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茗條件反射的甩開她的手,滿是防備,“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我是誰了嗎?”她看著蘇亦茗,說話間聲音已然哽咽無比,向她小心翼翼的走近了幾步,“那你……你還記得自己母親是誰嗎?”


    母親。


    這個詞語在蘇亦茗的腦海裏麵格外的陌生。


    她從小在陸家長大,早已記不清關於自己親人的一切了,關於父母親,隻有幾個迷糊不已的片段,零零碎碎,連樣貌都已經混沌不堪。


    蘇亦茗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人莫名其妙就開始有些緊張。


    這麽多年過去,這還是第一個在她麵前提起母親的人。


    “我就知道。”那人捂著嘴巴,竭力抑製著翻湧的情緒,“姐姐去世的早,你不記得也很正常,可是你是她的親生女兒,一定不能忘了自己母親的樣貌啊!”


    她說著,從口袋裏麵掏出了一張發黃的照片遞給了蘇亦茗。


    蘇亦茗的心髒就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她垂眸,隻見那是一張全家福,顯然已經年代久遠,中間位置端坐的兩個人,眉眼和她有幾分相像,都燦爛的笑著。


    她深吸了口氣,胸口針紮一樣。


    “這就是你。”那人伸手指著女人手裏抱著的小孩子,“那時候你還這麽小,沒想到,現在已經出落成了大姑娘了。”


    蘇亦茗的聲音有些顫抖,指著他們後麵的一個女人,“這個人是你嗎?”


    雖然歲月在她的臉上無情留下了痕跡,但是仍舊可以看出她年輕時的貌美。


    女人點頭,“是我,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蘇亦茗的目光沒有從照片上麵移開,輕輕的應著,“時間太久了,他們離開的時候我才不到六歲,很多事情都已經不記得了,你剛才叫我母親姐姐,你是……”


    “你的親姨媽,宋聆芷。”她握住了蘇亦茗的手指,眼裏閃著淚光,重重的歎了口氣,“知道為什麽你叫蘇亦茗嗎?”


    她說完,不等蘇亦茗迴答繼續開口道:“因為你母親叫宋聆茗,你父親取名字的時候,取了自己姓名裏的亦,和你母親名字之中的茗,這才有了你的名字。”


    聽著她的話,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蘇亦茗的胸口蔓延開來,她就愣愣的站在那裏,眼淚猝不及防就落在了照片上麵,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蘇亦茗摸了摸臉頰,有些不敢相信指尖的溫熱。


    “乖孩子,別哭。”宋聆芷替她擦了擦眼淚,“這些事情你沒有聽過也是正常,現在知道了就好,其實我這次找你,還有別的事情。”


    蘇亦茗有些控製不住翻騰不息的情緒,眼淚止不住的掉落而下,她安靜的聽著宋聆芷繼續往下說,“今天其實是個特別的日子,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個地方。”


    自從看到了那張照片起,蘇亦茗整個人就開始渾渾噩噩的一片,腦海裏紛亂無比,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那種不真切的感覺將她死死纏繞。


    “小茗,到了。”


    她推門下車,隻見麵前是一座墓園,裏麵有著無數個墳墓,周圍安靜的隻有風在唿嘯而過,宛如一個又一個靈魂不甘的哀嚎。


    這是蘇亦茗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不可避免的,她有些發怵。


    宋聆芷走在她的前麵,單薄的衣服被風吹的左右搖擺,“別怕,其實換一種想法,這裏的人,和我們也沒有什麽不同。”


    反正,最後的歸宿都是一樣。


    蘇亦茗一言不發的跟著她,最後在兩個一模一樣的墓碑前麵停下了腳步。


    上麵刻著的名字她還模糊的記得,隻是看見那黑白照片,她卻格外的陌生。


    周身的血液開始變冷,她渾身微微顫抖著,目光落在了墓碑前麵的小石桌上麵——已經蓋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灰塵,經過雨水的侵蝕看起來格外寒酸。


    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這裏了。


    “我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了。”蘇亦茗強撐著說道,眼眶再次發熱,緩緩屈膝跪了下去,石子硌的她膝蓋生疼。


    可是她就像毫無感覺一樣,彎腰磕了一個頭:“是母親的生日,十幾年來,她一次也不曾記得過。”


    蘇亦茗沒有直起身子,兩個陌生的字在喉嚨之中翻滾了很久,最後還是隨著風吐了出來,“媽媽,是我不孝,這麽久才來看你們。”


    “姐姐。”宋聆芷看著她笑了笑,“我總算是信守承諾,帶著小茗過來看你了,你不要怪我遲了這麽久。”


    這是蘇亦茗時隔多年第一次叫出那個陌生的稱唿,她跪了許久,什麽話也沒有說,就隻是看著眼前的冰涼刺骨的墓碑發呆,記憶之中,她是有一個幸福的家的。


    直到被宋聆芷拉到車裏的時候,她飄蕩不安的靈魂才稍稍安寧了些許。


    蘇亦茗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壓下那股酸澀的情緒,“姨媽,你剛才說遲到了很久,那你為什麽不早點來找我?”


    “我不是不來找你。”宋聆芷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我是找不到你。”


    她看著窗外不斷飄落的雨,目光黯淡,“從前蘇家家大業大,堪比現在的陸家,但是自從你父母親走了之後,那些人就仿佛是餓急了的狼,都想要分家產一杯羹。”


    “那時候你是家產的繼承人,可是因為你太小了,就被強製性的送到了陸家但是本該屬於你的也被生生奪走,以至於整個產業都被分散,最後再沒人記得,曾經也有一個名門大家存在過。”


    蘇亦茗秀眉緊皺,她無法想象當時的場麵,隻覺得父輩打拚的心血毀於一旦格外心痛,“那現在呢?蘇家……怎麽樣了?”


    “當時的你父親有先見之明,早在你出生的時候就找了律師,將所有的財產都劃在了你的名下。”宋聆芷頓了頓,繼續開口:“現在隻要你想收迴,那些人當年不該拿的一切,都要吐出來!”


    她說完,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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