現在我們剛剛來到這城中,旬將軍肯定會比較注意我們。”


    張武哦了一聲,就揮起了手中的鏟子,開始幹活起來。


    張輝在這時候抬起了頭,看著這灰蒙蒙的天空,眼中盡是迷茫。一陣秋風吹過,張輝緊了緊衣服,隻覺得比往年冷了很多。


    酉時,太陽落下,天完全黑了下來,大家支起了火堆連夜工作。


    戍時,一大隊的婦女挎著竹籃來到了城外,竹籃中是一些幹糧,還有一些茶水。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幹衙門衙役,簇擁著一個小腹微凸、小眼、八字須的青衫中年人。


    “那就是本地的府尹了。”童貫喝了一口水,湊在張輝的身邊,冷哼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都這種時候了,還把著大半的軍權,他一個文官懂的怎麽打仗嗎?”


    張輝沒有搭話,卻也因為他的話,對這府尹的印象差了很多。


    人,是自私的。不管敵人多麽強大,能夠為了大局著想而交出兵權的人寥寥無幾,因為隻有手中有兵,他們才是官。


    府尹也是人,比平常人更加注重自身利益的人,在這種時候他自然會抓緊手中的東西。


    張輝知道這個道理,而且以前也曾想過如果麵臨這種境地的話,自己會怎麽選擇,而他所選擇的答案,正是自己所鄙視的。


    一個能夠鄙視自己的選擇的人,在麵對其他人和自己選擇了同樣的選擇時,自然毫不猶豫的鄙視了對方。


    “這幽城有多少守兵呀?想這幽城是南北的大關,守兵定然不少吧。”張武想到了敵軍來勢洶洶,心中有一些緊張。


    “錯了。”李進忠搖了搖頭,“多少守兵是機密,但對於我們這種從小就生活在這邊的人來說,也能猜出一個大概。對比這幽雲十六城,幽城身為首關,也是最重要的一關,反而人數是最少的,因為此地有天險可守,敵軍也隻能攻一麵城門,此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故而人數是最少的。”


    “最少是多少?”張輝轉過頭看向正在和府尹對峙的旬將軍,像這種大關,守關大將要麽實力高超,有萬夫不當之勇,要麽就是智計百出,能夠依據一方城牆,撐起欽國北方安寧!


    “一萬左右,排除掉老弱,應有五千雄兵。其中旬將軍手中兵馬差不多二千,剩下的都是府尹的人。”


    府尹並沒有久待,隻是在這城門走了一圈,視察了一下工作,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在眾位衙役的簇擁下退迴到了城中。


    至於那些婦女,則一邊和旬將軍對罵著,一邊說著葷段子,一邊迴到了城中。


    婦女走後,大家就開始夯土了,要把白天挖出來的土給夯結實了。


    “大哥,他這是在幹嘛?”


    “管他呢。”張輝慫了慫肩。


    張輝看過兵書,很多書上都記載著一句話“水無常形,兵無常勢”。但攻城的方法逃不脫那幾種,一是裏應外合,二是圍而不打,三是奇兵強攻,四是用人命堆。


    桑國太子要打幽城,能不能裏應外合除了當事人外誰也不知道;圍肯定是不能圍的,因為幽城隻有一麵城牆,不可能圍;奇兵就隻有禦帳親騎,但人數不多,打下幽城也不可能;用人命堆的話,則需要一係列的攻城器械。擺在幽城麵前的這條壕溝和這一個個土堆,能很好的阻擋了這些器械的前進。


    亥時,旬將軍讓所有人都迴城休息,張輝三人也在童貫的邀請下去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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