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和笑著不說話。


    弋陽好心情的和兩位老人聊天。


    倒也聊得來,天南地北的什麽都能搭上幾句話。


    徐之給弋陽斟了一小盞白酒,說:


    “弋陽你還去過苗族啊?”


    “平時工作忙,倒不如先生您瀟灑能四處走走。”


    徐之晃晃手,“哎,我也不過是年輕時經過罷了。正好趕上當地的花山節。”


    胡秀英笑著打岔。


    “你又講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別攪了年輕人的興致。”


    “奶奶,您讓老先生講,我和寂和都愛聽這些。”


    徐之這才侃侃而來。


    “我去的那天正好趕上當地的花山節,熱鬧的喲天天的星星都想下凡來跳舞。”


    他看了眼輪椅裏的胡秀英,眉眼帶笑。


    然後說:“也就是在那裏,我遇見了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苗族有個活動叫跳月,年輕男女們在月下跳舞求愛。”


    “你們不知道啊,那天晚上整個跳月場上都是人。”


    “小夥子們吹著蘆笙站成一排,姑娘們在前麵搖著小鈴。蘆笙和鈴聲交錯,人圍成圈,跳起舞來。熱鬧極了。”


    寂和也去過苗族部落的,但沒有看見過跳月。


    她有興趣的問道:“後來奶奶就跟著您來到這個海邊漁村生活了嗎?”


    徐之搖搖頭,“她從小活在苗寨裏,我怎麽忍心讓她背井離鄉呢。”


    “那您的家人同意嗎?”


    “家人?”


    他笑笑,眼神放空,像在迴憶很久遠的事情。


    然後說:“早年經逢戰亂,隻剩我一個了。”


    “那之後我就看開一切,四處行走遊玩,不肯停下腳步。”


    寂和很抱歉的表示歉意。


    徐之擺擺手,“不妨事不妨事,我們接著講故事。”


    她認真的聽老先生講著。


    “我當時啊站在旁邊,就著篝火看著晃動的人影,歡歌笑語。”


    “就突然那麽一下子,仿佛天意似的,秀英就崴了腳栽在我懷裏。”


    “當時我還是個愣頭小子,緊張得臉紅彤一片。”


    “那一瞬間,我就知道,將和眼前這個人相伴一生。”


    寂和聽到這裏開口問:


    “老先生,你是用什麽理由說服自己放棄行走,留在苗寨的呢?”


    徐之笑了一下。


    “唉。哪裏用什麽說服啊。這是水到渠成的事。當時我就覺得要是不留下來,剩下來一生都是行屍走肉,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世上所有秀美山水都在你奶奶眼睛裏頭呢,我有她就夠了。”


    弋陽看了看放下筷子聽得很認真的寂和。


    又看了看輪椅裏胡秀英,她看向老先生的眼神裏都是愛意。


    她搭著話。


    “我那時年紀小,隻覺得老徐長在我心坎上,就是我要過一輩子的人。”


    “根據苗族的習俗,在跳月那天瞧對眼的年輕男女是可以互表衷腸盟定終身的。並且得到月神的祝福。”


    寂和順著話說:“後來老先生就和奶奶您在苗寨定居了?”


    胡秀英眼角的皺紋掩蓋不住歲月的溫柔。


    “是,他是一個浪漫的人,在清泠泉水邊和我求婚。然後我們一起度過餘生。”


    “後來是怎麽來到這個漁村的呢?”


    “這是他的故鄉,如今兒女各有前程,是我該陪他落葉歸根了。”


    老奶奶說著說著,眼含淚水。


    徐之也泛著淚光,“不說了,吃菜吃菜。”


    弋陽舀了兩碗鮮魚湯遞給二老。


    “你們的愛情真讓我們小輩豔羨。”


    徐之笑著說:


    “唉,有什麽羨慕不羨慕的,我瞧著你們也登對般配得很,以後日子必定紅紅火火的。”


    弋陽勾起唇角,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又側頭看了看寂和,她禮貌的微笑。


    表示不反感?


    這已經是很好了。


    他和老先生又聊了些別的,一頓飯吃了個把小時。


    日沉夜升的時候,雨還沒有停。


    徐之挽留他們在這留宿一宿,寂和看著屋外的烏糟糟的天氣沒有拒絕。


    十點鍾的時候,弋陽幫忙把木門關好,用木杠拴著。


    然後胡秀英手滑著輪椅,推到寂和跟前,說:


    “姑娘啊,房間給你們收拾好了,好好歇息去吧。”


    寂和迴握著她的手,笑著說:


    “我們自己來就好,我推您進去休息吧。”


    徐之關好門,走過來推,“我來吧。更深露重的,晚上不要凍著。”


    弋陽跟在後麵搭話。


    “好,勞您掛心,我會注意的。”


    目送徐之夫婦進去房間,就打開之前換衣服的那間房。


    然後對寂和說:“你放心睡,我把長板凳合起來睡那上麵就行。”


    寂和瞧了瞧,客廳的幾根長板凳,又窄又破舊。


    拚一起也沒有張單人床大小,而且海邊濕氣重,夜裏更是冷寒。


    她想了想,說:“晚間濕冷,你還是睡床吧。”


    睡床?


    弋陽瞧著那大紅鴛鴦喜被,蓬鬆軟和的鋪在窄窄的木架床上。


    睡床意味著兩人要蓋同一床被子,擠在一處。


    自己已經慢慢撬開她緊閉的心房,融進去了吧?


    他開心得不可控製。


    “好!”


    他們和衣並肩躺在床上,緊挨著。


    弋陽能感受到她單薄裏衣內皮膚的溫度,熱的。


    他一抓一和垂在床沿邊上的手,試圖找著話題。


    他說:“阿寂,你喜歡這樣的海邊生活嗎?”


    寂和閉上眼睛,隨口迴著。


    “嗯。還不錯。”


    “那以後我們住在海邊怎麽樣?能吹海風,看晚霞垂幕,海鷗低飛。”


    弋陽緊張的等著寂和的迴答。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


    “好。”


    好?


    他開心得心髒直跳不肯停歇。


    弋陽又咳了聲,說:“阿寂,你熱嗎?”


    寂和沒有睜開眼睛,輕聲迴了一句。


    “不熱。”


    弋陽又問:


    “那你冷嗎?”


    她悶聲說:


    “不冷。”


    然後弋陽試著又說了一句:“我冷。”


    寂和沒迴。


    過了很久,他得寸進尺,側過身去。


    把她擁在懷裏。


    嗅著鼻尖頭發的香味,滿足的說:“這下不冷了。”


    弋陽的心跳砰砰砰的,他在等,看懷裏的人是什麽反應。


    寂和好像睡著了,沒有反抗。


    隻有平緩的唿吸聲。


    真好!


    他又抱緊了幾分,滿足的閉上眼睛。


    弋陽不知道的是,


    在他睡著之後,寂和睜開那雙眼睛,一厘一厘的看著他的臉。


    裏麵盛滿了溫柔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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