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遊行走江湖多年,自認見過的大場麵也不算少,甚至生死之間也走過幾遭,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般心虛。


    吳家大堂前的空地上,擺著數十張酒桌,幾百號人坐在上麵,他們原本是來參加婚宴的,但如今,一雙雙眼睛都看向了楚遊和宗月。


    楚遊抬眼看向上首那個二十六七的青年,也就是如今的吳家少主吳懷,眉眼端正,長得也還算可以,雖然坐著看不出身形,但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


    吳懷雙眼看向地麵,沉默不語,但楚遊從他陰沉的麵色中就看的出,他實際上很不高興,不,應該說憤怒。


    另一個把憤怒表現得更明顯的,就是坐在宗月左手邊那張桌子上的宗家家主,風雷刀宗若虛,他看向宗月的目光,隻能用暴怒來形容。


    “花間客楚遊,久仰大名了。”宗若虛終於不再瞪著自己的女兒,而是將目光移向了楚遊。


    “風雷刀的大名,也是如雷貫耳。”楚遊客氣的迴了一禮,要是換了平時,他是最厭惡這些虛禮的,但今天卻是萬般無奈。


    “都說花間客不遵世俗,浪蕩不羈,如今看來倒也知些禮數,哪又為何勾引小女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楚遊剛想解釋,宗月卻搶在他麵前開口。


    “是我勾引他的!”


    這清脆的一聲迴答,頓時打破了底下的沉默,眾人都沒有想到,宗家的小姐居然如此“放蕩”!


    “你說什麽!”宗若虛一聲暴喝:“不知廉恥的東西!”


    麵對宗若虛的勃然大怒,宗月非但不懼,反倒氣血上湧,高聲迴應!


    “我說過我不要嫁他!你和吳四海的承諾是你們的事!憑什麽就此決定我的終身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你胡來嗎?!”


    “我偏要胡來又如何!什麽狗屁父母之命!你從來就沒有在意過我!母親也是……你隻在意你的承諾,你的名聲!你可曾在意過我喜歡什麽!”


    宗月在眾目睽睽之下的高聲反駁,頓時讓宗若虛氣到極點,宗若虛一掌拍碎酒桌,腰間風雷刀已然出鞘。


    “做出這等無恥之事,還不知悔改,我今天就當從來沒有你這個女兒!”


    “師父,師妹她隻是一時衝動……”


    見宗若虛要動真格的,坐在宗若虛身旁的青年連忙想要攔住。


    “滾開!”


    宗若虛一掌打退那青年,舉刀就向宗月劈下,宗月也賭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楚遊見這一刀,刀勢沉穩迅疾,不偏不倚,明顯是不留情麵,心中一驚,連忙將宗月拉到身後,鐵扇一格,將這一刀擋了下來。


    宗若虛看了一眼楚遊手上的玄鐵折扇,冷笑道:“好,今日老夫就來領教一下花間客的玄鐵扇有多厲害!”


    話音落下,宗若虛猛拍刀柄,雄渾內力加持之下,那口厚背單刀,一時仿若重逾千斤,沉重無比。


    但這沉重的一刀,卻隻是讓楚遊拿著玄鐵扇的右手微微下沉。


    “到安全的地方去。”楚遊對身後的宗月說道。


    宗月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立刻躲到了一旁。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花間客真是好功夫,宗若虛更要請教了!”


    刀勢翻轉,刀影驟生,風雷刀挾風雷之勢,如狂濤怒海,連斬楚遊右臂、前胸、麵門。


    楚遊不慌不忙,手中折扇開合有度,雖是比風雷刀短上許多,卻一點也不見弱勢,不僅將宗若虛的刀一一擋下,更於刀影中取勢,招式錯落之間,極薄的扇鋒劃向宗若虛要害之處!


    宗若虛也不是尋常之輩,風雷刀倒轉,削向楚遊拿扇的手臂,這一招以進為退,利用刀長的優勢,成功化解楚遊的招式。


    一番纏鬥下來,宗若虛知道這個看上去很不正經的花間客,身手卻是高超,不是易與之輩,旋即猛踏一步,使出一招狂沙萬裏!


    頓時平地猶如掀起萬丈狂沙,兩人四周的酒桌盡數被掀翻,其上菜肴碗筷都向楚遊飛去。


    這漫天的酒菜,觀戰者都暗笑楚遊這一身白衣,免不了要被油漬汙染。


    卻見楚遊猶如腳下生雲,身形變幻不定,在這萬丈風沙之間,真如個風中玉樹,不可摧折!


    等所有的酒菜都落地後,眾人再看向楚遊,隻見他鐵扇在後,從容立定,一身白衣,鮮亮依然。


    “好!”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宗若虛也暗自心驚,狂沙萬裏竟然傷不到楚遊分毫,甚至連弄髒他的衣服都做不到,兩人實力高下,已隱隱分出。


    但這種局勢之下,宗若虛說不打了,擺明了就是認輸,所以即使知道再打下去沒有好結果,宗若虛還是隻能硬撐下去,隻是那張臉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凝重。


    “風雷刀果然精妙,楚遊領教。”


    雖然占了上風,楚遊卻沒有再打下去的意思,現在這種情形,自己真贏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穿花步也是名不虛傳,老夫佩服。”


    宗若虛一拱手,楚遊給了個台階,他也就順著下了。


    “宗前輩,昨夜之事,令千金雖然有錯,前輩也不至於如此動怒,江湖之人雖然道義為先,可是骨肉親情,又豈能割舍,前輩無論如何,請饒她一命。”楚遊拱手道。


    “是啊,自己的女兒都不愛,還能愛誰啊。”酒席中不乏喜歡起哄的人。


    宗若虛輕咳一聲:“老夫隻是一時氣急,怎麽可能真的要殺她,這丫頭成親前夜做出這等事來,如何教人不氣。”


    “這不難理解啊,宗老兄,你看我們這楚公子,而立之年,還生得跟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般俊俏,還一身好武功,要我是大姑娘,我也選他啊,哈哈哈哈哈。”


    說話的,是當地一幫派的首領,蔣成,楚遊和此人從不相識,此人也不是幫楚遊說話,隻是吳家落魄時,占了吳家不少家產,如今眼看著吳家又要起來,心裏不痛快,找到機會,便也想讓吳懷不痛快。


    楚遊瞪了那說話的人一眼,那說話的人隻當沒看見。


    這時,宗月又詫異地問了一句:“你三十了?”


    “三十二。”楚遊無奈的迴了一句。


    宗月的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


    “看吧,哈哈哈哈。”蔣成又在火上澆油。


    “閉上你的嘴!”酒席中還是有不少正直之士,當下便說了蔣成一句。


    蔣成撇了撇嘴,倒是沒再說了。


    宗若虛看了看眾人,道:“今日之事,是老夫管教不嚴,唉,如何處置,但憑吳懷侄兒吧。”


    眾人的目光霎時都迴到了吳懷身上,吳懷在眾人爭論期間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陰沉著臉,如今見所有人都看著他,臉色幾度變幻,終是露出笑容。


    “月兒不想嫁,我當然不會勉強,此事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怪罪誰。”


    “好,想不到吳家少主如此大度,真是有當年吳四海老英雄的風範!”


    “謬讚了,今日辛苦各位趕來,我去吩咐後廚多準備幾個菜。”


    吳懷離了席,衝突化解,宗若虛用眼神示意宗月過來,宗月還不肯動。


    宗若虛冷了臉:“今後你要嫁誰,隨你自己,行了吧,別再給我丟臉了!”


    宗若虛身邊的青年見狀,忙去拉宗月,宗月這才迴到了自己父親身邊。


    楚遊也是長歎一聲,向在場所有人告辭,這是非之地,他一刻都不想多待,想起之前吳懷的眼神,楚遊隻能祈願這事真的到此為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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