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花花渾身起了高熱,嘴裏一直說胡話,沒人聽清說的是什麽,問她,她迴答的也模模糊糊。


    身上也被汗溻濕了,幾個人趕緊拿溫水給她擦幹身子,換上中衣,穿好衣服。


    “快!我們送她去醫帳!”


    丁娟一把背起花花,感覺她唿出的氣體都是燙人的,陶花和邵弟一邊一個扶著往外走。


    馬巧兒也想跟去,但自己夥房的事兒一天都不能停,隻得咬牙先去夥房,打算得空了再去看花花。


    一個帳篷裏的人,隻有牛月亮最是冷靜,平日裏力拔山河的人,哪怕是病了,好的也要比旁人快上很多,有什麽好操心的?


    她慢悠悠的洗漱,隨後去夥房吃早餐,然後再小跑著去盥洗房當差。


    沒有意外的,分給她的衣服還是別人的三倍都過,氣的她眼睛都紅了,卻沒有半點兒辦法。


    她之前去找過費師父,可他的處境也比較尷尬,老兵沒人服他,新兵更喜歡其他三位武師父。


    費師父也就是比她在軍營地位高些,其他的也未必比自己好過。


    臉上賠著笑臉,心裏卻將費師父罵了個遍,覺得自己拜了個沒用的廢物做師父。


    花花腦子昏昏醬醬的,她的頭好似隨時都能掉下來一般,跟著丁娟走步的節奏搖搖晃晃。


    她知道,自己是病了,她從小就多病,不記得什麽時候起,身子逐漸強壯了起來,可以欺負滿街的小朋友,讓他們認自己做老大。


    太多年沒有生病,這一病,讓她想起了家裏的河東獅也有柔情的一麵,成天笑麵佛一樣的阿爹也有愁容滿麵的時候,溫柔的大哥也有暴躁的時候,鬼滑的二哥也就對她溫言的時候……真想他們啊!


    陶花見她的腦袋在丁娟的肩膀上左滾右滾,勻出一隻手來固定住,有些擔心的問邵弟,“花花……應該會沒事兒吧!”


    手摸摸她的臉蛋兒,燙的都可以燒荷包蛋,這麽燒下去,人不會燒傻了吧!


    “廢……話!”丁娟背著花花滾燙的身子,氣兒都喘不勻了,“不過就是個發燒,能有什麽事兒?”


    花花平日看著挺瘦的……怎麽這麽沉?


    “可是……”陶花擔心看著臉蛋兒通紅的花花,“我家殺老母雞的時候,它的脖子就像花花這樣左搖右晃,沒一會兒就死……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那隻母雞是她從小養到大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它不再下蛋,阿娘就把它宰了。


    母雞臨死的樣子,她一直都記得,甚至因此做了好久的噩夢。


    現在乍見到花花也是這樣,她心一下子就慌了。


    花花不告而別,她們很生氣,側麵打聽她去哪兒了,也沒人知道,有次被魏校尉聽見,還狠狠的訓斥了她們一頓,之後,她們就再不敢問了。


    昨天她們迴來的時候,花花已經睡了,本是想著今天好好跟她算算賬,結果她一下子就病倒了。


    花花模糊間聽到陶花的話,想要開口說“我不是你家的老母雞!謝謝!”


    可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期盼這路程能再短些,她被顛的快要吐了。


    “武大夫!武大夫!”丁娟進了醫帳大喊,小心的將花花放到了空床位上,“武大夫,花花今天早上起了高熱,問什麽都答不出來,一個勁兒說胡話……現在人都有些糊塗,說不出話來了。”


    “喊什麽喊?”武義皺著眉頭,快步走過來,“不是跟你說過,凡事要穩重……這裏哪個人的傷不比她重,沒見誰吼成你這樣!”


    醫者向來需要冷靜自持,才能讓病患們安心養病,別病患沒說話,醫者先嚷嚷起來了,人還不鬧成一鍋粥?


    “對不起!”丁娟擦了擦臉上的汗,“麻煩您幫忙給看看!”


    武義是所有軍醫裏脾氣最不好,醫術卻最高的人!


    她別人那裏都沒去,直接來這兒,希望花花能得到最好的醫治!


    “毛毛躁躁的!”武義嘴上雖然訓斥著,手下卻沒停著給小姑娘號脈,“熱感風寒,邪風入體,心思鬱結……她怎麽了?你們欺負她了?”


    武義對花花印象還是非常深刻的,入營式的出彩兒的表現,分到夥房沒多久就當上了火頭兒……是個很不錯的小姑娘!


    怎麽幾月不見……她還能染上個心思鬱結?


    看著不是個喜歡斤斤計較的人……心挺大的啊!


    “我們怎麽可能欺負她?她昨天才迴來……”陶花在一旁大聲分辯,隨後小聲嘟喃了一句,“這還不是沒來及欺負,人就先病了嗎?”


    “昨天?”


    武義看了眼旁邊床鋪的段君玉,見他目露焦急的看著,卻沒有出言催促或者詢問。


    看看!看看!


    這就是讀書人的修養!


    “是的!”段君玉心疼的看著滿臉通紅的花花,“昨天她才迴營,見過將軍後,就給我送來了狼皮膏。”


    武大夫昨天抱著狼皮膏愛不釋手,說他準備一下,然後就給他斷骨重接。


    沒想到,他還沒經曆斷骨之痛,她反而先來了醫帳給他作伴。


    “哦?”武義尾音高高的吊起,“她是去了龍州?她……哦!哦!抱歉!我不問了!”


    他趕忙帶著丁娟去抓藥,盡快熬上,前一段兒時間,聽說龍州監軍-翁穀死了……會不會有這小姑娘的手筆在呢?


    哎呀呀~~~


    這小姑娘看著不大,膽子不小嘛!


    “武大夫,花花病的嚴重嗎?”


    丁娟背著她,感受最為明顯,她連唿吸都是燙人的。像這種程度的傷寒,在她老家可是會死人的!


    “傷寒之症,好治,左不過三五副藥就好。”武義將藥包遞給她,“難的是她鬱結之症……這說病不是病,卻真是要人命啊!”


    丁娟一臉僵硬的看著他,本來挺嚴肅的事兒,突然這麽押韻幹什麽?


    “會……死?”她顫抖的問了一句。


    “如果她一直打不開心結,那傷寒就是藥石無靈的絕症,會不會死?不好說!


    但絕對會拖垮她的身體,此後,多病纏身,怕是下半生都不會好過了。”


    身體上的病,基本都能治,可心裏上的病,除了她自己……誰也幫不上忙啊!


    “那我先去熬藥吧!”


    丁娟抱著藥包到外麵熬藥,有什麽事兒等花花醒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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